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暴君夏履癸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杜牧《江南春》
孔甲在位三十一年,然后其子皋继位。皋在位的时候,夏迁都到渑池(今河南渑池)。据说皋还算是一个比较有作为的夏王,虽然在位仅十余年,却再次提高了夏王朝的威望,各诸侯国也都逐渐恢复了对夏的朝贡。
皋之后,其子发继位。《竹书纪年》上有这样的记载:“后发即位,元年,诸夷宾于王门,再保庸会于上池,诸夷入舞。”这样看来,发继位的时候,是非常体面的,不仅诸侯们都来朝贺,而且还为新的夏王表演歌舞。无怪乎发会意气风发,大觉得意,以致得意忘形。
他是个刚刚登上王位的新君,虽然曾在孔甲和皋两朝为官,但对各诸侯们并没有什么恩德,诸夷来朝,自然是因为他的父亲皋。但是发显然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于是故意摆出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的样子,在诸侯们面前摆足派头。有些位尊而强大的诸侯便暗自留意,观察这位新王的能耐,好决定日后对夏王朝的态度。可是在发当政的十几年中,竟没有发布过一条安邦定国的政策,也没有下发过一道造福百姓的命令,一生平庸至极,毫无建树。国家虽然和南方诸夷建立并保持了友好的关系,促进了民族的融合和文明的发展。在其他方面,却几乎失去了对各诸侯国的控制。尤其是一些实力比较强大的方国,完全不理会夏王所颁布的命令。例如,商侯主癸,他便依靠商国强大的实力,不顾夏王的命令,先后吞并了附近的几个小诸侯国。
而夏王发对此则毫无办法,不过,他之所以没有办法,或许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曾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他整日只知道吃酒耍乐,又不节制自身,最后病入膏肓,在位十三年便病死了。
▲夏桀
发死后,其子履癸继位,他便是夏王朝最后的一位王——夏桀(谥号),同时也是中国历史上数一数二的大暴君。
夏桀在勇力方面格外突出,可以徒手擒杀野牛和猛虎,折断坚固的钩锁,力大无穷,可以说是天下之冠。夏桀自认无敌于天下,目空一切,最大的缺点则是性情暴虐,听不进不合自己心意的看法,这就使得忠贞之士一个个远离,而谗佞小人却逐渐盘踞在自己周围,夏王朝及夏桀本人的命运,都成为风雨飘摇中的楼台,岌岌可危。
但夏桀本人似乎并不认为自己正走在通往灭亡的路上,不断地为自己“筑倾宫、饰瑶台、作琼室、立玉门”,虽然此时天下诸侯都已经不再向他朝贺,他还是想尽办法地在各地搜罗美女艳姬,甚至可以为了一个美女妺喜而终止一场战争。为了获得病态快乐,他竟然在市集中放了一条饿虎,自己却站在高楼上观赏人们逃跑时的那份惊恐。
有人说,“市集放虎”的这个馊主意,是一个叫赵梁的小人所献。这个人毫无道德廉耻,只要是夏桀所喜,或者可能“喜”,他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此人专投桀之所好,教他尽情享乐,肆意勒索,自己则整日想着怎样残杀百姓,如何陷害朝臣,好让夏桀欢喜。
奸臣如赵梁者,还有干辛和侯侈,他们都因趋附夏桀而得到重用,忠良的贤臣却一个个惨遭排挤。
据说,在夏桀继位后的第十七年,有人引见伊尹给夏桀——就是商朝第一贤相伊尹,伊尹用尧、舜的仁德功绩来劝说夏桀,希望夏桀能够体谅百姓的疾苦,用仁德之心爱民治国。可惜夏桀非但听不进去,还逼得伊尹离开了夏都。
同样被夏桀逼走的还有一个叫终古的太史令。他看到夏桀这样荒淫奢侈,便进宫向夏桀哭泣进谏道:“自古帝王,都是勤俭爱惜人民的力量,才能够得到人民的爱戴。不能把人民的血汗供给一人的娱乐。这样奢侈,只有亡国。”夏桀听了很不耐烦,斥责终古多管闲事。终古看着自己多年来记录的史实、编纂的书册、绘制的历表,不无感叹,并想到夏桀如此不可救药,知道夏王朝必定灭亡。而国破之日,自己也将无立锥之地,最后,他决定带着自己多年来的心血弃夏投商。商王成汤得知终古来投,喜得手舞足蹈,并昭告天下说:“夏王无道,重用谗佞,却使忠良受辱;轻视人民,却让自己享乐,他逼得守法之臣都自动来投奔商国。”这或许是最早的舆论战了。
身为朝之大夫的关龙逄(páng)听到这种传言,立马进宫再次劝谏夏王桀。他说:“王啊,你作为一朝之君,应该谦恭待人,对待臣子更要尊重他们,爱护人才,只有这样臣民才会称颂你,天下才能安稳,宗庙才会得以延续。但是你现在让自己的宗族被驱逐,使自己的臣子备受辱没,行事不依照礼义,用财不考虑度量,在街市上杀人取乐,使人心尽失,上天也不会保佑你,如此以往,短期内就会有亡国的危险。”但夏桀根本听不进去,认为这是耸人听闻,反倒大大呵斥了关龙逄一顿。
被逐出朝堂的关龙逄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献黄图、行死谏。黄图,是一种关于地舆、陵庙、宫观、明堂等事的图画。献黄图就意味着当前有亡国的可能,形式已经是非常危急。他又一次来到夏桀居住的王宫,献上黄图,说明来意,而且故意立而不去。夏桀看到关龙逄视死如归的样子,觉得他傲慢无礼,加之先前他处处跟自己过不去,于是骂道:“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夏桀看着关龙逄依然站着一动不动,脸上还看不出恐惧喜怒,登时恼羞成怒,下令卫兵将关龙逄拖出去,先断四肢,后斩头颅,还将黄图也一并焚毁了。
就这样,夏桀残忍杀害了关龙逄,而从此,夏王朝中也再无人进谏了。关龙逄,成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以死谏君的忠臣,他那份忠君忠国的心,被后世历代所敬仰。
关龙逄是名垂千古了,可是夏王朝却越来越岌岌可危。此时的它,已经千疮百孔,倾厦难支。然而,雪上加霜的是,夏桀从有施氏那里带回来一个妖艳而心毒的女人,不少史家都认为,正是这个女人将最后一根要命的稻草加在了即将倒塌的夏王朝之上。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呢?请看下篇:裂缯才是最美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