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这·······”皇上把头转向了一旁的侍茶太监。
太监微微点头,皇上就摆了摆手,一旁的太监紧接着开始拟写诏书。
“既然这样········”还没等皇上说完,一旁的太监就赶忙上前,同他耳语几句,皇上的视线就聚焦在了殿下的李夏身上。
听过太监的话,皇上张口欲言,但最终只是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接收到皇上动作蕴含着的讯息,贴身太监急忙退到一旁的栏杆旁,接过一旁递来的早已拟好的圣旨,打开的同时清了清嗓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镇国大将之女李夏品行端庄,恭谨端敏,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皇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一品丞相顾顺泽,年已逾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李夏待字闺中,与丞相顾顺泽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李夏许配顾顺泽为丞相夫人,赐封一品诰命夫人之衔。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余钦天监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宣告完毕,朝堂上议论纷纷,大臣间无不窃窃私语。
“皇上,这不妥啊,李夏尚未成婚,何谈相夫教子,怎能得此赐封之名?”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然后在太监的搀扶下离开了众人的视野。
“退朝。”随着太监高昂的声调响起,朝堂上下又引起一阵骚动。
“这这这······成何体统啊,年纪轻轻,尚无作为就受封如此大名,以后还不得翻了天。”被忽视的大臣摊着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身旁的同僚扯了扯他宽大的袖子,示意他小心祸从口出。
他转过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大臣都在三五成群的结伴离开,而浅粉色的李夏在深色人群中格外扎眼,本想上前同她‘讨教一番’,奈何身旁的人硬生生将他扯出了大殿。
不多时日,众人皆散去,只剩顾顺泽和李夏站在原地。
“你是要去请皇上收回成命吗?”注意到身旁人的举动,她率先开了口。
顾顺泽停下脚步,侧着头,却也不正眼看她:“小生与姑娘素昧平生,自是不想耽误小姐后半生。”
“小女与丞相也是素不相识,不知小女哪里触怒丞相,招致丞相对我的这般‘照顾’?”
她说的自然是前去和亲这件事,看似风光一时,实则落魄一世。
和亲地带自是不比京城,前去和亲的人大多是不受宠爱的公主,一旦踏上了那条路,往后便是断绝了皇宫内的荣华富贵,快意人生。
“······”那人没有回话,抬腿就要走。
“我劝你最好不要去。”
“为什么?”
“因为,”李夏向他靠近“不管你说什么,都不可能改变结果。”
她的语气中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但越是这样,顾顺泽越是要去,他素来看不惯那些小人得志,洋洋得意的模样。
“你该是知道,如果不是我,去和亲的,肯定就是她了。”
李夏伸出那一双纤纤玉手,漫不经心的摆弄着娇艳欲滴的蔻丹。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对方依旧不为所动。
“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反正与我无关,不过,皇上金口一开,这就已经算是板上钉钉,你何必再多费口舌,自讨没趣呢?”她笑了笑,似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愚昧无知。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即使只剩一分的机会,我都得试一试。”
“那,慢走不送。”
从大殿上出来后,顾顺泽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玄冥殿,接着一人君一权臣,进行了长达几个时辰的促膝长谈。
途中顾顺泽多次提出请求皇上收回赐婚成命的建议,但最终都被皇上以“诏书都写了,自然就不能反悔了。”强势驳回。
几个时辰下来,事情的结果,果真没有一丝的改变。
一早就在宫门外等候着的贴身侍卫陈宁一看见顾顺泽的影子就急忙迎了上去。
“相爷,听各大臣说皇上给您赐婚了。”
顾顺泽没有说话,在他的搀扶下利落的上了马车后才从鼻间发出一个:“嗯。”
“那白小姐那边怎么办?”
