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胡同里的生活（二）

入乡随俗，在BJ的冬天，晓雯跟院子里的人学会了储存两样菜。一是大白菜，另外一样就是卷心菜。晓雯虽然不爱吃卷心菜，但她觉得卷心菜切成丝炒油饼倒还算是不错的主食，连炒菜都可以省了。天天跑菜市，逛着逛着时间就这么流逝了，不光浪费时间，也没有太多意义，所以，每次去一趟菜市总是用自行车驼一袋子的菜回来。这两样菜都耐放，白菜又可以白搭，清炒或者炖肉，都可以接受。

北风一紧，预示着今年的大雪将至。尽管，这样的天气会给上班途中带来一些困难，她和岳风都是非常期待下雪的日子。一片一片的鹅毛大雪，在丽江生活一辈子也是无法得见一次的。不几日，早晨掀开门帘，窝着腰看门外的屋顶、枝头、道路两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像是穿越在故事里的童话世界，谁又能拒绝喜欢这样的美呢！

BJ的腊月很是热闹，卖糖葫芦的沿街吆喝着，嘴唇冻得干裂发紫，胳膊肘里靠着糖葫芦的木头杆子，一颗颗红色饱满的山楂，被裹上了一层薄薄的糖浆，插满了那木杆的周围，一串串亮晶晶的糖葫芦，将整个冬天都点缀得有些生动；路边烤羊肉串的叫卖声儿虽然不是那么响亮，可那寒风中飘出的香味已够诱人，晓雯喜欢这样的美味，其实，她也是一个食肉动物啦！只是，教她洗照片的师傅常说一句老话: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所以呢，虽然美食具有诱惑力，自己也要保持适当的克制力。晓雯觉得，此时的自己，心中有爱手里有活，反正就是胸无大志，非常容易被这些冗杂的事物吸引了注意力，好在，自己还保留着几分意志力。

到了腊月二十三，是BJ的小年。岳风和晓雯的家乡各有不同的习俗，岳风的家乡是新年后才过小年，而晓雯的家乡与BJ一样是腊月二十三这天，不同的是要吃香碗、腊肉，还有一些人家选择吃火锅，冬季的火锅，热气腾腾，吃了暖心又暖身。

晓雯说，要我说啊，今年咱们在BJ过小年，也不用那么多讲究了，这里没有香碗，更没有家乡的腊肉，不如简简单单出了街门去胡同口斜对面的包子铺，一个大包子七毛钱，两个大包子都能吃撑我了，那多实惠啊。说得自己都不禁笑了出来，似乎学会了老BJ的那点爽快劲儿。

岳风笑着看她乐乐呵呵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心里想着自己这一年尽忙于乐队里的七七八八的事，梦想之艰难，生存之无奈，这到底也没能照顾好她。

年尾的几天，四合院里家家户户收拾房屋，除去一年的旧尘。有些是赶着早点忙好了尽早做火车回老家过年去，有些驻留BJ的，不光要把房间收拾干净，还要备一些年货。

岳风还是早出夜归，每天也顾不上这些习俗的事情。晓雯觉得反正就一间屋子，随意整理打扫即可，要说年货，两个人在家实际吃不了多少，多买了也浪费。他俩都爱吃甜食，倒是不用费心去买太多的花样，但是，这种在忙碌中迎接新年的气氛，怎么着也要掺和着，方显出两个人俨然也是一个小家庭的样子。

年三十这天，街上的铺面都早早地打烊放假回家过年了，街上十分的冷清，要说热闹，无非是要图个人气旺，才能成全热闹的气氛。城市越来越大，逢年过节却越来越平淡。可能，现在的条件越来越好，平时想要的东西唾手可得，到了年节，也就没有什么可新奇的了，自然也就谈不上期待之情。趁着天还没有太黑，赶着去公用电话亭给家里打了电话，带去除夕的问候，不能回去过一个团圆年，对岳风来说早已习惯了，而晓雯在打电话后总有几分惆怅的心情。

照例，还是会买年画，贴对联，按照老BJ的习俗，他们学着房东的样子给门前挂了大红灯笼。春节，喜庆是必须有的！两个烧了六个菜，荤素搭配，院子里其他人家基本都回老家过年去了，他们的这个年虽然过得有些颇为冷清，却又无比充满爱意的暖心，与一生的挚爱共度佳节、一起守岁、迎接新年，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呢！

好歹是过新年了，奢侈一下也无妨。吃了年夜饭，两人叫了一辆出租车去往郊县，那里还能放个爆竹礼花什么的，晓雯虽然害怕这东西，却也很喜欢远远地看那满天盛开的绮丽绚烂，欢喜、热闹，这便是他们的年味。

所谓瑞雪兆丰年，虽是大年夜，积雪难消，黑夜里也能看得见的一片纯白，踩在雪地里，晓雯乐不可支，她对岳风说，真喜欢这样踩下去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这个冬天馈赠大地的音律，更像是新年的欢庆声。岳风，在这个劳碌奔波的一年里，也难得能在这样至美至净的夜晚，露出了心底深处的笑容。牵着晓雯的手，他感到无比的踏实与安心，他想，这双手，如果能牵一辈子，那该多好！

城市的年是无声又短暂的，初六未到，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晓雯一面叹息日子竟然过得飞快，快乐的时光更是短暂，又一面感慨说四合院里的生活，欢声笑语不断，大家一起住着安全又热闹，可是生活上总是挺不方便的，比如很现实的问题——公共厕所的距离有点远。吃喝拉撒睡的问题，哪一样都不能是小事，这是活着每一天都要面对的事情。岳风思索了一番，也觉得此话有理，生活本身已够繁琐，每天匆匆忙忙，却还得成天为这些看似小问题，实则时刻影响身心的大问题闹心，那就一定得争取做出一些改变了。

于是，做了如下决定:半年内努力挣钱，演出、发展两不误，争取半年后让生活得到质的飞跃改变——换租带厕所的商品房。

晓雯一听，笑得合不拢嘴，指着岳风调侃他说，咱们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飞跃就不必那么夸张了，只要生活的基本设施有所改良就好。

当然，他们彼此在新的一年里都有各自的计划去努力实现，比如岳风的乐队发展方向，比如晓雯的工作再往上迈一步，这些唯有踏踏实实地走稳每一步，而现实，通常总喜欢在他们的平凡之路上多设几道坎，以此来磨折人类的意志，丰富他们的人生。而他们，又能否经得起命运的推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