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天大人情

不仅这个县卒眼珠子快瞪掉了，另外三个也是这样，个个眼睛冒着幽幽绿光，如同饿狼看见美味的羊羔似的。

赵宸菊花一紧，汗毛都竖起来了，你们要做甚？

“你就是那个生擒大盗黑，智斗田啬夫治的赵宸？”一个县卒满脸好奇的问道。

“你知晓？”赵宸惊奇了。

“这事县里都传遍了，我们怎能不知。”又一个县卒击节赞叹，道：“你不过十四岁，就能斗败两人，我等佩服。”

赵宸很受用，胸一挺，头一昂，得意起来了：“哪里哪里，小意思啦。”

“你是怎样斗败他们的？”县卒很好奇。

赵宸择要说了，不乏脸上帖金，自我吹嘘。县卒听在耳里，佩服在心头，对赵宸更有好感了，道：“你是去田啬夫署领赏吧？我带你去。”

“那就多谢了。”赵宸抱拳行礼。

“应当的应当的。”县卒颇为惊喜，当前给赵宸带路。

真是没有想到，竟然有专人带路，哥这身份似乎不一样了，赵宸颇为自得，昂首挺胸的跟着县卒走。

县田啬夫署在左边第三进，倒是不远，没多久就到了。

这里有一不小的停车场，有不少木桩，拴着不少赶牛的车，还停着不少牛车。在当时，车多以牛车为主，马车也有，比较少，一般公务用车都是牛力，因为马车还是属于战略资源，是军队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民间用得比较少。

“你进去就是了。”县卒朝赵宸抱拳行礼，道：“告辞。”

“多谢。”赵宸抱拳回礼，带着弟弟妹妹进入田啬夫署。

这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大厅，里面有不少人，忙碌的小吏，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办事的农夫，一脸的急切，向小吏诉说自己的请求，得到满足的很是欢喜，没有被满足的，一脸焦急。

扫了一眼这些办事的小吏和农夫，赵宸的目光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了。

在大厅的墙壁上，三尺长巴掌宽的木简作为装饰，分为上下两排，上排木简用大号籀文写道：“凡為吏之道，必精潔正直，慎謹堅固，審悉無私，微密纖察，安靜毋苛，審當賞罰。嚴剛毋暴，廉而毋刖，毋復期勝，毋以忿怒夬。寬容忠信，和平毋怨，悔過勿重。慈下勿陵，敬上勿犯，聽諫勿塞。審知民能，善度民力……”

这和反腐倡廉以来的要求不是一样的么？赵宸的眼珠子瞪大了。

反腐倡廉，已经是时代的热点话题，要是哪里出个大贪官，一定会引发全民在网上围观，成为一时的焦点。所以，赵宸对反腐倡廉的印象很深，乍见秦国竟然有和反腐倡廉的要求差不多的《为吏之道》，很是惊异。

下列木简为分左右两列，同样是用大号籀文写就，右列是：“吏有五善：一曰忠信敬上，二曰清廉毋謗，三曰舉事審當，四曰喜為善行，五曰恭敬多讓。五者畢至，必有大賞。”

左列木间写道：“吏有五失：一曰誇以迣，二曰貴以泰，三曰擅裚割，四曰犯上弗知害，五曰賤士而貴貨貝。”

这是劝吏为善，别犯过失，是一种说教，思想教育，这和现在的政治教育有什么区别？

这让赵宸更加诧异了：“这是通过思想教育来诓正官吏的作为，不只有秦律。”

这《为吏之道》在秦始皇时期，被一个叫‘喜’的执法吏刻成木简，成了自己的陪葬品，于1975年出土，称为《云梦秦简》，又叫《睡虎地秦简》，我们才能一窥秦律真容，在当时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正是因为《云梦秦简》的出土，刷新了我们以前对秦律对秦国对秦朝的看法，秦律秦国秦朝，并不是后世指责的虎狼之国，残暴不仁，挺有人情味的。

“敢问你有何事？”就在赵宸惊诧之时，一个头戴板冠，身着褐衣，足蹬布履的小吏，对赵宸道。

“我是赵宸，前来领取赏金。”赵宸微笑着道。

“你就是赵宸？”小吏一脸惊异，瞪大眼睛，把赵宸好一通打量，目光在赵宸身上刮来刮去，跟县卒一模一样。

“你们快看，这就是赵宸。”这个小吏扯起嗓子嗥唠一声。

正在忙活的小吏们，目光齐刷刷聚集在赵宸身上，个个一脸的惊奇。

“你就是赵宸？”

“你是如何生擒黑的？”

“你是如何斗败治的？”

小吏们不仅把赵宸当作观赏物，还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赵宸择要说了一遍，小吏们个个满脸惊叹，既是佩服又是艳慕，这种好事怎么没有落到我头上呢？

“田啬夫说过，赵宸来了要禀报他，我这就去禀报。”一个小吏一拍额头，似乎想起了什么，飞奔而去。

“田啬夫？”潘能有什么好事，赵宸的脸色一下子不好看了。

“赵宸，你莫要想岔了，不是潘，是新任田啬夫乔。”一个小吏把赵宸的脸色变化看在眼里，给赵宸解释一句。

“新任田啬夫？”赵宸惊奇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只见那个报信的小吏和一个中年男子疾步而来。

这个中年男子身长七尺，板冠锦衣锦履，满脸微笑，脚下生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赵宸面前，抱拳深深一揖，道：“乔这里有礼了。”

堂堂县田啬夫如此大礼参见，赵宸懵逼了，我们没有见过面啊，更没有交情，你一个高高在上的县官，用得着向我这个最底层的庶民行此大礼么？

“不敢。”赵宸忙闪到一旁，不受这礼。

乔眼里闪过一抹赞赏之色，道：“赵宸，请到屋里叙话。”

“大人，有这必要么？”赵宸只是来领赏的，乔如此大礼参见不说，还要和他单独叙话，这太突兀了。

“有必要，很有必要。”乔不由分说，挽着赵宸的胳臂，拽着就走。

赵宸人小力气弱，哪里拽得过，只有跟着去的份。

赵宇和赵萱很是震憾，却是没有多说，跟着去了。

乔处理公务的屋子就在前面不远，几十步的距离，很快就到了。乔推开门，侧身相请，把赵宸三兄妹请进去，这才关上门，满脸笑容的进来。

赵宸一瞧，只见屋里的陈设很是简单，几张矮几，一张短案，一个燎炉。短案上堆满了木简，燎炉上的青铜釜里烧着开水，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请坐。”乔请三兄妹坐下，忙拿来粗陶碗，用木勺从青铜釜里舀出热汤，端到赵宸三兄妹面前，道：“请喝点热汤。”

战国时代，茶还没有成为饮料，有客人来了，就是一碗开水。

“拜你所赐，潘勾连治谋夺新犁之事，已经下狱，由我暂代田啬夫之职。”乔跪坐在赵宸对面，抱拳相谢。

赵宸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乔对他如此礼敬，因为这事乔才能上位。不过，如此热情，似乎不太合理。

“相信你也听出来了，我并不是秦人，我是齐人，入秦有些年头了，努力苦干，得爵四级，要做上田啬夫还有些差距。拜你所赐，我提前当上了田啬夫，我的俸禄会大增，我就可以把家人接到秦国来，入籍秦国了。”乔把赵宸的脸色看在眼里，再度解释。

赵宸恍然，这就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