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崭新的白袍
“你绝对猜不到今天我做了什么!”罗伊在电话那头冲我嚷道。他刚从医院回来,今天他跟随一位医生给病人看了病。
罗伊是我们班第一个给病人做直肠检查的人。实际上,除了量血压以外,这是我们所有人迈入临床的第一关。今天的门诊很特别,因为文质彬彬的罗伊不得不操作了三次前列腺检查:一次是在医生面前,还有两次是在医学院的学生面前。同样不自在的还有病人,他和罗伊都觉得很尴尬。
当我向妈妈讲述了罗伊的遭遇之后,她觉得难以置信:病人怎么会允许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来检查他的前列腺呢。她问道:“病人真的同意了吗?”
对于病人的默许,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罗伊身上的白袍。穿上白袍几个月后,我就习惯了病人对我的信任,哪怕这种信任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的一位同学向病人提问以便得出诊断结果时,由于对患者的疾病不是很了解,所以不得不问道:“嗯,你能再详细地跟我说说这种病是怎么回事吗?”
病人回答道:“我还指望你能告诉我呐。”
新生入学培训第一天的“白衣典礼”上,我们每个人都领到了一件胸前绣有“哈佛医学院”深红色草体字样的白袍。为了便于管理,整个年级被随机分成了4个小社团。每一个社团单独举行典礼,然后大家聚在一起吃午餐。霍姆斯社团的仪式一点儿也不隆重。穿着崭新而陌生的白袍,我们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偷偷地互相打量着。在社团办公室门口,大家乱哄哄地排着长队领白袍,我排在队伍的后面,轮到我的时候,小尺寸的都发完了,只好领了一件很大的白袍。
“你可以和别人换一下。”行政助理对我说。
一天之后,穿着还有新衣折痕的白袍,我们以医学界正式成员的身份第一次参与了门诊。
白衣典礼是学校管理层想出来的,目的是在入学的第一天,正式宣告我们迈入了医学的大门。虽然我们的白袍没有医生或住院医生的长,但这件白色制服意味着我们已经加入到医者的行列当中,不再是普通人或者志愿者了。
作为一年级学生,这种身份我受之有愧。在学习了解剖学、药理学、生物化学、生理学、遗传学和胚胎学之后,我深刻感受到自己并非学得太多,而是知道得太少。不过在每周一的“病人–医生”课程上,我还是会穿着白袍去会见病人。
尽管我在医学领域中的位置还是未知数,但这身白袍已经把我带进了一个陌生而千变万化的医患世界里。对病人来说,白袍象征着公众赋予医生的权威和信任。大多数病人并不知道白袍的不同长度代表着不同的医学等级,在他们眼中,白袍就是白袍。他们根本不了解我的这身白袍其实表示我只是一名“医学院学生”。这种感觉就好像我戴着“红字”,而没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与病人每周进行面谈是“病人–医生”课程的一部分,目的是让我们学习提问的重点、正确的言谈举止以及如何给病人适当的答复。指导老师告诉我们怎么获取患者详细而有条理的病史。每周我都能对着不同的病人熟练地依葫芦画瓢。这种互动的目的不仅仅是查明他们的病史,更是学习。一次,结束医院里的“病人–医生”课程后,我们走在回医学院的路上,安德烈娅感慨道:“真烦!我心里总是惦记着接下来要问病人什么问题,所以根本没仔细听病人讲述病情。你说这种情况在我这儿会改变吗?”
当我和病人面谈的时候,他们看到的是我的白袍。许多病人都是70多岁的老人,22岁的我在他们面前就像一个孩子。而白袍则掩盖了我的年轻稚嫩,掩盖了我的毫无经验,也掩盖了我的惴惴不安。可是,在医学世界里,白袍非但没有给我提供隐形的庇护,反而迫使我毫无心理准备地接受这种特权。
穿着白袍,我可以随意提问,而病人也会义不容辞地回答我。他们相信我倾听他们讲述的时候不会带任何歧视;相信我会明白他们的症状和痛苦;也相信我对他们充满同情。我从病人最隐私的问题中收集信息,并且询问他们生理和心理世界中最私密的问题,而他们对我却一无所知。而且,在每周的互动中,我们被赋予了权力,却不用承担任何责任。每周,我都会带着几页龙飞凤舞的笔记离开某个病房,一去不复返。他们的生活和我们之间的互动全都浓缩在我的涂鸦之作上。照顾病人的事与我无关,我的义务仅限于保守病人的秘密。
在进入医学院之前,我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同意让一个医学院学生给我做直肠检查,因为我也会被白袍所蒙蔽。我非常感激病人们给我这种机会,让我学会了问诊和简单的检查。我渴望有朝一日能用精湛的医术回报他们,我渴望自己某一天能成为真正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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