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原罪是苦
高山之巅的草原中一座洁净如虹的城楼赫然而立。城门上“鹿野央城”的字眼醒目世人。
层轩重阁、丽穷规矩、红墙绿瓦、草长莺飞，经声叠起，佛香四溢，鹿野央城就是如此高洁，它是信徒的天堂。
二人进了城门直奔城中央去，他们穿过大大小小的庙宇，来到了鹿野苑内，大殿内坐立着真人般大小的佛祖铜像，僧人打坐在佛像前默诵经文。
二人转折到一处偏寺内，里面禅坐一具罗汉金身。
“二位施主，久等了!”一个小和尚合什礼说道。
燕一流转身双手合什鞠躬回礼，“无碍!请问小师傅弥生长老可否有时间?”他问道。
“二位施主请随我来，长老正在等候二位。”小和尚说。
二人走到一个满是枫叶的院子中央的红枫树下，慈眉善目如同一座活佛似的弥生长老静座与此。
“二位施主请，弥生长老正在冥修之中还请稍等片刻。”小和尚说必便退出院子，漆红的木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知了~知了~枫树上的知了声起彼伏，红枫在风的带动下吹出沙沙的声音。
“蝉”布满鹿野央城，没到金秋便破茧而出，泥土里还留着那小小的涡漩，时命虽长但一生几乎隐没与黑暗之中，此乃佛虫，何为?不解。
鹿野苑是央城的制高点，这棵红枫树就是鹿野苑的制高点。
燕一流往院墙外看，见无数的红墙绿瓦下行走着大大小小的僧人，他们一步一磕向着信仰。善在这座城里包容这来自五湖四海的落魄，他们或许能在这里找到一席之地。
“含俢你看这枫树的叶子真红啊，明明还是烈夏就被染红了。”含俢仰头看见枫叶摇曳下来，他展开手接住掉落的枫叶，不知道有多久了，他没见过如此红的枫叶。
弥生长老已是古稀之年，嘴角含笑敲着木鱼，燕一流坐在堆积如山的枫叶上看着远方发着呆，含俢站在枫树下怔怔的望着红红的枫叶。枫叶红了落入泥土之中腐烂成泥，消逝在枫树上，对于他还有多少个百年，一生还是永生，可是他又还有多少年头可以做意气风发的少年。
“燕一，这叶子真红。”含俢温弱道。
“你看，这央城就像是幻境好不真实啊，当年，我王兄是怎么找到这个美如画的地方啊！”他语气轻快说道。
“以后又该如何去找呢?”含俢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天渐渐沉了下来，太阳落在远山间，余辉将央城染的如同枫叶般红。他看着燕一流干净的侧脸，秀发在风中扬起，如同画中人，似乎风一用劲他就化为泡影。
“燕一，你还会记得我吗？”他问道。
燕一流转眼看着汗含俢无邪笑道：“当然不会了，你可是救命恩人啊！我燕一流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嘿嘿……”
燕一流回头看着弥生长老稳坐如雕塑的身子说：“这天快黑了，还不醒来吗？”
半个时辰后天彻底沉了下来，月牙变得明亮，星空闪烁就如同近在咫尺一般，似乎一伸手就能摘下星星。央城里无数石灯亮起了烛光，小和尚将鹿野苑的每一处的亮起石灯。
漫漫黑夜在星辰的月影下变得更加漫长，含俢将身上的白裳铺在厚重的枫叶上。
“燕一，休息吧。”含俢说。
燕一流躺在白裳上，面对星辰。
“也对，弥生长老的冥修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多则一两天，长则一两月也说不定。”燕一流说。
含俢拿出玉萧，一阵空灵悠扬的萧声划破寂静的夜空，他漫漫的沉入梦乡。
“俢海鲛人王见过长老。”含俢半鞠着腰行礼道。
弥生长老转身面对央城，“含公子，请坐吧。”含俢正襟危坐，一脸肃穆。
“含公子此来又为何事?”弥生长老两眼虚合，语气稳如泰山。
含俢跪在地上恳求道：“含俢想请求长老把燕一的命数告知与我!”
