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博陵少年郎

天色暗淡，日已西斜，袁郎担着柴禾自东山归来，韶音忙汲水与他盥洗，沏上一杯热茶。

他闻了闻，“嗯，好清香，放了我带回来的桃花”。

“是呀，就是快用尽了，要是自己有片桃林就好了，春来赏花，秋来食果，冬饮花茶，岂不美哉，要不就在院外的山坡遍种桃树如何”韶音建议。

袁郎摇摇头，“不可不可”。

这样一举多得的好事为何不可，袁郎道，“你又不是那绛娘，要引什么崔殷功，你可知从古至今因这桃花，引出多少故事，山坡上好好的绿树，为何要种那招摇的行子”。

“知道就是说不过你，你总是有理，没理也能说成有理，就欺我未读书不识字，就引出谁家的什么娘什么子的”韶音委屈。

袁郎笑笑，“来来来，挑起灯来，听夫君给你讲讲旧事”。

“故事我是最喜欢听的，就先不和你理论”。韶音搬来把小凳子坐在袁郎身边。

“话说贞观年间，博陵有个后生叫崔护，生的好相貌好才学，这一年春来学成，辞别老父母，进京准备应试，一路过关斩将好不顺利，只等放榜。这一日闲来无事，且心焦灼无意看书，想这些年来闭门苦读，错过多少好春光，索性出门，随春风而行，踏青而去。艳阳和煦，满眼翠色，春衫轻薄，风来不寒，如醉如痴似仙人。不知不觉，走到长安城郊外，才觉口中渴腹内饥，见远处一片灼灼桃花，想来定有人家，循花而来，几间竹舍掩映其间，在院外三扣柴门，房内人就问，‘是何人’，这小公子便答，‘博陵崔护踏青路过，扰了仙家清静，欲讨杯水喝’。声音洪亮。就听门里一阵低低的笑声，也不答他。一阵细细簌簌后，从房内走来一位二八佳人，窈窕似仙子，手端一碗清水，递出柴门，那崔护哪里敢抬头，接过水碗背过身来一饮而尽，连声道谢，那女子咯咯咯笑起来，这书生也笑起来，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不知多久，这书生说，‘叨扰姑娘’，再三行礼而归。回到城中不久即中了进士，欢天喜地回到老家，等待封官进爵，时光荏苒不觉又是一年春日，消息传来招他进京听命，他打点行李带了随从上京，行至长安城外，正路过去年那片桃林，想起去年功名未定，他一人孑孑独行，而今前程有望，不禁畅快，奔向竹舍，再扣柴门，良久无人应答。命书童备笔墨，挥挥洒洒，在门上写下几行字。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依依离去。

进了城听了封，却闷闷不乐，临行前再到郊外，又扣柴门，走出一位愁容老汉，见了他，就问‘你可是博陵崔护’，答‘正是’，老汉就说，‘你这冤家快进屋来’，这书生不解，老汉说，‘自去年春，我儿绛娘就犯了痴病，白日里兀自傻乐，至傍晚又呜咽起来，问又不答，及至今年身体渐好，我见前几日春色正好，遣她去姑母家散心，傍晚回来见门上有郎君的墨字，流泪不止，几日不食不眠，口中只说错过了错过了。今已身死’。这崔生急行至屋内，见姑娘形容如在当日，伏床恸哭。”袁郎缓缓喝了口茶。

“你猜怎么着？”他看着韶音问道。

“怎么着”她不解。

“那绛娘又活过来了。真真是皆大欢喜，成就人间一段佳话“。

韶音听的沉了，良久没回过神儿来，袁郎用食指轻叩她脑门，“有人吗，讨碗水喝“

韶音看看他，“你可有诗，你不让我种桃树，就编出这许多故事来唬我”。

袁郎嫣然道，“呦，不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