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薄情心对换
王樵见到喻余青,心头仿佛一块大石落地,旁的都顾不上去想,开口出不了声也不算什么了。喻余青却见他张嘴却不出声,手腕被人扣着,一眼便看出来有人挟持,浑身一阵绷紧,因此也顾不上其他,立刻把剑横过了薄暮津的脖颈。他一路贴着薄暮津施展轻功,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一晃眼便上了六楼,他这一招“苏幕遮”,连薄暮津居然都没有察觉到他存在。若不是看到王樵受制于人,他甚至连行踪也不会被人发现;但他一见三少爷被人扣着,哪里容情细想,眼下唯有制住薄暮津,才能换得王樵,因此他才趁其收起内息、调整呼吸的档口,陡然发难。
薄暮津愣了一愣,抚掌笑道:“哎,贤弟你刚才这轻身捻步的功夫可好得很,我竟然一点也没有发觉。想必其他人也没看出来,都当是我所以也未加阻拦。我猜是‘捕风捉影’中的一招了,可却又不像,怕是兄弟你用得比前人都好。”
喻余青心道这人果然是武学行家里手,听他赞自己,更是尤为美甚;这一套‘捕风捉影’原分为‘捕风手’和‘捉影步’上下两套,要求轻身功夫做到极致方能成效;他自个儿因为在轻功上最为趁手上头,琢磨来去只觉得祖宗留下来的这几式冗长繁琐,所以干脆自己给钻研删改,琢磨出来一套更好用的,又嫌捕风捉影的名号不大好听,躺在烟雨楼的姑娘腿上听曲儿的时候,就顺势给改成了词牌的名字。他改虽改了,却又没有慧眼的人懂得去看,也就自个念起来时讨个趣罢了。但谁想到薄暮津这样的武学痴才,对武功一事真可谓无所不知,就着他这一霎的功夫,甚至没有分神去看,就已经点破了。当下笑道:“薄师兄谬赞,小弟自己把这招改了改,更加轻便好用一些!”他全然不知修改祖宗传下来的功夫有多难,又有多犯忌讳,只觉得大厅之上一片抽气声,有人暗道:已经有一个自创剑法的殷舜言,这里居然还要来一个?祖宗的东西,是你们随随便便改得的么?
胖仲子却怒道:“你又犯病了!人家刀架在你脖子里,你还嘻嘻哈哈说什么招什么功夫?这里的崽子们我看是都要翻天了!”
薄暮津瞧着自己脖前的剑锋道:“但这一招就不怎么高明了。唉,子仲兄,你要我来做什么?又怎么捉着王贤弟?”
胖子道:“你哥哥被人算了,这小子邪门。我带他上楼去,你守着第六层,不然我怕有人要起事。哼,拼真功夫拼不过,却尽想着在歪门邪道上用功!”他眼望着堂中瘦怏怏的“病秧子”,“你若是用这些动心机的本事来练功,还会是这副病怏怏的样子么?区区六层楼罢了,又有什么上不去的?”
喻余青道:“这位爷,你放开我家少爷,他有话说。”
庞子仲看了一眼喻余青,他自己生的丑陋,因此最恨这类长得好、根骨好的人,当即便一口回道:“不行!这小子万万不能再开口了,谁知道他还会说出什么来。”这也倒是实情,他怕王樵继续说出凤文的事,那便要鸡犬不宁了;但他原先只是挟着他脉,喻余青不说还好,一说他便手上用劲,捏得王樵只觉得浑身一阵酸痛翻涌,斜眉崴眼,偏出不了声。“至于你,你以为你用柄剑架着这位薄大傻子,管用么?”
薄暮津听他叫自己傻子,也不恼气,也不否认,只是微笑道:“虽然不管用,但我也觉得子仲兄你挟着他不好,还是放开王老弟吧。他又没有武功,怎么能往楼上去?”
胖子道:“这事我待会和你细说。哼,你当我愿意了?我这是在救他。有人一出手就破了你哥哥的横练功夫,我不请他上去,还能怎么着?”
