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红线
最后是众仙一同举杯，开席庆祝。
昨日的婚宴大伙似乎都吃饱了，今日的册封仪式的吃食并不是很多，大多都是摆摆样子。
可是阿黛刚才折腾了那么久，不由得觉得有些没劲，眼前的美食又着实又吸引力，就开始用膳。
先是清蒸鲈鱼，阿黛身为青鸾，最喜欢的便是吃鱼了，不过在青鸾族，似乎吃鱼这种事情十分上不得台面，因为真正的仙子只喝露水便好，食用这些沾染烟火的食物，似乎不太符合青鸾族公主高贵孤傲的气质，所以阿黛从小到大也是很少能吃到鱼类。
印象里还是偶尔能吃到几次的，最经常吃的是炸鱼，小鱼干什么的，想着想着阿黛眼前就闪现过一白衣少年，偷偷把藏好的小鱼干用白布裹好，带给自己……
阿黛赶紧止住自己的回忆，怎么今个她总是想起过去的事情，现在她已经贵为太子妃，要往前看才对。
她夹了一点鱼肉，送入嘴中，鲜美的味道在舌尖爆开，好吃的样子让阿黛有些开心到忘记了之前的烦恼，见众仙都在畅饮欢谈，没人注意到阿黛在吃鱼，索性她又夹了一大块鱼肉塞到了嘴中细细品味。
此时的阿黛似乎没注意，自己的心路历程通过红线传递到对面的沧衡那边，沧衡只觉得阿黛似乎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可是偷偷观察之下，才发现她只是吃了几块鱼肉，难道吃鱼这种事情都让她如此雀跃吗？真是好满足呢……
沧衡又给自己酌了一杯酒，无人共饮，他便自己一个人喝闷酒，旁人瞧了只觉得他丝毫没有大喜之日的感觉。
无人知晓，他是想抑制住自己内心的喜悦和紧张，心心念念之人就在眼前，却只能隔海相望，不可亲近，是何等的煎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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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宴席快结束了，阿黛才发现自己眼前的一大盘鱼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连骨头都不剩了。
有些不好意思的阿黛只好将桌子上的花花朵朵偷偷摆在上面，让等会收拾的仙娥只觉得这不是一道叫清蒸鲈鱼的菜。
这些沧衡都看在眼中，忍不住笑了出来。
阿黛却感受到一丝奇怪，莫非有人在笑她？那种直觉，是通过红线传递过来的。
她顺着红线看过去，只看到沧衡那张死人脸，似乎自己欠了他钱似的。
难不成是自己的错觉，阿黛只觉得做贼心虚起来，后面结束的客套话也没怎么听，退席的时候也没注意下台阶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还好阿筱手快，使了法术，又赶紧扶住了她。
作为太子妃，今日册封大典在众仙面前失态两次，恐怕那些嘴碎的仙子不知道要怎么数落她，出自凤族小小分支的青鸾族，还是一个不出名的庶女公主，何德何能身居太子妃之位？
阿黛满怀着委屈，一边在心里骂自己笨，这种关键时刻还老是走神，一边微笑着装作无事发生，优雅退席和众仙打招呼。
或许是她独立惯了，丝毫没有注意刚才是沧衡用的法术，而且一直站在她身后，默默凝视着她。
宴席后阿黛准备回自己的寝宫，沧衡也没和她打招呼说话，只当在人群中走散了。
阿筱奇怪：“太子殿下呢？明明刚才还……”
阿黛却不在意道：“他有自己的事情，没有必要再知会我。”
“可是你们是夫妻啊！”阿筱还有些不理解。
阿黛苦笑：“名义上的夫妻，我和他只是两族联姻结下的亲事，更何况，我只是他的续弦。”
“太子妃可别那么想！”阿筱作为旁观者还是想开导一下阿黛，让她不要太悲观。
阿黛却一点也听不下去，说她先入为主也好，说她不愿敞开心扉也罢，她就是想时刻把两族联姻的事情挂在嘴边，这样她才明白自己真实的地位，不会动情动心，也就不会受伤了。
两人没走多远，就被两个高级仙娥追上了。
“前面可是太子妃娘娘？”
阿黛一回头，只见两位仙娥在后面招呼自己，她有些印象，似乎是天后身边的人。
“天后娘娘想邀请太子妃去谈心，不知道太子妃娘娘可有时间？”
“现在吗？”阿黛想了想，索性她回到寝宫也是无事，也不用侍奉太子，便答应前去。
天后住的正殿阿黛也有印象，是整个天宫之中最精华的位置，可是一来却没有想象之中的富丽堂皇，而是隐蔽在一堆竹林之中，上面绢花小楷写的是“未央宫”。
天后似乎早就回来等着阿黛，她已经沏好了茶，开始细细品味了。
见阿黛来了，天后便放下手中的茶杯，对阿黛招手。
“参见……”
“我俩私下谈心，何必在意这些俗礼，好孩子快过来坐下喝茶。”
阿黛缓缓入座，这石凳倒是普通，还不如外面台阶的材质，不过坐下却仿佛老僧入定，不知不觉安抚着她浮躁的内心。
