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失忆梦魇（一）
被莉萌卡着脖子的女子一边大口大口喘息，一边充满了震惊的看着眼前似乎是父女的二人。
这个少女，居然是仿生机械人？怪不得自己的能力对她完全不起作用，那个能力应该只能对人类奏效的吧？
那么她为何会有比成年男子还大的力量也解释的通了。
而且她抓着自己是为了保护地上的这个少年……
为了保护重要的人……
“为什么……要夺走他们……”
幻影突然睁开了眼睛，不过看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他用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
“幻影你醒了啊。”
“幻影，你醒了！没事吧？”
口罩男子俯下身，将幻影从地上拉了起来。
莉萌则是激动的多，她稍稍松开了手，却转而握住了女子的手臂，换了一种不会威胁到她生命的禁锢方式。
“我没事……”
幻影摇了摇头，但是脸上的表情依然不怎么好，眼睛中似乎还有像是泪水一样的东西，只不过那个少年在拼命忍耐，没有让泪水滑落下来。
‘’看来那个少年并没有什么事情，现在你能放开我了么？”
那个女子开口，估计是因为一直在沉睡没有补充水分的缘故，她的声音沙哑的可怕。
“但是幻影看起来很痛苦啊，这都是你造成的不是么？”
莉萌加重了手上的力量。
强烈的痛苦让那个女子吸了一口冷气，如果那个仿生机械人少女的力量再大一点，可能她的整个手臂都会直接被捏碎吧。
“没关系的莉萌……我只是做了噩梦，身体完全没有什么问题的。”
幻影低声安慰莉萌。
“你放开那个人吧，她看起来挺痛苦的。”
“幻影明明自己那么痛苦，还要给别人说情……”
莉萌似乎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松开了手，只是一直盯着那个女子，目光中也仍然充满了敌意。
口罩男子站在不远处的地方，观察着那个女子。
这个人是他最早的试验着之一，应该也是第一批感染了空之病毒的患者。
对原本就是空之病毒的患者又注射了他自己研究的药物，她虽然是第一个，却并不是最成功的一个，最成功的还是暗黑执行者吧？
那个时候，她刚刚出了车祸，身体好几处骨折，而且头部受到冲击导致颅内出血，让她陷入昏迷，甚至威胁到了生命。
肇事司机将她送入医院后，医生对她进行了抢救，生命体征稳定后，才发现她还感染了空之病毒。
病毒造成的症状延缓了她身体的恢复速度，所以主治医生联系了一个专门接收空之病毒患者的同事。
而那个医生，正是欧阳宇岚的导师，同时也是口罩男子的友人。
口罩男子知晓此事后偷偷调查了她的身世，幼时在孤儿院长大，然后被一对年迈的老夫妇收养。两人在她成年后没多久就相继离世了，所以她后来也是一个人生活，没有什么朋友。这次感染了空之病毒还一个人外出也已经是常态了。
这样的人，正是口罩男子所需的最佳实验者。
“你是之前那个让我去复查的医生的朋友对吧？说了要帮助我，但是作为交换，我要协助你完成实验，对么？”
女子抬起头，看着口罩男子，瞳孔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我只记得我接受了你的实验，之后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了。”
“你注射药剂后就陷入了沉睡，而且各项生命体征几乎下降到没有，但是你却依然活着。”
“陷入了沉睡……我睡了多久？
“大概几个月吧？不过因为你的新陈代谢几乎降到最低，所以之前给你注射的药物看起来依然存在在你的体内呢，所以之前你才能让幻影陷入沉睡之中吧？”
“什么？我居然已经沉睡了几个月了？”
那个女子似乎有些激动，本来就以及有些沙哑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已经完全破音了。
“你冷静一点，我们先换个地方说话吧，你最好去换个衣服，在喝点水吃点东西。毕竟现在你的新城代谢已经开始恢复正常了吧？”
那个女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看起来应该是接受实验的时候换上的类似于实验服的衣服，白色的，有些肥肥大大的，而且面料粗糙，还很薄。
大概真的像是那个口罩男子所说的那样，她身体的新陈代谢似乎开始重新运转了，在那个房间的低温下，此时的她感觉很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而且她感觉到喉咙如同火在燃烧一样，并且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的，虽然暂时并没有感觉到饥饿，但是她现在确实觉得自己应该换一身衣服，并且喝上些温水了。