薄暮津听他话中有话,又见他的确伤得不轻,心下了然,道:“既然如此,小弟便暂守这一层了。”
喻余青却哪会让他带走王樵,这时候见架着薄暮津无用,探手一长,身形一晃,便要去追那胖子,薄暮津当身一旋,两指却搭在了他的剑上,一道纯劲内力沛然而至,那剑无声自鸣,仿若龙吟,居然震得喻余青手腕诸穴酸麻,几乎拿捏不住。薄暮津笑道:“我早说贤弟这柄剑好得很了。”说这身子甫动,一霎眼间便也有样学样地扣住了喻余青的手腕脉门,摇头道:“贤弟之前明明打得很好。怎么见到你家少爷,心思就全不在武功上头了,这可糟糕。”
王樵被那胖子正往楼上拖,心下大急,这时候倒不是不愿意上楼去,而是怕自己有口难言分辩不得、但阿青却会担忧他受伤,无论如何也要往前硬闯,这楼哪里那么容易上去?想要张口时,那胖子的内力顺着他手腕脉门压迫下来,直压得心口仿佛被一勺冷油腻住,厌烦欲呕,只得闭了嘴。但听那薄暮津这么说,怔了片刻,那油却变了蜜,从舌苔底下返上来。说者无心,听者也无心,只有他莫名地高兴起来。
只是说话的两人倒真没往歪处想一分;薄暮津自小就是做主子的人,从来都是旁人绕着他转惯了,家里族上,长辈同他较量也得让他一分,自然觉得这再正常不过。而喻余青自小就是要以三少爷做中心的,三少爷的命比他的命大得多了,眼下听薄暮津指出来,只是觉得自己定心的功夫还没到家,不能分心而用,见到了少爷,一颗心扑在少爷身上,那是本分。因此两人都不觉得话中又什么多余的意思,倒是喻余青更佩服了薄暮津几分,那一下震剑的内力,发乎两指,却仿佛湍流直下,刚猛无俦,这下是实实在在地胜他十倍了。喻余青自小在王家习武,族中上下并没有比他更好的武学之才,十岁时他已经可以胜了家中老少诸人,连父亲和他对打也是输多赢少;再后来便没有办法可以教他,王家的武功籍本,全都任由他自己看去。他全没有人可以推敲武学,这时候见薄暮津随口道破,真恨身在这一切云波诡谲之中,只想着待此间事了,就可以与他慢慢坐下细细请教。因此这会儿薄暮津明明扣了他脉门,以他的心气居然也丝毫不恼,脸上反而一笑,道:“薄师兄教训得是,是小子狂妄了。”
王樵心中老大一阵古怪翻滚,说不上的奇怪滋味,撞得他浑身一阵烦闷,脱口道:“喂,你别捉着他的手!”
他这一声出来,莫说是其他人,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胖子惊疑不定地看看他仍然扣住王樵脉门的手,一面瞪着他道:“……你怎么能出声的?”
所有人都齐刷刷朝着当事人看去,但王樵更是一脸茫然,他刚刚分明想出声时出不了,那是被庞子仲内力压迫所致,此刻却能够说话,他却也想不出其中关节。胖子的脸色却刹了几刹,突然提起手掌,往王樵天灵盖上猛地拍下。
这一下变故快极,毫无预兆;薄暮津和喻余青都骤呼一声,左右抢上要拦,但他俩站在楼梯上面,一方居上,一方处下,生死之间,便迟那一刻。突然之间,从楼梯上方有人一掌拂来,将庞子仲的内劲卸去了,脚下灵动,一把伸手将两人扯开,剑尖便抵住了胖子的肚脐。来人叫道:“三哥,你没事吧?”却是女子声音,定睛一看,正是王樵避之唯恐不及的王仪。她此刻柳眉倒竖,朝庞子仲喝道:“你想干什么?”她生得并非如琴仙子柳桐君那般不食人间烟火地极美,然而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闺秀的文秀气质,论起武学造诣当然也丝毫不差,族中家里对她倾心的少年郎也是足够排起长队。这时候胖子受伤,自然气息上不及她,被她横起一脚,登时踢了个筋斗。王樵不知道自己刚才命在顷刻,看这姑娘陡然发难,又想起昨夜她千娇百媚的模样,反倒自己心下激灵地打了个战,知道她来得绝非看上去这般好意。开口道:“世妹,你干么一来就欺负人?”
王仪跌足道:“你说什么?人家好心来救你,不然你刚才脑袋已经被这个死胖子拍成六七八爿了。唉,不说这个,你快点走。”
王樵不信她有好心,面上却也不露出来,只是说道:“要走哪里去?”
“快下楼去!”王仪急道,“再迟些时候,就来不及了!”伸手握住他手掌,扯着他往下就走。庞子仲从楼梯上爬起来叫道:“薄大傻,你给我拦住了他!这小子留不得!”薄暮津自然不会放王樵走,但也听得出庞子仲话中更有深意,当下也不打二话,抬手就向王樵抓去;但王仪早料到他先发难,手上剑花一挽,朝他拨去。
王樵被王仪抓着,又被喻余青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瞧着,但觉得身上老大得不爽利,自然不愿意跟她就走,却居然也挣不开这一个小小姑娘的挟持,只得朝喻余青喊道:“阿青救我!”
