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宣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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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夜半未眠(一)

姜府这边,姜育衡发现秦榛只留了封信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也只得无奈,真是女大不中留,居然跟着人家跑到江州那地方去了,虽说江州暗潮涌动,但宁云修那后生聪明绝顶,见怪了大风大浪,江州之事应该不用他有过多的担心。

可是苦了他自己了,秦榛留下个侍女替代,若是哪日贵妃娘娘召见,这可如何是好,万一露了馅儿那可是欺君之罪,也只好先放出些风声说是芷樱近日偶染风寒,不宜外出,不宜见客。

是以,集花会后,秦榛刚刚鹊起的那么点美名热度很快也退却了,想来姜府结交的一些贵女有的连她的面也见不着,心思少的信她是真病了,心思多的便以为她露了点脸便心比天高了,不愿与她们结交呢。

这种时候多是姜芷兰出来作陪,一来二去的和京城的好些贵女们都熟络了,正好这一阵儿秦榛不在,姜芷兰与这些贵女们一起也能解解闷。

兵部尚书家的霍小姐也来访过一次,也是没得见上秦榛,秦榛当时走的匆忙,都没来得及到霍府拜谢,集花会上她能打平,可是多亏了霍小姐的投花。

这霍小姐是个性格直爽,有些男子气概的女子,与姜芷兰这类典型宦家的娇柔小姐是两个极端,平时霍小姐与一众贵女相交并不多,入得她眼的女子也不多,在集花会上见得秦榛的剑舞,难得一见有个这么不娇气的贵女,有心想来结交,偏也不巧见不到人,与姜芷兰的共同话语也少,也未久留,只待她病好后再来拜访。

公主府内,一处九曲回廊的湖心亭内,嘉善公主坐在亭中的美人靠上,左手抱着一个鱼饵盒,右手撒着一把鱼饵。

湖中的锦鲤鱼成群结队的游来觅食。

“公主,那姜芷樱也算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人,在集花大会上与舒小姐打了平手也未起什么幺蛾子,老老实实闷声在家里呆着,也算是夹着尾巴做人,没在公主面前碍眼,怎么公主近日还是愁眉不展呢”洛心侍在一旁忧心道。

“舒雅那个蠢货,本宫看她有几分才能,还以为能比得过那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居然让人拿住了把柄,下了面子,当初要不是看她爹在江南治水未果,被姜育衡弹劾后贬斥外地,连申次辅也说不上话,求到我这里来,说是要为我当马前卒,给那野丫头一个下马威,以解我心头之气。怪只怪她技不如人,这舒大人怕是没福分再调回京城了,便在岭南那穷乡僻壤待着吧,舒家城南还有的那十亩地,洛心你可得安排好呀”公主吩咐道,虽说没使那姜芷樱丢脸,但凭空得了十亩地心情也不算太差,只是云修最近一段时日都不在京城,连见上一面都不得,总也是没来由的觉得心情低落。

“是,奴婢必是打点妥当,其实舒小姐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只是那姜小姐心机深沉,惯会扮猪吃老虎,有什么本事也不外露,让人探不清虚实,近日姜府又说她病了,也不知是真病还是假病”洛心道。

“你这么说倒还是提醒我了,她初入姜府时明明身体虚弱的很,不像是作假,集花会上又大显身手,未免有些怪异,且叫探子们仔细留意,查查究竟是何缘由,过几日我让母妃召她入宫,母妃宫中的香总要给合适的人燃才是”公主笑着又抓了一把鱼饵撒入湖中,锦鲤鱼们张开大嘴抢食,她看着心情又似舒畅了许多。

秦榛走后自是不知道京城中各人的心思,只是今夜她是睡不得好觉了。

宁云修让连青和他睡在同一个房间,连青虽心下不安,但也比跟连赤,连橙挤在一起睡要好的多,作为周府客房中最大的一间,屋内不止有床还有榻,他便可以睡在榻上。

“大人,属下今日能跟你同住一屋真是属下的荣幸”连青不好意思的讪笑道。

“还不是因她烂好心,我最不喜与人同住一屋,你若是发出一丝动静,今夜你便不必睡了,便站在屋外守夜吧”宁云修板着张脸道。

“属下知道,这么些年大人睡觉时屋内都没有下人侍奉,属下保证绝对不发出一丝声音,决不打扰大人休息”连青拍着胸脯道。

“那就好,我瞧你这乌眼青的,昨日为何没有睡好”宁云修问道。

连青摸了摸鼻子道:“属下也不知,许是床小三个人有些挤,是以睡的不好”