口罩男子走在最前面带路，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他和那个女子保持了一段距离。
莉萌则仍然有些敌意地看着那个女子，并且如同要监视她一样，走在了她的身边。
有了刚才的经历，幻影虽然看到那个女子依旧是站立不稳走起路也摇摇晃晃的，却不敢再去扶住她了。
“没关系，我自己能走。”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顾虑，女子摇了摇头。
“刚才的事情我很抱歉，只是你突然过来我有些紧张，不由自由就使用了能力，并没有要伤害你的想法。”
幻影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还是有些痛苦的样子，却对着那个女子笑了笑。
“没关系的，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幻影，你刚才到底怎么了？看起来不像是仅仅睡着了而已。”
莉萌担心地看着幻影。
幻影正想要说什么，口罩男子却停下了脚步，然后打开了一个房间的门。
那个房间之前莉萌和幻影都曾经来过，布局看起像是一个普通人家中的客厅一样，中央放着皮质的沙发，沙发的前面放着茶几，旁白则放着整箱的瓶装水，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零食一样的东西，以及基本看起来比较轻松的和那个人房间书架上的书截然不同的书籍。
“那边的房间里有一个衣柜，应该有挺多的适合你体型的女士衣服的，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吧。”
听到口罩男子的指示，那个女子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走进了那个房间。
“爸爸，这个人明明伤害了幻影，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她？”
莉萌看起来还是余怒未消。
“这个人，严格意义上说应该算我第一个实验者。不过她接受实验后一直沉睡，就连生命体征也几乎没有，我几乎要放弃她了。但是却发现，她过了很多天依然活着，即使生命体征微弱，但是还活着。”
口罩男子看了看那个房间的方向。
“后来我将她安置到现在普罗米修斯所在的那个专门用于监控出了问题的实验者的实验室，后来我意识到也许是因为她的年龄不适合成为实验者，所以才去让那些孩子接受了实验。”
“那些孩子？也包括我和残音么？虽然我们是自愿接受实验的。”
幻影现在看起来确实已经好多了，他从箱子中拿了一瓶水喝了一口，然后问口罩男子。
“嗯，你和残音还有人偶师都是，不过也有特殊的一批孩子，因为他们本身就是空之病毒的感染者。”
“就像暗黑执行者一样么？”
“没错，不过他们要更加年幼一些。”
“那些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莉萌突然也有了兴趣。
“虽然那个时候只是做了实验前的准备，并没有真正开始实验，那些孩子们大部分却死掉了，不过也有三个存活了下来，可惜的是逃掉了。”
口罩男子的瞳孔中出现了复杂的光芒。
“不过……”
“不过？”
“没什么。莉萌你并不需要知道这些，你只要想办法找到自己的记忆就可以了。”
莉萌不再说话，在幻影身边坐了下来，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间隔音效果比较好的原因，里面的房间中也没有任何的声音传出。
整个世界就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又像是连时间都被冻结了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房间门【咔嚓】响了一声，那个女子从里面走了出去。
“我已经换好了，虽然衣服种类似乎很多，但是挑选出来一个适合我的，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
被那个女子的话打破沉寂。时间才像是继续开始流动了一样。
看到了那个女子之后，莉萌有些惊讶地睁大的眼睛。
虽然她是一个仿生机械人，但是数据库中的知识，还有之前和幻影还有残音出去自己看到的，也让她知道一个女子大概会穿什么样的衣服。
那个女子看起来也就25岁的样子，还很年轻，应该会穿那种比较富有朝气的衣服，即使是职业装，也不会显得太过于严肃。
但是那个女子却身着一身黑色紧身衣，从头到脚几乎都是黑的，如果要不是房间中开着灯，恐怕她会直接消失在黑暗之中。
“没有其他的何时衣服了么？那个柜子里都是我妻子年轻时候淘汰下来的衣服，应该有挺多都是适合你穿的。”