喻余青方才见到自家少爷,哪里能容人这样抢走,于是这一霎之间,三人居然已经为这要走要留,各换了几招,把一个王樵搁着中间宝贝似的抢。王仪使剑,招式狠辣,便是薄暮津她也没放在眼里去,也是仗着对方不敢伤她,一昧快抢。薄暮津则听胖仲子那般说,又见王仪抢他下楼,心里想着王樵身上定然担着一件重大的干系,是以往他肩上一按,荡开王仪的剑锋,一股内劲要震得她松手。王仪的本领也是不小,握着王樵的手没有松开,腰身一软,长剑反送,直取薄暮津喉头,是围魏救赵之意。这一下身如满月,靨若桃李,薄暮津也喝了一声好,不得已回手后撤,挡她一招。这时喻余青已经追上来,正好在他两人交手的间隙,一手拽过王樵,剑尖点向王仪腰间悬枢穴。王仪正是背弓起桥之时,不得已旋身避开,只好暂且松开王樵,脚下立定重心,长剑如穿花蝴蝶,自袖下反指,向喻余青刺来。薄暮津正捡了便宜,往王樵肩头一按,意欲将他拽到自己这一边,谁料喻余青却将自己的剑往王樵手中一递,另一只手却握住了王仪握剑的手,内力将剑黏着一引,却是借招往薄暮津肩头削去。王仪生平长大至今,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哪个男子敢对她如此轻薄非礼,当下大怒,也不去管王樵了,反手一掌,向喻余青兜头打过去。喻余青风流惯了,女子的心思反应,他早就了如指掌,知道她这一下逞强,定然脚下不稳,侧身避过,脚步寰转,已经贴在王樵身旁,手心一反,彼此默契得早不用说话,王樵已经把剑抵回他掌心,两人一转身时,喻余青便横剑当前,刚好薄暮津伸手来捉,手掌险险便要劈在剑刃之上;而王樵一转身来,两手正空,王仪便正好撞进他怀里;这一下真是方位算得妙到毫巅,若是没几分眼力的,看上去便像是王仪故意投怀送抱一般。
两人都是啊哟一声,王樵抓紧放了手跳到一边,却险些害得王仪再摔一跤,脸上愠红一片,道:“三哥,你是不跟我走了?”喻余青听她话语黏软,只道是自家少爷这回也落得了桃花债,嘻嘻一笑,拿手肘去戳王樵的背心。王樵却不理他,只道:“我又不认得你,干么要跟你走?”
这话一出丝毫不给王仪面子,便像是她趁热倒贴一般,当众这么多人看着恼得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道:“好吧,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你的死活跟我有什么相干了?”
喻余青这人千好万好,就是见着女人便要撩几句方才快活,见着美貌的女子更是走不动道。他看王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想我家三少爷哪里懂得这些心思,白瞎了人家姑娘的一番好意。于是笑道:“姐姐,我家少爷不会说话,想时是一番想,说时却总词不达意。你不要见怪。”王樵一听,就知道他毛病又犯了,当下只能翻个白眼,叹了口气。喻余青却捉住他手,悄然捏了捏。王樵刚才瞧着别人握着他手腕,心中喝了老大一盅醋还不自知,这时候对方把手送进他掌心里,握住了才察觉到手心里全汗津津地,又湿又凉,哪里还生得了他的气,引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衣衫上揩了揩。
王仪对喻余青有气,心说王樵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个打手,麻烦得很,再抬头看一眼这副皮相,妈也,要气也气不起来了,简直是祸根。而那位三少爷呢,有这等的美人在身边惯了,自然是压根瞧也懒得瞧她一眼。怕是被那些男人们一口一个仙子叫着捧着的柳桐君,也没有这人这般好看吧。
她冷冷地说:“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家佬们刚才在楼上商量,被我听见了。他们要拿一个族中叛徒,说他勾结妖人杀了自家满门,这在我十二家中,是叛族的大罪……”
王樵和喻余青都是心思雪白透亮的人,这话一出登时觉得如遭雷击,当真是立刻就知道说的是谁,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对方能够这般信口胡诌,居然说他与魔教勾结。喻余青几乎立刻就要跳起来反驳,而王樵却想到了王谒海先前与他打的诳语,他心里道原来如此,你见我不愿意投靠于你,说出你想听的来,就用这一招逼迫。但当真没有的东西,却要我怎么给你?
两人心念电转之间,却听得一声轰然钟鸣,震得整座楼都在嗡嗡作响,只听有几个人齐声说道:“十二楼中子弟听好——”却是用内力远远送出。众人都是一愣,紧接着却仿佛中邪了似的集体涌到阑干旁边,一齐探头上看,果然见九楼的四角飞檐上各立了一个青年,端得各个风姿如玉,琅珰年华,一时间全都嗷嗷叫起来:
“琴仙子!琴仙子!”
“烛隐君!啊啊啊燃犀公子看我一眼!”
那四人面色如常,仿佛这样的待遇天经地义;只是继续齐声说道:“家佬有令:今日登楼暂且封停,捉拿十二家中弑族灭亲的叛徒!”
