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是谁
这天晚上，叶棠很困很累，倒不是因为做了饭菜，她每天都做饭菜，有时还会烘焙，这对她而言是放松的事情。并不会因此疲累。
但是，这晚她回去洗了澡之后，只来得及将敷上的面膜从脸上揭下来，随手放在床头柜，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做了好长好长的梦，梦里翻来覆去都是一双笑得灿烂又温柔的眼睛，那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到过。
还有一些恍惚的片段在梦境里闪现。
她在梦里见到了父亲，说来奇怪，父亲过世后，她一次都没有梦到过父亲，她本就是不太做梦的。
这晚却梦到了父亲。
“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就叫叶棠。”
梦里的父亲，还是年轻时的模样。
梦里的她，还是个黑黑瘦瘦的小孩儿。
黑瘦的小孩儿很安静，或者说，更像是一种呆滞，眼睛里没有什么神采，好像对一切都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也丝毫都不好奇。
和对整个世界都好奇的普通小孩儿完全不一样。
“你就叫叶棠，爸爸和你说话，听见了吗？”
好一会儿，她才摇了摇头，“不。”
“不什么？你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叶伟盛有些不耐烦了。
“不叫叶棠。”黑黑瘦瘦的小孩儿声音怯怯的。
“不叫叶棠叫什么？”叶伟盛依旧不耐烦，“你以后要和我一起生活，所以要叫我给你取的名字，听明白了吗？”
小孩儿的声音还是怯怯弱弱的，“不叫叶棠……不叫叶棠……”
“那你要叫什么！”叶伟盛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尽管很想对这个一直流落在外的小女儿温柔一点，但她黑黑瘦瘦的样子，呆呆的表情实在是不讨人喜欢，而且又的确是还没有培养出什么父女感情来。
“我叫……我叫……”小孩儿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不像是说给叶伟盛听，倒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似的，眼睛里的泪水已经从眶子滚落出来，“……我叫弟弟。我叫……弟弟。”
分明算不上什么噩梦，但叶棠却是突然醒来了，枕头湿了一片，原以为是汗，可是除了摸到额头的细汗之外，还摸到了沾湿的睫毛和眼角的泪痕。
叶棠怔怔坐起来，梦里的细节已经记不太清了。
“可是……”她手指紧紧攥住了被面，“那双眼睛，究竟是谁的眼睛。我怎么会这么难过？弟弟……是谁？”
手机响了一下，外头的天都还没亮，叶棠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的时间，五点四十五分。
基本就猜到了会是谁这个点发消息过来了。
要换做别人的话，这个点还有人发消息过来，想必是会烦躁的。也不知道是叶棠脾气太好，还是对他时的脾气太好。
总之，叶棠拿起手机来点开了消息，她揉了揉眼睛看着屏幕上的文字。
‘别一大早过来了，好好休息吧，早餐我可以自己解决。——程’
叶棠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呢。又看了一遍，原来真的没错。
这么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了吗？简直不能更好收买，一顿肉燕就让他改变成这样了么。
叶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勾起了嘴角。
她可不是什么自虐的人，当然也没打算那么早跑去健身房了，只不过，也已经没有了睡意，她从床上起身去了浴室，放了满满一缸热水，加上了泡泡浴盐和花瓣，舒舒服服的泡了进去。
随手打开了放在一旁架子上的音箱，有柔和的音乐在空气里流淌。轻缓的钢琴曲，是她自己弹的，偶尔会将自己弹的曲子录下来，然后在烘焙烹饪或是洗澡和看书的时候听一听。
也算是一种复盘吧，正好可以听一听自己弹的有没有什么不足的地方，有时候在弹奏的当时，自己作为演奏者，是反应不出来不足之处的，但在成了听众的时候，反倒能够敏锐的察觉到。
叶棠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带着舒适的喟叹。
至此，好像昨晚那连绵不绝翻来覆去的，并且算不上是什么高兴情节的梦境，所给她带来的疲惫，才随着这一缸热水的浸泡而消散。
泡完澡，洗漱好，包好湿漉漉的头发，就下楼将自己的早餐先上锅蒸上，然后上楼吹干头发，化上淡妆。
下楼正好吃早餐，蒸锅上蒸着酱肉笋丁包，炖锅里咕嘟嘟炖着软糯喷香的玉米粥。
刚从楼梯上走下来，都还没来得及走去厨房呢，就惊呆了。
虽说昨天已经知道了他有她家钥匙的事实，但……亲眼看到他拿着钥匙熟稔地开门走进来，还是有些震惊。
男人熟门熟路地开门进来，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打开玄关鞋柜，脚尖从里头挑出一双拖鞋，低着头自顾自走进来。
察觉到了楼梯上投来的眼神……
程漠才猛然抬头看向站在楼梯上的叶棠，他形状好看的两片唇轻轻抿了抿，“……哟，早上好。”
“早……上好。”叶棠目不转睛看着他。
程漠动作顿了顿，然后就将手里拎着的小保温桶递给她，“喏，早餐。”
“给我的？”叶棠心说这可真稀奇了！一直是她在投喂他来着，没想到还有被他投喂的一天？
“嗯，顺手多煮了些。”程漠说着，笑起来，嘴角轻轻勾着，眼角和眉梢就弯了下来，“你昨天做的肉燕。煮煮就能吃，你做的时候好麻烦，但吃的时候真的好方便。”
“好吃吗？”叶棠笑眯眯问了一句。
“特别好吃。”程漠没有犹豫一秒就说道。
呵，男人！
自从她真的为他拿了炒勺之后，他这态度变得……
然后就见他轻轻抽了抽鼻子嗅着，“玉米粥？”
“嗯。”叶棠点点头，“我也做了早餐的，主要是没想到程总会给我带早餐过来。这下有点多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眼前的男人非常自在地朝餐厅方向走去。
叶棠听见他半点没有赧然的声音，只有理直气壮的坦然，“不多的，我帮你吃点儿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