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异人生之知青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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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卸磨杀驴

六十四、卸磨杀驴

沈梦昔到哈市还是去看了一下黄国栋,他的脸色好了许多,情绪也很稳定。只是他的母亲每次看到他的手指,都会痛苦地转开眼睛。而他的父亲已经赶早上的火车回辽省上班。

黄国栋母子对沈梦昔都表示感谢,让沈梦昔很惭愧:“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你好好养伤,大夫说你年轻体质好,假以时日,手指就会恢复正常,但是留疤是肯定的了。”

黄国栋笑着说:“留疤算什么,遭罪也没什么,只要能好起来就行,张营长说是你提醒保存手指的,不管咋样我都谢谢你!”

沈梦昔再次感受到周大夫说的“你要控制情绪,让患者信任你”这句话的重要性。

“你的手伤了,恐怕比伤在阿姨身上还要让她痛呢!”听了沈梦昔的话,黄母眼圈又红了。“所以你要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勤做复健。我们在五营等着你早日归来!”

黄国栋另一只手抓住母亲的胳膊,使劲点点头。

******

沈梦昔回到五营当晚,刚刚入睡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吓得沈梦昔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只听一个女声急切地喊着:“小孟小孟开门啊!”

沈梦昔穿衣下地,拿着手电筒和匕首,开了二门。

大门外传来婴儿闷闷的哭声,沈梦昔疾步去开了门,果然是秦季华和张玉峰两口子,门一开,秦季华就抱着包得严严实实的孩子往里冲。

沈梦昔把她们让到宿舍,诊室早就熄火了,像冰窖一样。

沈梦昔点上蜡烛,把自己的褥子卷起来,推到一边,让秦季华把孩子放到炕上,把医药箱拎了过来。

“孩子一直哭,不吃奶,不睡觉,就是哭!咋整啊!”秦季华满脸都是眼泪。

沈梦昔把小被子打开,小姑娘正张着没有牙的嘴巴大哭,她摸摸额头,不热,又摸摸裤子,没湿,听听心肺,也正常。

还是哭。

“今天她吃什么了?你吃什么了?”

“跟平时一样啊!”

沈梦昔搓热双手,揭开孩子的衣服,用手心揉揉孩子的肚子,孩子忽然停止了大哭,抽嗒嗒地看着沈梦昔。

沈梦昔笑了:“小丫头,你是不是拉不出臭臭了?”她轻轻地在孩子肚子上揉着,又按照当年给小五方法给她活动小腿,“捋一捋,长大个!蹬一蹬,大长腿!”

小丫头忽然咯咯笑了出来。

秦季华惊呼出声,这是她女儿头一次笑出声来。

沈梦昔一边捋一边逗孩子:“是吗?是我们头一回咯咯笑吗?”

小丫头又笑,末了还抽回了半声,逗得大人都笑了出来。

沈梦昔看看孩子没什么事,就把被子给她盖上了,忽然小丫头板着脸不笑了,皱着眉头,头上一寸长的头发都立了起来,沈梦昔吓了一跳,秦季华急的直甩手:“完了完了,拉了拉了!”

沈梦昔哭笑不得。小丫头拉了很多,褯子上裤子上小被子上都是,最后沈梦昔烧了热水,秦季华给孩子擦洗一番,沈梦昔留她住下,但是秦季华非常歉疚,无论如何不肯留下,她把粘了屎的被面拆下,用被套裹了孩子塞进张玉峰穿着军大衣的怀里,团了团衣服褯子,满脸通红地告辞,临走还说,“咋整,这屋子都是臭味了!”

沈梦昔哈哈大笑,“没关系,小孩子的屎不臭。”

两口子出门,秦季华还在嘟囔:“艾玛太丢脸了,这孩子哭成那样,跟针扎似的,到人家大夫这儿就笑得嘎嘎地,啥病没有,还拉了一泼屎!太丢人了!”

张玉峰呵呵地笑。

沈梦昔笑着插上门,东边车库似乎也有些动静,沈梦昔拿手电扫了一下,那面也有手电晃了一下。

“谁!”

“是我,王建国。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秦季华的孩子肚子疼,已经好了。”沈梦昔冻的赶紧进了宿舍,从外面进屋,一下就深切感受到了婴儿屎的气味。

被熏了个倒仰,沈梦昔连忙打开二门,眼睁睁看着门上滚滚的白气蒸腾而起。

臭气没了,热气也没了。

她只好再去抱柴,往炉子里压了几根柈子。看看手表,凌晨三点。

沈梦昔干脆在院子里做了一遍广播体操。又打了一遍28式杨氏太极。身体暖了起来,这才回屋。

第二天早上,趁着秦季华还没有上班,沈梦昔去看了看孩子,秦季华开门见是她,热情地让到屋里。

“路过来看一眼小宝宝,昨天回来没有再哭吧?”

“没有没有,回来就睡了。今天早上也没事。我估计是昨天在邱奶奶家,老太太给喂鸡蛋黄喂多了。”秦季华的孩子白天放在在五营一个姓邱的干部家里,由他的母亲看着,每个月给人家十五块钱。

“小孩添加辅食不能太急了。你还是多跑几趟去送奶吧,什么都没有母乳好。”

“行,我记着呢。”

“小宝宝叫什么名字?”