“今日你就睡在那榻上,地方够大,明日若是再乌眼青的,可别说是我没让你睡好的”

二人收拾妥当,各自准备入睡。

连青平常四肢发达,所思所想甚少,沾榻就着,睡的可快,宁云修这边还未入眠,那边已经听见鼾声震起,宁云修蒙上被子翻身转向床的内侧。

忽闻地上传来脚步声,他警惕起来,难道是有人进来了,可是并未听见门边的动静,这屋内就他和连青两个人,莫不是连青过来了?

他刚把被拉开,只见连青俯身,以手撑着床沿,笑道:“其实......我一直喜欢的都是男人”说完还坐在了床边直勾勾的看着他。

宁云修乍然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这一幕,这感觉确实有些惊悚,可是连青竟然胆敢跟他如此说话,是活腻歪了吗?

“你是把脑子睡坏了吗?竟敢这般与我说话”宁云修定定的看着他。

“讨厌,官人,奴家一直钟情于你一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说完还娇羞的捂着脸,声音也变得轻细。

“完了完了,这是真疯了?”宁云修很是惊恐,睡一晚上觉,自己的侍卫便疯了,这传出去他的一世英名可毁了。

只见这连青还未清醒,嘟着嘴便朝宁云修砸来,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没回过神来一掌已拍出,连青屁股嗑在后面的柜子上可算是清醒了过来。

他揉着屁股奇怪道:“哎哟,好疼呀,奇怪,我不是睡在榻上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再一睁眼,发现宁云修正坐在床上怪异的瞅着他,忙道:“大人恕罪,属下也不知为何会在这里,是不是发出声音吵到你了”

“你是真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宁云修清冷的声音幽幽道。

连青迷忙的摇着头。

“没什么,你回去睡吧,不过要等我先睡着你才可再睡”宁云修并未说破。

“是”

连青回了榻上,支着快要睁不开的眼皮等着宁云修先睡着。

宁云修在床上想着,还是怪自己平日对这帮侍卫们的关注太少,连连青喜欢的是男子这事儿都不知,平时不知是怎么兀自压抑自己呢,该不会是假装梦游借机向他抱怨吧?

也是,好男风这事儿想也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等以后找机会还是好好疏导疏导他才是。

连青比宁云修大个五岁,早就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可是却未发现他钟情于哪家女子,看来好男风的倾向必也是有几分的。

他越想越离谱,倒是一直也没睡着,那边榻上已经传来轻微的呼声,连青昨天晚上就没睡好,这会儿更是撑不住了,已是先睡了。

宁云修觉轻,要是让连青这么打一晚上呼噜,那他也不用睡了。

遂下地走到连青榻前想要拍醒他。

冷不丁一个没防备,连青突然直起身与榻上形成一个斜角,身体板直,手臂前伸,口中还念念有词道:“哪里来的白衣女鬼,别来找我,快走开,快走开”

说完又直挺挺的躺倒在榻上。

宁云修也算是反应迅疾,一个弹指间已经退却到三步开外了。

安抚住差点要心跳加速的心脏。

幸亏他也算是沉稳镇定,这要是承受能力不济的,怕是没事也给吓出毛病来了。

他隔着三步远运气附于掌上,隔空把连青拍醒。

连青‘啊’了一声,揉了揉右肩膀,睁着迷蒙的眼睛道:“谁打我?”

待看清之后道:“大人,你怎么在这儿,属下这回可是好好的睡在榻上”

这侍卫居然睡着之后说过的做过的全不记得,也是怪哉。

“我算是知道你昨夜为何没睡好了”宁云修道。

“大人不愧是聪明绝顶,属下自己都未知,大人既然知悉,那,究竟是为何啊?”连青一点察觉都没有的问道。

宁云修现在怀疑自己的贴身侍卫未免有些痴笨,好在白日里办事并未出过差错。

他并未回答连青,只叹道:“你能顺利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伯父伯母养儿不易啊”

连青被这话说的摸不着头脑,懵道:“大人此话何意啊?”

