戴维斯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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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观是每一个成功的投资者不可或缺的特质

货币市场的崩溃始于20世纪30年代早期德国马克,也就是凯瑟琳的哥哥狂野比尔有史以来赚得最多的那一次。作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败国,德国必须向战胜方——协约国支付巨额赔款,这使得德国负债累累,深陷泥潭。协约国打算向德国提供一个延期支付战争赔款的计划,给予战败国更多时间。但是,这个计划遭到法国的强烈反对,法国拒绝任何形式的债务宽缓。

于是,德国人索性违约,停止赔偿,导致其他债务国相继效仿,引发连锁反应,货币市场一片混乱。“几周的工夫,”戴维斯写道,“英国和其他三十多个国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货币暴跌了40%。”与此同时,美元虽然没有贬值,但谷物、木材以及其他商品的价格直线跳水。坚挺的美元使得美国企业处于极为不利的境地,国外的竞争对手可以在美国降价销售他们的产品,因为他们收到的是万能的美元。然而,国外的消费者却负担不起美国的产品,因为他们手中的货币贬值,购买力不断缩水。有几个国家甚至关闭国门,拒绝进口。

时任美国国务卿科德·赫尔强烈呼吁开放国门,即便自由贸易会损害本国经济。国外的商品涌入美国,而美国制造的商品却在库房里、粮仓里、货仓里堆积如山。“进口货物,”戴维斯写道,“就像以前发生过的一样,在碾压美国企业,导致恐慌乃至彻底崩溃。”

公司为了降低成本而解雇员工。美国的失业人数从780万人跃升至1370万人,这促使政治家们采取行动。市场崩溃之后,排斥对外贸易的国会通过了《斯姆特-霍利法案》,对进口商品征收重税。 《斯姆特-霍利法案》并没有遏制全球的通货紧缩,几乎所有商品的价格依然止不住地下滑,企业挣扎着维持微薄的利润。消费者对赫伯特·胡佛总统提倡的“买更多东西”运动,只能耸肩以对。等到罗斯福总统的时代,消费者买的就更少了。美国农业委员会劝说农民少种粮食(因为供给的减少,有助于价格的上升)。但是,农民赚钱心切,反而越种越多。

与同时代的大多数人不一样,戴维斯绝不会让这些令人沮丧的故事影响他迎接经济复苏的热情。对于商业和金融,戴维斯是天生的乐观派,这对于任何一个股票投资者都是不可或缺的特质。正如证券公司在牛市来临时习惯说的:“过去的表现不能作为未来成功的保证。”但是,现代历史上最为糟糕的十年接近尾声,戴维斯意识到,市场过去的糟糕表现不能证明未来也很糟糕。作为历史专业的学生,他相信周期的存在。他相信埃德加·劳伦斯·史密斯的信条:长期而言,股票投资的回报最具潜力。于是,他的目光越过那些等待救济的长队、令人沮丧的头条新闻、通货紧缩的肆虐,以及国民对于华尔街经纪人和银行家的抱怨与厌恶之声,看到了更远的未来,聚焦于美国财富来源的关键——创新。

人们通常都在慨叹“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发明了”。但戴维斯在典型的美国大众的寓所里却发现了反例。通用汽车在每一辆新车上装了电池,取代了手动摇柄,这样就可以“让妇女进入汽车市场”,这难道不是发明吗?一系列新型、节省劳动力的小工具的产生,让家务活变得轻松,并由此增加了电力需求,这难道不是发明吗?20世纪30年代,每户的家庭用电消耗几乎增长了一倍,所以,在千瓦时这个概念上,并未出现大萧条的现象。

戴维斯问自己,如果发明已经是明日黄花,那么,又如何解释如洪水般涌入美国专利局的申请呢?他快速浏览了一下最近的进展情况:汽车空调、尼龙(杜邦公司在1938年发明)、电视机(发展中的重要行业)、无线电传真广播、无爆震汽油、连续纺纱机、新型塑料和纤维制品、由板栗壳制作的波纹板(米德公司)、乳胶发泡海绵(美国橡胶公司)以及杀菌灯(西屋公司)。

尽管周围有这么多激动人心的发明进步,很多美国人依然认为经济前景一片黯淡。霍华德·斯科特是一位所谓“技术论者”的领袖(实际上,他们却是反技术论者),在各地的巡回演讲吸引了很多人。大批观众聆听了他的演讲,斯科特指责大萧条是机器和电力进步导致的工人失业引发的,因为工作岗位被机器所取代。在纽约一家豪华酒店里的一场人数众多的宴会上,一些商界名人也倾听了斯科特对于国家面临的经济灾难开出的药方:砸毁机器、回归手工制造、扛起锄头、用马犁地。

戴维斯可不打算接受这些技术论者的悲观论调,他预测三个“沉睡的行业巨人”(铁路业、公用事业、建筑业)将会在20世纪40年代觉醒。他看到新工作岗位又开始招聘,同时,1.3亿消费者重新开始购买商品,排起长长的结账队伍,全国上下都在加紧生产以满足人们压抑已久的对商品和服务的需求。在戴维斯的水晶球中,对美国经济繁荣的最大威胁是各州推出的保护地方的各种税收,就像放大版的各国保护本国制造商政策,他认为不应该征收这些关税,而他是对的。

他确信一场世界大战迫在眉睫,而且这会加速经济的复苏。他感到大众比之前的数十年“对资本主义体系有了更多更深刻的了解”,尽管他并不是罗斯福的粉丝,但他可以保持开放的心态。他意识到华尔街的报应已经彻底改变了商业的性质,所幸还没有彻底恶化。对于刚起步的公司,罗斯福强大的政府已经创造了一个“半管制经济”。社会安全体系、失业救济以及政府工资会为消费者的银行账户提供稳定的现金流,使资金能够良性循环,避免了经济陷入更糟糕的情况。存款保险制度使得银行免于风险,保障了国民储蓄。所有这些对于挽救一个半死不活的经济而言是必要的。戴维斯得出结论,如同将“商业的信心重新注入”。只要能重拾信心,美国人民就会做出伟大的反应。

“一个由汽车引领的人口巨大变动即将到来,伴随着现代金融业务……高标准的生活水平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亲社会、亲商业的公共政策可以被采纳的话,这一切将很快到来。”

关于通货膨胀的话题,戴维斯找不到任何可以发出警告的理由。“预测总是很危险的,”他写道,“但是,只要工厂开足马力,只要农产品释放出巨大的潜力,只要政府下定决心采取坚定措施防止物价飞涨,我相信可以做到,如脱缰野马一般肆无忌惮的、危险的通胀应该会被推延到40年代之后。”

关于罗斯福新政,“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其不妥之处,人们仅仅需要将最近的情况与新政之初进行比较,即可得出一目了然的结论”。到了1937年,戴维斯非常高兴地报告,罗斯福的训导——谴责“邪恶和罪恶的富人阶层”——已经不再被奉为信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