天后不说话，倒是认真在喝茶。
阿黛也不敢多言，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小心翼翼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点点，这茶……真的是，一点味道都尝不出呢！
“你可发觉这茶，似乎有些不同之处？”
阿黛又多喝了一口，似乎也没感觉到这茶和白水有何不同。
可是看着天后炙热的目光，阿黛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莫名有些尴尬。
“没事，好孩子实话实说。”
阿黛本想说这根本就和白水么有二样，但是她却放下茶杯，又自顾自倒上了一杯。
这次她静下心，先细细闻了闻，似乎其中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竹香，但似乎又是从天后身上传来的，再仔细观察这茶的色泽，淡淡的金色，细细品味似乎又有那么一点和白水不同。
阿黛最终得出结论：“似是清水，胜过清水。”
“阿黛很有前途，的确这就是普通的清水，不过我略微施加了一些障眼法，想试图蒙蔽你的双眼，没想到还是被看穿了。”天后微微一笑。
阿黛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还蒙对了。
“不过你既然觉得它就是清水，应该更加肯定回答我才是，莫要因为外界的一些因素，而放弃自己最初的想法。”
阿黛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呢，她总觉得天后这样的人物，果然不是想和自己真的谈心，而是和自己说道理啊！
“你，可明白这其中的深意？”天后期待看着阿黛。
“恕阿黛愚笨，不知道这清水之中的深意。”
天后叹了一口气：“难为你了，孩子。”
阿黛也低着头：“阿黛着实是愚笨，让天后娘娘失望了。”
天后却摇摇头：“我只是想让你学会看破本质，不要受外界的干扰，沧衡并不是如外界说的那般浪荡不堪，他其实就像这一杯清水，尤其是感情之事。”
阿黛听了有些惊讶，天后原来绕了那么一个大圈子，就是想说的是太子殿下的感情之事。
“阿黛只是听过一些传言，并没有放在心上。”阿黛笑着，实际上呢，她只是当这就是一场简单的联姻，无论沧衡是什么样的人，她都不愿去了解。
“你能这样想就好，好孩子。”天后似乎欲言又止，她想提起芸缱，但这种事情，还是阿黛和沧衡两个人交心后才解释清楚比较好，如今她多言反倒言多必失。
“所以，你若是愿意多多去了解太子，肯定会发现一个真实的他，我只希望你们能真的相爱相守，虽然婚姻之事有些仓促，没能让你们婚前好好接触。”天后又补充说道。
“多谢天后提点，阿黛会努力多和太子殿下接触的。”
阿黛嘴上这样说着，但是真的让她迈出那一步，可能真的很难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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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黛就这样怀着心事回到了寝宫，见偌大的寝宫无人，她也开始放松起来，换下了青黛色的朝服，穿上轻纱便服，倚在床边看着人间带来的话本。
阿筱见阿黛看的入迷，没敢打扰，只是又默默添了几根蜡烛，这幽暗之中倒是有一些读书的气氛，阿黛连连看完了好几本，也不带喘气的。
哎，有的时候她也感慨，若是神仙之间的爱情也能如凡人一般简单就好了，公主可以选驸马爷，女子可以对救他的男子直接以身相许，收获一段良缘似乎是一件如此简单的事情。
到自己身上，似乎就不太灵验了呢，阿黛对于感情之事原来也是很期待的，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她再也不会相信爱情，她只相信男女婚姻如同利益的博弈，她和沧衡就是很好的例子，青鸾族和龙族，凤族和天族，总会通过联姻来制衡两族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呢，这就是必须要牺牲一部分人的爱情，来获得两族之间的和平与信任。
阿黛作为一个青鸾族一个小小的庶女公主，没有资格拒绝这么好的事情，而沧衡呢，失去挚爱的他娶了她这么一个不相识的女子，不也是被迫无奈之举吗？这样畸形的婚姻，又如何能开出果实呢？就算是沧衡真的如天后所说一般，并不是外界传言那么放荡不堪，那他又可曾愿意多看自己一眼，愿意和她交心？为何这种事情非要她一个女子主动？
阿黛越想越气，想着既然敌不动，那她何必去主动去找太子？
