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新的生命诞生，同时也有很多的生命陨落，当然也有永恒的东西，它们没有生命，没有感情，却是永恒。

高云飞被安葬在城东一片平坦的山上，每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便会照在他的身上，那是一块风水宝地。

“你哥哥睡在这里，也算是很不错了，你也不用太伤心。”苏陆安抚着陈婉儿。

陈婉儿蹲在高云飞墓前，想着他们虽为兄妹，活着的时候，她却一声“哥哥”都没有叫过他，如今却只能对着这座坟墓喊他几声“哥哥”。她回想着父亲对他的态度，她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认他，难道只因为他是父亲和丫鬟所生的吗？

作为高云飞的旧友，赵庆当然也在。赵庆拉过苏陆，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大人，刚才在验尸房，因为夫人也在，所以有些事我并没有说。”

苏陆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赵庆为什么没有说，因为高云飞死的实在太让人心痛。当时赵庆已经将高云飞的尸体解剖了，苏陆与陈婉儿到的时候，高云飞已经被一张白布盖住。赵庆将高云飞脸上的白布掀开，陈婉儿几乎又要晕倒，苏陆也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苏陆让陈婉儿先回去，可陈婉儿却想要知道高云飞的死因，执意不肯离去。

赵庆将高云飞的脸盖上，看着苏陆道：“大人，刚才相信你也看到了，高大人脸上一共有四条伤口，伤口很深，而且很宽，我在伤口中发现了铁锈。”

“铁锈……难道是他？”苏陆眉头紧皱。

陈婉儿拉着苏陆的衣袖哭道：“是谁？是谁杀了我哥哥？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苏陆双手握着陈婉儿的手道：“我也不确定，我也是猜测而已。”

陈婉儿已经泣不成声。

赵庆道：“虽然这样，但是高大人的死因却不是因为这四道伤口。”

苏陆道：“那是什么？”

赵庆道：“高大人身上一共三十六道伤口，除去脸上的四道，还有三十二道同样的伤口，而死因却是因为失血过多。”

苏陆道：“伤口有铁锈，会不会是……”

“不是他。”赵庆打断了他的话，他仿佛知道苏陆要说什么。

苏陆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赵庆道：“那二百零三个人的尸体也是我验的，他们的伤口中虽然也有少量铁锈，但是杀他们的人和杀高大人的人绝对不是一个人。”

苏陆道：“何以见得？”

赵庆道：“虽然都有铁锈，但那二百零三人均是一刀毙命，而且伤口极薄，而高大人的伤口却像是被野兽的爪子抓的一样。”

苏陆陷入了沉思，这时陈婉儿却忽然晕了过去。

高云飞的墓上堆满了石块，石头是永恒的，是不会改变的。陈婉儿平复了一下心情，站了起来，道：“夫君，我们回去吧，让我哥哥一个人清净清净吧。”

苏陆点头，搀着陈婉儿，并招呼过来远处的衙役，打算离开了这里。可没走几步，陈婉儿却突然停了下去，双手捂着肚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苏陆道：“你怎么了？”

陈婉儿咬着牙，道：“肚……肚子痛……”

随着苏陆的目光看去，陈婉儿的裤腿有血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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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内，苏陆抱着头坐在椅子上，他刚刚送走大夫，陈婉儿躺在床上，正睡着，她的脸色苍白，无丝毫血色。

苏陆也面容憔悴，他站起来，走到床边，看着陈婉儿，眼中突然流出泪水。他脑袋里飘荡着大夫的话：“夫人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小产了，而且夫人体质偏弱，恐怕是再也怀不上孩子了。”苏陆的头好痛，仿佛要炸开了一般。

这时窗突然开了，苏陆觉得有阵阵寒气，可他已没有了力气，他突然想到陈婉儿不能着凉，于是勉强起来，走到窗边。他刚把窗关上，一把刀便横在了他的脖子上，一把锈刀。

苏陆看着眼前的人——阿风。

阿风也在看着他，他们的脸上都没有表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终于，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沉寂。苏陆转头看向门口，道：“谁？”

门外的人道：“大人，是我，赵庆。”

苏陆道：“有什么事吗？”

赵庆道：“回大人，高大人死因的记录不见了，我怀疑被人偷走了。”

这时阿风从怀里拿出一本书，苏陆看了阿风一眼，又转过头对门口道：“记录被我拿了，现在在我这里。”

赵庆道：“原来是这样，那我便退下了。”

屋内听着赵庆的脚步渐渐小了，最后没了。

苏陆道：“你要干什么？”

阿风道：“高云飞死了，是被毒死的。”

苏陆知道高云飞不是失血过多，本来赵庆要告诉他高云飞的死因的，可没想到陈婉儿小产，便没来得及跟苏陆说。

苏陆没有说话。

阿风又道：“高云飞死的时候，我就在场。”

苏陆依然没有说话。

阿风却突然道：“进来吧！”

苏陆不明所以的看着阿风，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门突然开了，一个人缓缓走入，苏陆转头看去，竟然是赵庆。

赵庆走到阿风对面，停了下来。

苏陆疑惑的看着他，赵庆道：“大人，我知道我的记录并不是你拿的，如果你需要就会直接向我要，而不会撬开我房门的锁进去找。”

阿风道：“你很好，你敢进来，难道不怕出不去吗？”

赵庆笑了，笑的很怪，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验尸官，有谁会把我的这条命放在眼里呢？”

阿风道：“如果是十年前，我一定会说，你这条命一文不值，可是现在，我不会这么说。”

赵庆道：“是吗？那你现在会怎么说呢？”

阿风道：“这个世界上的任何生命都是一样的，也许你的命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但是在高云飞眼里却是比他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赵庆的脸变了颜色，眉头皱在一起，道：“你说什么？”

阿风道：“因为你不叫赵庆！”

这次不仅赵庆眉头紧皱，连苏陆的眉头也皱在了一起。

苏陆道：“你说什么？他不是赵庆，那他是谁？”

阿风道：“陈云。”

苏陆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赵庆，这明明就是赵庆，怎么会是陈云？陈云他当然认识。陈云是陈康的第二子，陈婉儿的亲哥哥，苏陆结婚时他见过陈云。

赵庆笑了，他伸手撕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陈云的脸赫然出现在苏陆面前，苏陆突然想吐，是因为恐惧吗？陈云揭下来的面具赫然正是赵庆的脸。赵庆的脸皮被剥了下来，戴在陈云的脸上，苏陆怕的是这张皮还是戴皮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