宁云修笑道:“自己领悟吧”

连青之所以睡不好当然是趁他睡着时被连赤和连橙揍的,然而宁云修也并不打算告诉他。

他扫了一眼屋内,找到了根绳子,拿着绳子走了过去。

连青瞪圆了惊恐的大眼,双手交叉哆哆嗦嗦的道:“大人,你可不能想不开呀,你这样做对得起秦姑娘吗”

还没等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宁云修已经点了他的哑穴,五花大绑的把他捆在榻上。

这下他可老实了,再敢梦游、说梦话就直接把他拍晕。

被连青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宁云修好不容易有的睡意也被他折腾没了,在屋里踱步也依然没有睡意,遂披了件衣服到屋外走走。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刚才还是疏云朗月的夜空,这会儿变成月明星稀了,虽说已是六月,但夜里还是夜凉如水啊。

他坐在回廊上,从怀里掏出一支白玉笛,自从上次集花会后他就决定学个萧或者笛,但既然富衍吹箫,那他便学笛吧。

可是还没来得及好好学就跑来江州办案了,现在连个音阶都弄不准,空有个笛子也没啥用处,他拿着白玉笛在白皙修长的手中摆弄,不由得走了神。

突然从背后伸出一只细长干瘦的爪子从他手中抽走了笛子。

他心下一惊,何人武功如此高强居然近了身前他都没反应,幸亏只是拿走了笛子,若是直取他性命,他怕是要折在了此地,自己竟疏忽至此?

他迅速回身,只见来人背着月光,一身白色中衣,墨黑的头发如瀑布披散开来,在月光的映照下脸上泛着蓝光,活脱脱一个女鬼形象。

他感觉自己刚才在连青那里受惊的心脏,此时明显快了两拍。

强自镇定,掌下蓄风眼看就要拍出,只听这‘女鬼’说话了,“你居然开始学笛了,改日看看能不能和上我的琴”。

这声音有些耳熟,宁云修及时收了掌。

“喂,你干嘛呢,怎么一动不动的”女鬼道。

这‘女鬼’自然是秦榛,她从墙角的阴影里走出来,上前查看。

她临睡前想着刚才与宁云修说过的话,越发的睡不着觉,只穿了身白色中衣,披了件白色的外衣,散着头发,在府内散步,刚又站在白色墙壁的阴影里,与背景混为一体,难怪宁云修刚刚没有发现她。

宁云修可真是无奈,刚才运气太急,又强自终止气息运转,这口气没有着力点泻出,憋回了体内,自己倒是受了个闷掌。

好不容易顺平了气,咳了声道:“你大晚上不睡觉的,躲在暗处里吓人玩吗?”

秦榛乐道:“原来你真是被我吓到了,看你那一脸惊恐的表情,我还以为你是撞到鬼了呢”

“你以为你这个样子不像鬼吗,既然在这里,为何不打声招呼?”

秦榛自然没有那么高强的武功以致于行至这里都不被他发现,那只能是早就在这儿了。

“我睡不着便出来转转,看你过来也不跟我打声招呼,还觉得奇怪,后来发现你可能是没有看见我,便吓你一吓,目前看来效果不错”秦榛乐着坐在宁云修旁边,二人挨着反方向而坐。

虽是如此说,但秦榛跟着舅舅学了这么长时间,本是有些底子,这闭气的功力也见长,否则即便是他再大意,也不会察觉不到她的存在,他自己想到这一层,心下也是慰然。

“你莫不是怕鬼?”秦榛坏坏一笑,像是发现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欺过身去。

月光洒在秦榛柔和的五官上,这会儿显得月色也不似那么清冷了。

宁云修脸上似透出一些微红,好在天色较暗,看不出来。

他偏转过头,不去看秦榛道:“我从不信鬼神之说,又岂会怕鬼?”

不信鬼神之说倒是真,但是天知道他到底怕不怕鬼?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被一个姑娘家逼问怕不怕鬼,如此可是丢脸了。

为了挽回下面子,又偏转回头来想要坚决的否认。

秦榛正欺身盯着他有些窘迫的脸,没留神他转头回来,唇上似有一丝清凉的感觉划过,二人大眼瞪小眼的愣了片刻,倏地各自移向两侧,中间空出一人的身位,脸上好似炉上煮沸的开水,噗噗的冒着热气。

气氛......似乎有那么一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