主动这种事情阿黛也做过，对待她暗恋过的战神宸宪，可是掏了心窝一般的好，结果呢，人家根本不在意阿黛所做的那些事情，对他的好也当做不知道，不敢正视阿黛那危危可及的暗恋。
后来阿黛就放弃了，发誓再也不主动了！对于她如今嫁的太子殿下，之前有芸缱那颗珠玉在前，后又有无数女子缠着他，阿黛自认为自己无才无貌无特殊之处，唯代表了青鸾族的势力还可让太子沧衡多看一眼之外，别无其他特殊之处。
阿黛纠结着，想着想着，便缓缓入睡，那人间的话本刚好看到了公主和驸马你侬我侬互诉衷肠那一段……
忽然寝宫的门开了，沧衡感觉深夜了，阿黛大约也睡着了，便小心翼翼过来看她一眼，只见她也没有盖好被子，手边还拿着那本话本的书脊，但是呼吸却是十分均匀，看样子是看入迷睡着了。
沧衡温柔看着熟睡的阿黛，这样的场景他好久没见过了，阿黛似乎还梦见了什么，嘴唇微张，流出一丝口水。
“睡相还是那么差。”沧衡轻轻坐到床边，替阿黛擦擦嘴角，无可奈何之余，又很珍惜这一刻能和她一起相处的时光。
等了很久，终于让他找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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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黛迷迷糊糊醒来，又发觉自己浑身酸痛像是浑身被人打过一样！
看着扔在地上的话本，果然昨天晚上她又看着话本睡着了，不过这次还好，居然睡相还不错，没有掉到床底下。
阿黛虽然奇怪，为何自己盖得整整齐齐外衫还脱掉叠好放在床边了。
正好阿潋回来了，她见阿黛醒来，便帮她束发穿衣。
“阿潋你昨日去找哪位故人了？”阿黛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我一个幼时的恩人，如今发觉他在天宫过的很好，我也没有什么能够帮助到他的，就叙旧喝了两杯。”阿潋解释道。
“你这样的人，居然还会陪人喝酒？甚至还夜不归宿，怎么看，阿潋昨天晚上肯定发生了一点事情吧！”阿黛只是开玩笑，没想到阿潋还真的脸红了。
“他是我的恩人，我虽然很欢喜他，但是他在我心中是英雄一般的存在，昨天晚上只是一场意外，我和他说好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露水姻缘一场。”阿潋说道此处有些难过：“虽然，我真的很欢喜他，想成为他的妻子，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阿潋你别哭啊，我替你想办法！你的那位恩人是谁，我让他对你负责！”阿黛还是很义气的，看到阿潋这样子卑微，她有些看不下去了。
“白垣帝君。”
这名字阿黛倒是很熟悉，感情是她青梅竹马白轩郎君的那个厉害哥哥，据说是战功累累留在天宫封了帝君，掌管北丘荒蛮一代的散仙。
“你！阿潋你怎么和他扯上关系了？白垣帝君是什么样的人物，你！”
阿潋哭着：“所以我只是一直把喜欢放在心里，没想到昨天下午我去白垣帝君处，只是想问候他一下，谁知他一直再喝酒，还让我陪他一醉。”
阿黛苦笑：“你可真的是！傻，傻透了！他对你可有几分真心，你就把身子交给他？”
“没有真心，我也是愿意的。”阿潋低着头：“那人可是白垣帝君啊，平时，他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呢！”
“那现在呢？他和你欢好后，他可对你有过什么表示？”
阿潋似乎还能想起他冰冷的眼神，又带有些许愧疚，而自己呢，不想给白垣帝君添麻烦，就赶紧与他撇清了关系，直接说是一场露水姻缘，让白垣帝君不必在意。
“你沉默不说话，可是他真的没有什么表示？这白垣帝君可真是一点担当都没有！表面上看着堂堂正正，没想到也是占女仙便宜的人！”
阿潋忍不住哭了：“不是这样的！他不是这样的人！都是我不好！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阿黛看着心疼，哪里再敢说一句白垣帝君的不对，只好又安慰了阿潋半天，待到她不哭了，阿黛才放心下来。
“求你，不要替我出头，我是看太子妃心地善良，才说出昨晚的事情，可是太子妃千万不要为阿潋觉得不平，若是大肆宣传出去，会毁了白垣帝君的英名啊！”
阿黛只好暂时应下：“我答应，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内心还是早就有所谋划，她可不会让阿潋白白吃亏，还真的当她们青鸾族的姑娘都是好欺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