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舞会”:城市人的潮流生活方式
你一时想不起法国著名摄影师马克·吕布是谁不要紧,但你一定看过那张闻名世界的照片:一位穿着工装裤的油漆工正在为埃菲尔铁塔刷油漆,他的四肢舒展,优雅如舞蹈。马克·吕布是50年代首位获准进入中国拍摄的西方摄影师,后来多次受到周恩来总理的邀请来到中国。1957年左右,他在北京拍摄了一张照片,是北京一位普通的工厂职工的结婚舞会。舞会场地像是工会办公室,或者是工厂夜校的教室。在照片上,男性穿着灰黑的人民装和干部装,女人在她们的棉袄外面套了一件花罩衫。尽管是婚礼,但人们的表情都很严肃,甚至呆滞。前景中有三对男女,他们虽相拥而舞,但没有眼神的交流。左边一对,男的无精打采,头发梳理得相当整齐,女的抿起嘴把脸转向另一侧,好像在想心事;右边的两位,我们只看到一个男人的后脑勺和脖子那儿露出的一截花格围巾,他的女舞伴似乎正在走神,目无表情地斜视着画面外的一个什么东西;中间一位小伙子低垂双目,好像连话都不想说,而那个握住他手的姑娘,略有羞涩之意,只有她的表情,保留了一点鲜活的可以捉摸的人的情感。那时候,大城市几乎各个单位都要举办“周末舞会”。这种“周末舞会”也几乎成了50年代城市人最具吸引力的一种文化生活方式。
舞会要求非常严格,参加舞会的人的仪表与着装都要整洁。男同志头发不能太长,必须剃过胡须。衬衫领扣、袖扣都要扣好,热天也不能穿西装短裤。女同志不能披肩发,裙子长度必须过膝,或者穿长裤,除文艺工作者化淡妆外,一般都不化妆,展现一种健康的自然美。
在舞会进行中,场内秩序井井有条。比如,跳快三步,必须朝一个方向转,因而舞场里大家的动作整齐划一,体现着那个时代的集体主义精神。跳舞的人脸上可以稍稍有点愉悦表情,但又绝不能流于轻佻。
一些青年人参加舞会、上舞台,也想化化妆。1956年5月11日上海《青年报》介绍了怎样化“青年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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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妆开始先擦上些凡士林,塞住毛孔,就可以上底彩了。底彩一般用棕色加肉色,嫌黄时可添上些嫩肉色。
打好底彩后,就画鼻子。一般用大红油彩加黑眉笔或黑眉膏(黑油彩太稀容易滑掉)。画鼻子时,不能给人有线的感觉,要中间深,渐渐往两边淡下去,使人看上去是个柔和、自然的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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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介绍了画眼睛、画眉之后,文章继续说:“接下来是上面颊红,它的作用很大,可以利用它来改变脸型。……男同志在打面颊红时(红色加点棕),要擦得淡些,女同志要鲜艳些。”
在那个年代,这就叫化妆了。
1956年某一天的《人民日报》,对上海的舞会提出批评:“举行舞会的风气,目前在上海的工厂、机关里颇为盛行,出现了一些不健康的倾向:铺张浪费者有之,贪污腐化者有之,聚众斗殴者有之。”
据调查,国营上海广播器材厂等三个工厂其中有两个厂自己都有不小的场地,但举行舞会却要去租用大舞场。他们几乎租遍了原来上海出名的跳舞场所,什么四姐妹舞厅、爱而林舞厅、大沪书场……都有过他们的足迹,排场大了要花钱,于是就采用卖舞票的办法,票价由1角、2角甚至卖到6角、8角,有时竟出现了“黑市”,贪污票钱的事,当然也随之出现。
到了60年代国家经济困难时期,中央下文明令禁止举行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