“叫张青梅,她爸给取的。”

“好听,这个名字好听。”沈梦昔笑着赞道。“你平时多给小青梅按摩身体,给她活动胳膊腿,不要太用力。”

秦季华连连点头。

“到点了,我走了。”沈梦昔告辞出去,那边小青梅已经被包得严严实实,张玉峰准备去送孩子。

******

秋收后,进入农闲时节,营部白天组织知青学习中央的文件精神,排练京剧样板戏,但还是有很多人,窝在宿舍里打扑克,吸烟,吹牛皮。

这天李家伦拎了一大块肉过来,一问,说是驴肉。

“驴肉?场部把那些驴杀了?”

“这不机械化了吗,牲口棚也没人管了,马还好,能拉车拉爬犁,这驴子就没人经管了,磨豆腐也用不了那么多驴,夏天吃麦苗,冬天也没人管,成了野驴,就让他们偷偷给杀了,这不,分了一块肉给我。”

沈梦昔想起刚到场部时候,看到的漂亮的驴子,“怎么就给杀了呢。”

“二劳改李金发可奸了,他不要肉,帮忙杀了驴,把驴皮都要去了。”说完话察觉沈梦昔情绪不对,“你怎么了?”

“那驴子长得可好看了,萌萌哒,杀了太可怜了。”

“萌萌哒?”

“你把肉拿食堂做吧,我不会做这个,我也不吃。”

“你不吃?天上龙肉,地下驴肉!”

“不吃!”

晚上方小菊叫沈梦昔去她家吃饭,饭桌上赫然就是一盆驴肉,方小菊第一筷子就夹给她,吓得她端着饭碗急忙躲开,“方姐,我不吃驴肉!”

“啊?咋还能不吃肉呢?”方小菊非常不理解。

“我不吃驴肉不吃狗肉。”

“哦,我记着了。不吃太可惜了,三哥,你辛苦,你多吃点。”

这个年代的女人,有好吃的,第一个不是给孩子,而是给丈夫,给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如果家里有老人,也会先给老人,然后才是孩子,最后才是女人自己。

她们往往掌握着家里的粮食分配,但是吃到的却最少最差。

比如双县的姥姥,她抱怨了太姥一辈子,但却从不少老太太一口吃的,姥爷一辈子吃喝嫖赌抽一样不落,姥姥总是抱怨没嫁个好人家,但是照样把姥爷伺候得好好的,一边抱怨着,一边辛苦地劳作着。

“这么多呢,你们都吃!”当着沈梦昔的面,张营长有点不好意思地端碗接过方小菊夹来的肉。“小西,你吃这个酸菜粉条,里面是猪肉。”

“嗯,我自己来。”沈梦昔夹了一口粉条,簌噜噜一口吸进去,“好吃!”

“多吃点!”

方小菊还是先喂孩子,拥军吃饱了她才开始吃,沈梦昔夹了两块肉放到她的碗里,她却都填到了小儿子嘴里。

生了三个孩子,恐怕方小菊这些年一顿消停饭都没有吃过吧。

沈梦昔谈起场部的驴子,问张营长,驴子也是公共财产,为什么没有人经管,用不上了为什么不统一卖出去,这样胡乱宰杀了,对于场部来说也是损失啊。

张营长闷头喝了一口酒,“一句两句说不清啊,团里也没有办法。”

沈梦昔不明白有什么说不清的。

张营长说,你看咱们忙了一年,到最后,营部一算账,还是亏损。

“什么?亏损?”沈梦昔大惊,“咱们那么好的收成,怎么会亏损?”

“那些粮食够什么啊,这么大的摊子,这么多的知青,这么多的机器……”

沈梦昔沉默了。

“营长,我提个建议吧,接不接受在您自己。”沈梦昔不待张营长说话继续说:“首先要防止浪费,食堂做饭的预算要做得精确一些,喂猪尽量用地瓜秧子猪草和麦麸,吕志刚人虽然艮,但是他在的时候,食堂没有浪费现象;再就是生产工具的维护保养,我在田间地头都发现过丢弃的锄头镰刀,扔在那里生锈,没有人带回。应该设立专人专管;队里出车要限制,不着急的就用马车驴车,拖拉机的保养也要及时,那两台进口的康拜因,如果有说明书的话,我建议在今年的知青里问问有没有人懂得外语,修好了的话,又省了一笔;最后一点,制止滥砍滥伐,树木不能一口气砍光了,对气候和粮食收成影响非常大。”

沈梦昔一口气说完,看着张营长:“我说完了,您看着办吧。”

张营长端着酒杯忽然笑了:“不怪你五叔那么照顾你,你啊,从小就不一般。行!我都听进去了!”

沈梦昔点点头,和爱军一起拾掇碗筷到厨房,爱军坚持把她推回客厅。

沈梦昔索性和吃饱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拥军玩:“拥军,咱俩做游戏吧,你现在睡,晚上还睡不睡了?”

拥军长得憨憨的,一笑露出一排小牙。沈梦昔教他漱口,让他吐到痰盂里。

“晚上一定要漱口,要不会牙疼,记住了吗?”

他们一起搭积木,沈梦昔教他数数,一会儿工夫,刚冒话儿的拥军居然可以数到五了。方小菊惊讶地看着沈梦昔:“你是咋教的?你咋这么厉害?”

沈梦昔耸肩,“我就是一遍一遍教的啊。”

“艾玛,老二还不会查数呢!咦?老二呢?老二!又出去野了,也不嫌冷!”

“小孩子这个时候脑袋瓜儿最清明,你教他他就会了。”

“艾玛我能喂饱他们就不容易了,哪有空儿查数啊。”

“我有空了我教,你家这仨都聪明,长大都是好样的!”沈梦昔摸着拥军的脑门说。

张营长听了沈梦昔的夸奖很高兴,不禁又干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