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丢掉江陵城
“慕容将军，叔父，还有梁军校，高某在此等候你们三位多时。想必这一路上吹了不少凉风，现在早已过了夜里子时，相信三位都应该被这严寒的天气，还有刮起的凉水冻了一路，身子肯定发冷，肚子也都饿了吧？”高继冲带领着十余名亲兵走到小山坡的南侧，站在官道边上，向慕容延钊、高保寅和梁延嗣他们三人，用关切的口吻问询道。
当时，慕容延钊抱病在身，宋太祖赵匡胤诏令用轿抬着他指挥作战行军。
此时的他，正坐在由八名精壮士兵所抬着的轿中，而身体无恙的高保寅和梁延嗣，则是站在轿子的一侧，跟高继冲相对而立。
待高继冲问询完毕，坐在轿中的慕容延钊，先是咳嗽了一阵，这才掀开了门帘，向站在轿子近前的高继冲，拱了拱手，客套了一番道：“咳咳咳……，本人最近一段时间身体有些抱恙，不便下轿走路，还望高将军见谅。”
停顿了两下后，慕容延钊强打起精神，朗声感叹了一番道：“正如高将军所言，这二月初的天气还非常寒冷，又是赶夜路，还刮起了一阵一阵的凉风，行了一路，可谓是冻了一路，我现在是又冷又饿啊！”
站在轿子一侧的高保寅和梁延嗣，他们两个人只是面带着哭笑，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并没有开口讲话。
紧接着，高继冲就面露笑容，拱了拱手，热情好客道：“为了表示对慕容将军的欢迎，高某特意恳请留守在此的大宋乡兵兄弟，使用无烟灶正在煮一锅热粥，需要再等大抵两刻的功夫才能煮好，我先带高将军，还有我的叔父，以及梁军校，前往军帐内稍事歇息。”
听说有热粥可以吃，冻了一路的高保寅和梁延嗣，他们两个人当即就拍手叫好，坐在轿中的慕容延钊，原本还是一脸倦容呢，顿时，也变得容光焕发。
片刻的功夫，他们四个人便进入到了营地最大的一顶军帐之内，身体抱恙的慕容延钊，则是坐在了主位上，高继冲和他的叔父高保寅坐在了慕容延钊的左手边，梁延嗣则是一个人坐在了慕容延钊的右手边。
待他们四个人刚一坐定，慕容延钊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用疑惑不解的口吻，向高继冲问询道：“高将军，你方才说，使用无烟灶生火熬粥，在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无烟灶吗？”
慕容延钊前脚刚问完，不等高继冲作答，分居慕容延钊左右两侧的高保寅和梁延嗣，也先后用好奇的口吻，也跟着问询了一遍，对于高继冲口中说的这个“无烟灶”充满了好奇。
看到他们三个人都对无烟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高继冲就把他此前从大宋乡兵们口中探听到王小帅跟随一个云游四海的猎人学会了挖掘和使用无烟灶一事，添油加醋地娓娓道来了一番。
“慕容将军，既然，这个名字叫王小帅的大宋乡兵会挖掘和使用无烟灶，何不叫他进来问话，咱们一问便知。”坐在慕容延钊左侧位置上的高保寅，当即就向慕容延钊提议道。
在离开荆门之前，慕容延钊跟李处耘已经想好了空手套白狼拿下江陵城的计谋，而且，目前来看，已经把这个看似天衣无缝的计谋付诸实施了一半儿，胜利在望。
可是呢，他从未听李处耘提及负责走水路运送粮草的乡兵当中有人会挖掘无烟灶，这可是完全在他们的计划之外。
尽管慕容延钊抱病在身，可是他的头脑意识却非常清楚，若是这个名字叫做王小帅的大宋乡兵，真的会挖掘和使用无烟灶，一旦被军帐之内的其他三人听了去，岂不是泄露了军机。
念及至此，慕容延钊当即就想出来了一个拖延的办法，他赶紧吩咐身前的亲兵，把携带的酒水和熟牛肉端出来，与在座的其他三个人一起喝酒吃肉。
毕竟，在这寒冷的夜晚，几碗酒水下肚，也是可以御寒暖身的。
见到慕容延钊迟迟没有发话，让那个名字叫王小帅的大宋乡兵进入军帐之内问话，在座的其他三个人也就绝口不提此事，生怕伤到彼此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情谊。
要说，在军帐之内的四个人中间，心情最迫切想要知道无烟灶是如何挖掘和使用的人，应该非高继冲莫属。
不过呢，高继冲却坐在军帐之内，跟其他三人觥筹交错，气定神闲，一点儿都不像他当初情急之下都想要杀人的样子。
这是因为高继冲前去迎接之前，已经向王小帅下达了死命令，要求他赶紧挖掘出一个无烟灶出来，并且用来生火熬煮一锅米粥，等下要盛给大宋山东南道节度使慕容延钊食用。
对于高继冲下达的这个命令，王小帅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立马就点头答应，还提议让其他的二百五十余名乡兵们一起加入起来，这样进度就会更快。
听完王小帅的提议，高继冲连想都没有想就欣然应允，反正在高继冲看来，王小帅就是想要拖延时间，顶多也就两刻的功夫，两刻之后就会见分晓。
很快，两刻的功夫就过去了！
有些微醺的高继冲，突然站起身来，双手端着一碗酒水，面朝着坐在主位上的慕容延钊，用试探的口吻，提议道：“慕容将军，来，咱们干了一碗酒！两刻的功夫已经过去了，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不妨走出军帐，去外面见识一下你们大宋乡兵王小帅挖掘出来的无烟灶，顺便再舀一碗热粥吃。”