此言一出,整个六楼的人全都齐刷刷看向王樵,目光如果能杀人,那王樵现在便被看杀了。其他楼层却不知道他们这一节,纷纷问道:“那人叫什么?是哪一家的?长什么模样?”“他杀了什么人?犯了什么事?”只听那几人将他身价来历,一一道来,说他“勾结魔教,尽屠全家,事成反水,再灭妖人”,几乎把金陵城水灾的百千死者,一并算在他头上了。
王樵听到此节,真的浑然不敢相信,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便认准了他一定有凤文,连愤怒都毫无由起。以十二家的堂堂地位,难道还怕他一个弱冠之年的少年?他们从自己这里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原本只是想来求救,即便对方袖手旁观,不愿意蹚这浑水,也不过是就此别过罢了;却万万没有想到被扣上这样一盆脏水,当真百口莫辩。
这时楼里所有人都在楼阑那边,还靠在山墙一边、纠葛成一团的只有先前打在一起的他们几个人。庞子仲低声叫道:“不想被乱刀分尸,就快过来!”他还在楼梯上面,这时候爬起来向他们做了个手势。
薄暮津道:“是了,快走。”
王仪也道:“对!趁他们都在发痴发嗔,快些下楼去。”
喻余青道:“越往下人越是多,尽管本事不怎么地,就算那些小童一起劈来,也断然招架不住。”
薄暮津道:“跟子仲兄走便是,有我在,保准他不会再乱出手。”推着王樵和喻余青往楼上去。庞子仲也叹息道:“我现在杀你,还有什么用?外面一会儿多得是人要杀你,是不是我还有什么分别?”将几人往旁边一拉。
原来这楼本盖不到十二层高,端是一侧挨着山壁,沿着山壁做依撑,一层一层单独建成。因此楼梯打在靠着山壁的一侧,楼板与山体之间有时候尚有缝隙,若是山体向内凹入一块,便是一个天然的隐匿空间。庞子仲卸开一块楼板,里面豁然是一处内凹的曲折山壁,初时需弯腰弓背方能进入;里面有些许微光照下,显然并不是一个全然封闭的山洞,而只是这石山的一道罅隙。他们此时各怀心事,正需要一个清静所在理清思路,因此都鱼贯而入。胖仲子再把木板掩上,人便天衣无缝仿佛消失了一般。
往前走了数步,眼前却是豁然开朗,一道悬壁正在前头,被山涧掩着的小瀑布挡住视线。通往瀑布的楼板小径却只容一个人通过。几个人都贴着山壁坐定了,王樵才道:“我没有。”他生平是不消分说的人,这时候陡遭变故,直比当初更加心灰意懒,但想到家里的惨状,却又实在尤有不甘。
王仪安慰道:“我信你没有杀家里人。”她这话说得倒也真心实意,怎么瞧王樵也与那种屠戮家人的人差若天渊。
王樵道:“其他人也不是我杀的。我要是有这份本事,干么还要到这里来?我不如杀光仇人,寻个安静地方隐居去了,又有谁能找到我?”
庞子仲道:“是啊,你这句话,说得不正是王潜山么?”他摆了摆头,看一眼薄暮津,又道,“你敢说人不是你杀的,但你敢说凤文不在你身上么?”
王樵奇道:“在我身上,我还用躲在这儿么?”
薄暮津苦笑道:“虽然和龙图龟数齐名,但凤文并不是什么武功秘籍,所以有没有它,也不会让人陡然武功大进,本领大增。”他眼光看着前头从树叶底下透出来的光斑,拿手指去碰着它,看着影子变幻圆缺。
喻余青听他口气,心中微微一动,道:“薄师哥难道见过这‘凤文’?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就是个诅咒,蛊毒的玩意儿,”胖仲子狠狠地说,“老祖宗们邪门地说它是替我们十二家挡劫的‘气运’,几分真假,谁也不知道,但碰着它的人的确都倒了大霉。它有个本事是真的,那就是别人影响不了它,它却能影响别人。”
几人都是一愣,王樵问:“怎么个影响法子?”
胖子看了看他,道:“就譬如我拿住某个毫无武功的人的穴道,他自个没有内力,被我内力催压经脉,气息阻滞,按理说应该无论如何都出不了声。但若他有凤文在身,只要他当真想要出声时,这些外来之力就对他不作数了。这就是别人无法影响他。”
王樵啊了一声,想到自己刚才可以出声,又想到先前自己被带来这里时曾被重手点穴,按道理绝无可能自行醒转,因此庐陵王家几人才敢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说话。可他便似睡了一觉,觉得该醒时,自然就醒过来了。
“至于如何影响别人,”胖子顿了顿,道,“我听说前几日金陵长江边上出了场百年罕见的龙吸水异象,在那水柱旁的船只,全部被卷入这飓风之中无一幸免,船上的人更是百死一生。嗯,王三少爷,你当时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