“此乃天机，何况逆天而行，天谴将至。”
“含俢知道，鲛人一族对阴暗晦气之事颇敏感，燕一身上的劫难我能感知却无法预知，希望长老答应。”含俢重重一跪。
弥生长老睁开眼睛看着他，说：“含公子执意如此?”
“是!”
“既然如此，我便给你说，不过，人各有命，如何走看自己，我便告诉你之前的命数，后面的恕我不能相告。”
“含俢谢过长老!”他低下头重谢道。若是将劫难化解，日后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劫难，他想到。
黎明慢慢接近初升的阳光照在他的眼睛上，睁眼一看，含俢正襟危坐看着远方的太阳，弥生长老却不知在何处。
“弥生长老!咦～人呢？含俢你看见长老了吗？”燕一流睡眼朦胧的神态疑惑问道。
“老朽在此…”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弥生长老提着一个木盒子，动作走态如同一个老顽童，不似其他长老严肃。
“醒了，小世子!”
“长老认识我吗？”燕一流疑惑问道。
“哈哈……，只要是看在我眼里的人，知前世算今生。”弥生长老走上枫树下开始打坐，日落而息日出而作。
“长老还要冥修吗？别啊，我还有问题要请教长老!”燕一流急忙问道。
“小世子请讲吧！”
“我想要知道六年前我长兄寄存在这里东西是什么？我想要带回去!还有，我额娘她来这里是看到了什么？从哪以后就皈依了。还有，二十年前的隐世画师他可否安在?”燕一流越说情绪越低。
“小世子，你往远处看。”燕一流看向远方红雾迷绕的央城。
“当年，大世子也如你一般守了一天一夜，他看着日夜星辰到黎明将至。”
燕玄看着远方，惆怅道：“事与愿违!”
“施主，如何讲?”
“佛家普渡众生，纳世间百像，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长老，燕玄有一事恳求。”
燕玄跪地于此，如信男一般。“我乃十恶不赦之人，死后必然坠落十八层地狱。死前望长老将燕玄的灵丹取出来，静放佛山之中。”
“施主颠倒黑白，杀戮无辜，想要补偿为时已晚。施主内的灵丹能化解苦难，老朽可助你一力。只不过……”弥生长老说。
“什么代价我燕玄都可以承受，死也无妨。”
霎时一道金光刺穿胸膛，一颗银百色的灵丹游离在枫树之下，瞬间融入枫树之中，本是枯萎的树干便勃发生姿，四季变换它依旧是茂盛红艳。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去俢海送死呢？”燕一流稍有哽咽道。
“阻止恶行!”弥生长老声音越来越弱，话语不在诉说什么，便坠入冥修之中。
一张信纸从枫树之中掉落他手中，展开来他看见燕玄的字迹。
“额娘，孩儿不孝，你说过人不可妄杀他人，作为世子的我没能办到。
父王命我出征俢海歼灭妖人一族，可是我深知事实并非如此，我无法违抗父王的命令。我曾经想过要做与父王一样的王爷，声名远扬。当我接到命令屠杀整个村子时，孩儿照做了，嫁祸与世人口中的祸害我也照做了。
直至遇到那个人，真相便赤裸裸的展现在我眼前。孩儿想要停止这场可笑的战争，也许唯有一死才可结束它。
孩儿不孝，不能为您养老送终，也没能谨遵您的教诲。
燕一他若是问起他的哥哥，就告诉他战死沙场吧。”——燕玄写
一张信纸掺杂着泪水掉落在风中，鲛人哪来的恶，分明是他父亲的私欲造成的，华嘤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长兄。
“为什么？为什么？父王你到底是为了什么非要如此!”他崩溃起来，本是好强的人也止不住的泪水。央城对于额娘来说，是充满愁苦的地方，但它带来更多的是救赎。
他终于知道，从央城回去以后他的母妃就未踏进王府一步，天天诵经吃斋为的不是清净不是放了尘缘，是赎罪，赎他兄长的罪，赎王府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