不等慕容延钊开口回答，坐在军帐之内的其他两人高保寅和梁延嗣，也紧跟着高继冲的步伐，纷纷起身端酒面朝着慕容延钊，附和道：“是啊，慕容将军，这酒也吃的差不多了，咱们等下还要行军赶路，酒不能够多吃。来，咱们一起吃下最后这碗酒，就到军帐外面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无烟灶，到底长的是什么样子！”
军帐之中喝酒吃肉了大抵两刻的功夫，慕容延钊原本还想要继续拖延时间，可是，当他看到在座的其他三人都纷纷提议要见识一下无烟灶，若是在这个时候悍然拒绝的话，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来一个更加恰当的理由。
无奈之下，慕容延钊就陪着其他三人吃了这一碗酒，他便在两名亲兵的搀扶下，随同高继冲，高保寅和梁延嗣，一起出了军帐。
当他们四个人刚出了军帐，定睛往距离大概有十丈开外闪烁着一大片火光的地方一看，真的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在没有离开军帐之前，慕容延钊还非常担心这个传说中的“无烟灶”，会被高继冲、高保寅和梁延嗣他们三个人看到呢！
这个时候，却让他方才所有的担忧都烟消云散，因为他看到在距离十丈开外的地方，竟然在一片土地上，支起来了上百口的大铁锅正在熬煮米粥，等到他走近了左顾右盼一番，并也没有发现传说中的“无烟灶”，悬在他胸口的那一块大石头，就此安安稳稳着了地。
原本想要借此机会偷学无烟灶的高继冲，看到眼前的这个景象之后，顿时，整个人都傻掉了，他这才明白过来一件事情，王小帅竟然拿他此前下达的命令当做了耳旁风。
可是，当着慕容延钊的面，高继冲只能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也不敢把王小帅，以及其他二百块五十余名乡兵怎么着。
毕竟，这些都是大宋的乡兵，而慕容延钊是大宋山东南道的节度使，山坡南侧的官道上，又有数万大宋禁军原地待命，他就只有暂时吃下这个哑巴亏。
“卑职是襄州城的乡兵保正，参见诸位将军！”孙克走到了慕容延钊一行四人的面前，躬身抱拳行礼道。
由两名亲兵搀扶着的慕容延钊，面带着笑容，对站在他面前的孙克，赞不绝口道：“孙保正，你做的非常好啊，我方才看了一下，你带领众乡兵们支起了足足有一百口的大铁锅吧，想必蒸煮这么多的米粥，是要犒劳本将军麾下这数万禁军弟兄们的吧！”
站在近前的孙克，当即就点头称是道：“将军阁下所言极是，卑职是在乡兵王小帅的建议之下，在这里支起上百口的大铁锅，蒸煮米粥分食给禁军弟兄们。米粥已经熬好，就等着将军您下令呢！”
心情一片大好的慕容延钊当即就传令下去，让在山坡南侧官道上原地待命的数万名大宋禁军，以营为单位，前来营地拿碗盛热粥吃。
大宋禁军编制为厢、军、营(指挥)、都四级。其中，厢辖十军，军辖五营，营辖五都。每都一百人，这一个营也就是五百人左右。
而这一次，慕容延钊率领的大宋禁军就是一个厢的编制，大抵共计有两万五千余人，其中五千余人的骑兵调拨给担任都监的李处耘使用，还有一千名弓箭手，剩下的都是步兵。
等到这差不多两万名大宋禁军每个人吃完了大半碗的热粥之后，慕容延钊随即下令，让已经完成了使命的这二百五十多名乡兵们乘船返回襄州，把他们乘船携带来的粮草统统留下。
除此之外，慕容延钊还特意点名让王小帅这个乡兵留下来，随同他一起前往江陵城的方向赶路，去跟李处耘率领的那五千余名禁军骑兵回合。
目送着那二百五十余名乡兵们乘船离开的情景，让站在长江岸边的王小帅，头一次在穿越到宋朝初年的他流下了滚烫的泪水。
倒不是他跟这二百五十余名乡兵们的感情有多深厚，只是觉得他这一次跟随慕容延钊前往江陵城，再挥师南下攻打朗州，恐怕没有个一年半载是回不到襄州城的。
一想到从此就要跟他在宋朝初年的父亲王甫离别，王小帅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尽管他是穿越过来的现代人，作为孤儿的他，却已经把对他疼爱有加的王甫当做了亲生父亲。
今个儿，王小帅也头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做父子离别，或许会让他终生难忘。
目送着那二百五十余名乡兵们乘坐着船只离开了以后，王小帅便擦拭干净脸颊上流淌下来的两行热泪，跟随着慕容延钊，以及两万余名大宋禁军朝着江陵城的方向进发。
当他们这个大部队行进到距离江陵城外十五里地处的官道上时，并没有发现李处耘，以及那五千余名禁军骑兵，只看到高继冲麾下的一名校尉和一百名士兵待在原地。
候在此处的那名校尉，神色很是慌张，他快步跑到高继冲的面前，支支吾吾地禀告道：“将……将军，大……大事不好啦！在……在两个时辰之前，李……李将军率领那五千余名大宋禁军骑兵，已经进入到了江陵城内，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城……”
不等这个校尉把话讲完，因为没有看到无烟灶而憋了一肚子火气的高继冲，当即就两眼一抹黑，晕厥了过去，“咣当”一声，摔倒在了官道上。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高继冲的这番作为，那么，“偷鸡不成蚀把米”是最贴切不过了，他为了得到一个所谓的无烟灶，却丢掉了整座江陵城，可谓是丢了西瓜，也没有捡到芝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