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萨格拉斯现身

在他们守在麦迪文床边的这段时间，有一封新的神秘来信寄到了他手上，没有落款。信中写道：“准备好房间。使者很快就到。”

第二个星期过去了，第三个星期到来，麦迪文还在沉睡，卡德加仍在搜寻。现在卡德加有了正确的密钥，于是他开始翻看旧信件，有些信封上的紫色蜡封都还没拆掉。

而雷欧对这些东西没有一点点的兴趣，他仍旧做自己的事，练练剑，练练魔法，练练投影武具。

第三个星期结束时，一位行商带来了两封信，一封打着紫蜡封，另一封用红蜡封封着，收信人写的是卡德加。两封信都来自肯瑞托的紫罗兰城堡。

“我们在此遗憾地告知你，法师导师古兹巴由于意外已经突然过世。我们了解到你与这位已故法师保持着通信往来，在此时期我们谨向你表达同情与哀悼。如果你手上有任何需要交给古兹巴的信件、财物和信息，或持有他的任何财产（尤其是从他这里借出的书籍），若能将上述信件、钱财、信息或财产归还，我们将十分感激。寄回地址如下。”

信件下方写着一组数字和一个潦草得无法辨识的签名。

卡德加感觉好像有人在他肚子上狠狠打了一拳。古兹巴，死了？他把信纸翻过来，但里面并没有更多的信息。他震惊地伸手去拿那封紫色蜡封的信。

这封信是用同样的蜘蛛般的笔迹写的，但译出密文后，更多详尽的信息被解读出来。

古兹巴于书记员盛宴当晚进行的中途，被发现遇害于图书馆。他显然是被一头野兽突然袭击，措手不及，被撕了个粉碎。

他的死亡迅速而痛苦，对于他死状的描写则详细到了有些过头的地步。从对尸体和图书馆里的一片狼藉的描述来看，卡德加只能推断，那个“被召唤出来的野兽”就是麦迪文在暴风城里击败的恶魔的同类。

卡德加继读下去，信件那冷冰冰的分析口吻让他有些不适。写信人叙述道，这已经是一年内紫罗兰城堡里第七起法师去世的案件了，包括大法师艾里克斯在内。信中又说，这是第一起提瑞斯法议会之外的法师遇害案。

写信人想知道麦迪文与古兹巴有没有联系过，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通过他的学徒。

不知名的写信人接着推测，因为古兹巴不是议会的成员，所以他可能涉嫌因某种目的召唤恶魔，而如果事实真的如此，那么麦迪文应该注意，卡德加以前做过古兹巴的学生。

卡德加气急败坏的把信件丢到桌上，“他怎么敢这样给古兹巴和自己泼脏水！古兹巴遇害的时候我甚至都不在场！”

雷欧拿过来看了几眼，不可否置的笑了笑，“你应该明白卡德加，你现在是卡拉赞的人，这之中只有我们是没被麦迪文淘汰的人。他们自然会想竟办法离间我们的关系。”

卡德加叹息一声，然后深吸一口气，“现在肯瑞托大乱了，议会毫无办法。”

雷欧点了点头。对于他来说，达拉然就是增长他力量的地方。没有什么太值得留恋的东西。

年轻法师拿起那封加密的信，借着昏暗的烛光又读了一遍。书记员盛宴已经是一个半月前的事情了。这封信漂洋过海递到他们手里花了这么长时间。一个半月。在哈格勒与休格林在暴风城遇害之前。如果涉事的恶魔是同一只，或者召唤恶魔的是同一个人，那么他们必定有在两地之间快速移动的能力。他在幻象中看到的恶魔有的长着翅膀——这样的怪物有可能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在这两个地点来回吗？

一阵微风突然吹过，令两位学徒后颈上的汗毛竖了起来。他们抬起头，刚好看到有个身形在房间里显现。

一股鲜红如血的浓烟，咕嘟咕嘟地从针尖大小的空间裂隙里喷涌出来。烟雾翻滚缠绕，像注入清水中的牛奶，很快便形成一团漩涡。一只巨大的恶魔从漩涡中走出。

与他们在那个迷失在时间中的雪原幻象里看到的相比，他的形体变小了。

他缩小了个头，将自己塞进这个房间里。但他依旧青铜为躯，黑铁为甲，须发燃烧着熊熊烈焰，一双巨大的犄角从浓眉上方戳出。他没有武器，但他似乎并不需要武器，因为他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无所畏惧的猎食者的自得和优雅。

是萨格拉斯。

突如其来的的变故让两位学徒吓得瞠目结舌，动弹不得，这样一只恶魔竟然能安稳出入麦迪文的法师塔，是不是麦迪文的防护结界完全对此无能为力？

燃烧军团之主没有环顾四周，而是径直飘到了床脚处。他在那里站定，久久地打量着面前那个昏迷不醒的身影，须发的火焰无声地跃动。恶魔站在那里，看着沉睡的法师。

卡德加屏住呼吸，环视了一圈工作台。上面放着几册厚重的书籍，一面镜子摆在蜡烛后面用于增强照明。还有一把用来打开紫色蜡封的拆信刀。年轻法师慢慢伸手去够那把刀，努力不让自己的动作引起恶魔的注意。却看见雷欧对此摇了摇头。

是的，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对萨格拉斯有用？可能只有像艾格文那样的强者的诅咒才能将其消灭。