他坐在马车上,整理着衣衫,隔着帘子对着车夫喊道:“去白府。”
另一边,从大殿回将军府的李夏投身进了婚服的制作中。
在金裕国,女子从懂事起到及笄前都会待在家学女工。家境富裕的小姐,母亲便会从京城请有名的绣娘,来到家中教授自家女儿绣工;家境贫苦的姑娘,因为请不起绣娘,母亲只能独挑大梁,亲自授课。
等到及笄后,有了大约的体型,这一身绣工便有了用武之地,姑娘们便会开始着手绣制自己的婚服。有的姑娘,还没等绣完,提亲的人便已踏破了门槛,家中父母收了聘礼便匆匆将女儿打发了去;有的姑娘绣了几身的婚服,最终都没能等来一个得意郎君······
对于成婚的礼服,每个妙龄女子都是格外的上心,李夏自然也是如此。
只是对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她,此时才懂得了‘书到用时方恨少’的苦楚。
小莲推开门,碎步走到李夏身旁:“小姐,夫人来了。”
她放下了纹丝未动的衣服和针线,赶忙站起身来迎接。
一位略显富态的夫人缓缓走近视野,身旁跟着的丫鬟手上都还捧着深红色的呈盘,上面盖着一层薄薄的红布,里面装着的东西只能大概看个形状。
“然儿”桌家主母亲热的拉过她的手,和她缓缓坐下。
意识到此举僭越,她如惊弓之鸟般立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母亲有何吩咐。”
“然儿不必过于在意这些,你该知道,要是真按礼数来算,于公,你既已成皇上赐封的命妇,品阶自然在我之上,我得尊称你一声‘夫人’;于私,我依然得尊称你一声‘公主’。”
李夏蹲下身子,趴在她的膝头作撒娇状。
“母亲说些什么玩笑话,于公于私,我都是您和父亲的女儿。”
李母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接着吩咐丫鬟们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
等到红布被掀开,被掩盖着的东西才得以见天日。
第一盘装着的是一顶翠蓝色点翠翟冠,整个翟冠的图案主要是牡丹花,在凤冠的中心位置有一个‘囍’字,与下方的金色长尾山雉交相辉映。
她带着疑惑打开剩下的案盘。
第二盘整齐的叠放着一套鲜红胜火的嫁衣,从内衬到外衫上的图案,都是金灿灿的耀人眼。
举国上下,能用金线缝制图案的绣娘,屈指可数,那绣工自然也是不必说的一流。
第三盘和第四盘无非是一些新娘子穿带的饰品,小而精致,紧凑的摆满了两大盘。
最后一盘放着一双花开富贵的绣鞋,意味着生活如花开一样繁茂,富贵昌盛。
“母亲?”
她不大明白,婚服都是要女子亲力亲为的完成,一针一线都得念着夫家,这才能证明对婚姻的忠贞以及对婚后美好生活的向往。
虽然以往也有不少还未完成婚服就嫁出去的姑娘,但是她们无一不是有夫家娘亲的婚服来撑场面。
能得到婆婆当日成婚所穿婚服,这在街坊眼中不仅仅体现了新媳妇颇得长辈喜爱,更能证明婆婆的开明大度。
‘可是顾顺泽又没有娘。’这样想着,李夏挑了挑眉。
“呵呵”李母轻笑,端起一旁的茶水小抿一口。
“这是当年玉嫔留下的,这些年,我一直将它小心的珍藏着,本以为在你及笄那年就能用得上,谁知又推迟了这么久,不过也好,顾丞相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只是······”
原本正在给李母捏腿的李夏停下了手下的动作,认真倾听母亲的忠告。
“只是我听说,当初顾丞相刚搬进相府的时候,原本有十几个小妾,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只剩几个了,剩的那些都是在府上待了几年的老人,娘这是担心你去了会受她们欺负。”
一旁侍候的小莲不忍再看李母为着琐碎的事情操心。
“夫人,她们不被小姐欺负就算好的了,你还担心小姐被人欺负呢,如今小姐已是皇上赐封的夫人,那就是跟朝廷扯上了关系,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敢惹朝廷啊。”
“小姐再骄纵,她也是个女孩,有些苦,是要自己去体会的,还有,小莲。”
李母看向她,神色肃穆:“你同小姐玩得再好,那也是主仆关系,在家没大没小的,我倒是可以看在小姐的面上不与你计较;只是去了相府切不可再如此,让他人抓去了话柄,说我们将军府的下人管教不周。”
小莲诚惶诚恐,被吓得半天憋出一个字:“是。”
“对了,”李母站起身,身旁的丫鬟赶忙上前搀扶着她的手臂“下月十五他就来迎你过门,你可得好好准备啊,若是有空,去街上的首饰,绸缎铺子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物件,也好添置两件。”
“是。”
李夏站起身来,目送着李母慢慢悠悠的走出自己的院子。
“小姐,这下好了,你再也不用花功夫绣婚服了,还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多好啊。”
李夏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把话题引到另一件事上。
“小莲,你去打听打听,为什么日子那么赶紧?”
“是。”
小莲接到命令就蹦蹦跳跳,乐颠乐颠的跑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小莲气喘吁吁的回到了院子,进了屋子就已经成了半死不活的模样。
李夏递给她一杯已经晾凉的茶水,小莲接过来一饮而尽,又喘了好一会儿,才忿忿不平的开口。
“小姐,你是不知道,顾丞相太过分了,‘二书五礼’一天时间没到,他就匆匆的办完了,连走过程都算不上,人也没有亲自来,就来了个媒婆,拿着两张薄纸,礼也没有带,时也没有算,卦也没有卜,简直是不把我们将军府当回事嘛。”
李夏面露难色,惴惴不安的开口。
“是父亲亲自接的媒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