萨格拉斯仍然站在床脚。一段漫长的时间过去了，雷欧想暂时离开这里，但是无论他想什么，他的身体都没有半分移动的痕迹，除了颤抖，不光是他就连卡德加也是一样，恐惧已经淹没了两位年轻的学徒。

躺在床上的麦迪文动了动，微不可闻地咕哝了句什么。恶魔之王慢慢抬起一只手，仿佛准备开口对魔导师静止不动的身体施法诅咒。

雷欧大吼一声，他知道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如果萨格拉斯现在就得到了他想要的，那么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邪恶的计划了。

被雷欧一吼，卡德加似乎也清醒了过来，他拿起那把小刀奋力的冲向了萨格拉斯，冲动与恐惧彻底淹没了卡德加，他应该施法来攻击，而不是直接拿一把毫无威胁的小刀和这位身经百战的泰坦肉搏。

恶魔悠然抬头，动作流畅而慵懒，仿佛方才他自己也在沉睡，他打量着那个手里举着一把短短的尖刀，动作笨拙地向他扑来的年轻人。

恶魔露出一个微笑。麦迪文在睡梦中辗转反侧，喃喃自语。卡德加把小刀捅进了恶魔的胸膛。

然后径直从那怪物的身体里穿了过去。惯性让卡德加向前栽去，穿过萨格拉斯的形体，趔趄着扑向对面墙壁。他没能收住步子，撞到了墙上，拆信刀哐当一声掉落在石头地面上。雷欧也停止了手中凝聚的火球术。

麦迪文的眼睛猛地睁开，守护者坐了起来。“莫罗斯？雷欧？卡德加？是你们吗？”

卡德加爬起来，四下环视。恶魔已经无迹可寻，在钢刃触到他的瞬间就像肥皂泡般破裂了。

房间里只有两位学徒和麦迪文三个人。

“你怎么在地上，孩子？”麦迪文笑道，“可以叫莫罗斯给你找个小床嘛。”

“老师，您的魔法结界！”卡德加惊慌地说道，“结界失效了。有一个……”他结巴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透露他看外形就能认出萨格拉斯这件事。

麦迪文肯定会注意到这样的细节，然后就会一直逼问到他们交代出自己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为止。就在雷欧准备接话的时候，“有一只恶魔，”卡德加终于说出口，“这儿有一只恶魔。”

麦迪文笑了，看起来精力充足，脸上重新泛起了光彩。“一只恶魔？我觉得不可能。等一下。”魔导师闭上眼睛，然后点了点头。“嗯，结界都还完好无损。我打个瞌睡的工夫还不至于让它们的能量枯竭。你看到什么了？”

卡德加赶紧把恶魔如何从一团沸腾的血红牛奶般的云雾中出现，如何站在那里，如何抬起手的经过说了一遍。魔导师摇了摇头。

“我想这又是你看到的幻象。”麦迪文做出了定论。“一段脱落错位的时空碎片，很快就被驱除了。”

“可那恶魔……”卡德加开口道。

“你描述的那个恶魔已经不在了，至少在这个时空里是不存在了。”麦迪文安抚着他的学徒。“早在我出生前他就已经被杀死，埋葬在了深深的海底。你看到的幻象是《艾格文之歌》里的萨格拉斯，你手边就有这个卷轴。你在破译信件？是了。也许那个迷失在时间里的幽灵就是这样被召唤到我房间里的。你不应该在我睡觉的时候在这里工作。”他微微蹙起眉头，似乎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更生气。

雷欧也趁机接话“我很抱歉，我们本来想着……想着最好不要让您一个人待着。”

麦迪文低低笑了一声，笑容在他饱经风霜的脸庞上蔓延开来。“好吧，我也没说过你们不能这么做，莫罗斯想必也不会拦着你们，毕竟有你们在的话他就不用一直守着了。”

他用拇指和食指摩挲着嘴唇和胡须。“我感觉我把这辈子的肉汤都喝完了。为了让你们放心，我会再去检查一遍塔楼的魔法结界的。顺便也教你们怎么检查。好了，除了恶魔幻象之外，我不在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事吗？”

卡德加把他收到的信息总结了一遍。愈加频繁的兽人事件，洛萨的地图，关于使者的神秘信息，还有古兹巴去世的消息。

听到对古兹巴遇害情况的描述时，麦迪文咕哝了一声，说：“所以他们打算把事情怪到古兹巴头上，直到下一个可怜的家伙被开膛破肚。”他摇摇头，又补了一句：“那是哈格勒和休格林死之前了。”

“一周半之前，”卡德加说，“这时间足够让一只恶魔从达拉然飞到暴风堡垒了。”

麦迪文沉思道。“世上并非只有恶魔与魔法，有时候更简单的答案才是正确的。还有别的事吗？”

“听起来这些兽人好像数量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危险了。”雷欧说。“洛萨说他们已经从劫掠车队发展到了攻击聚居地。目标都是小村落，但涌入暴风城和其他城市避难的人越来越多了。”

“洛萨太能操心了。”麦迪文说着像一个孩子一样做了个鬼脸。

“他很担心，”雷欧面无表情地说，“他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正好相反。”麦迪文说着悲哀地长叹了一口气。“如果你们告诉我的事都是真的，恐怕事情恰恰正在按照我预料的那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