口罩男子似乎也有些惊讶。
“要不再去换个其他的？不用这么紧张。”
“并不是紧张不紧张的问题。”
那个女子摇了摇头。
“我觉得我更适合这个衣服，并不需要去换其他的。”
“随便你吧，那里有水，你可以拿一瓶喝，醒过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渴了吧？”
口罩男子也不强迫，指了指那个装了瓶装水的箱子。
那个女子似乎犹豫了一下，舔了舔苍白干裂的嘴唇，然后拿出一瓶水出来，拧开瓶盖，将水放在了唇边，却没有喝。
“怎么了？害怕这里面有毒？之前连包装都没有打开过，怎么可能被下毒。”
口罩男子的语气似乎有些无奈，指了指幻影。
“你看幻影不是也喝了么？”
“我如果不信任你，之前也不会同意协助你完成实验。”
那个女子终于将瓶口放入嘴中。
喝下小半瓶之后，她的声音似乎完全恢复了，区别于之前的干涩喑哑，听起来相当好听，不过依然是没有什么生气的样子。
“但是你之前答应我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实现啊。”
“你说的那件事啊，这个先放到后面再说，我是不是还没有给你给过代号，这样的话就不好称呼你了，虽然似乎称为试验品一号似乎也不错。”
“我也是有名字的……但是……”
“我们这里都是用代号称呼的，比如幻影，残音，或者暗黑执行者。你的话……”
“我能给自己起一个代号么？”
那个女子突然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
“哦？你想要给自己起代号？倒也不是不可以，你说来听听吧，我也比较感兴趣。”
“失忆梦魇——我想应该没有比这个更贴切的代号了吧？我失去了那部分记忆，而且能用你给我注射药物的能力，让别人陷入沉睡，并且让他们做噩梦，难道不就像是梦魇一样么？”
“你……失去记忆了？”
莉萌听到失忆梦魇的话，本来还带着敌意地表情消失了，甚至变得有些柔和。
“原来你和我一样，也是失去了记忆么？”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情况，我是因为在感染空之病毒之后，遭遇车祸造成了严重的外伤，然后因为脑部受损，所以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
失忆梦魇低下头，手指紧紧握在一起。
“而且是相当重要的记忆……我无论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在出院之后也用了很多方法去找，却完全没有任何的进展，所以我才想要求助你。”
“失忆梦魇么？这个名字确实适合你呢。”
口罩男子看着失忆梦魇，点了点头。
“你的记忆我会想办法帮你找回的，不过还需要一些时间，毕竟很多实验都还没有结束，而且莉萌的记忆都没有恢复……虽然她的情况和你的不太一样。”
“你一定要帮我找到那段记忆，我没有其他人能够去求助了。”
失忆梦魇想要去抓口罩男子的手，但是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掉了，莉萌也下意识地站在了口罩男子的前面。
“我有些太激动了，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对你使用能力的，药物赋予我的能力和空之病毒的能力我都不会用的，我只是希望你帮助我，虽然想不起来失去的记忆是什么，但是我却能很强烈地感觉到那段记忆对于我很重要，我一定要想起来……必须想起来……”
“你通过空之病毒获得的能力……我想想看。”
口罩男子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
“空之病毒的能力是可以看到别人内心深处最不想回忆起来的事情么？需要通过接触发动。”
“是的，这个能力是我被那个病毒感染之后，有个声音告诉我的，虽然我想要用这个能力搜寻关于我失去的记忆，但是确实徒劳的……”
“这个能力的话……莉萌你把手给失忆梦魇。”
口罩男子的瞳孔中突然出现了异样的光彩。
“也许这个样子可行……”
“爸爸？”
莉萌并不理解口罩男子的意思偏着头看他。
“那个人的能力虽然不危险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不过还是会引起痛苦的。”
幻影也想要阻止口罩男子的想法。
“如果莉萌无法回复自己的记忆的话，她就并不是真正的莉萌……”
口罩男子看着莉萌，眼神如同鹰隼一般尖锐。
“听话，尝试一下，你不是一直想要找回记忆么？让失忆梦魇看看你的记忆，如果不行的话，就让她对你使用另外一个能力，也许你在噩梦中就能记起来什么了。”
“梦的内容只是被我使用能力的人最害怕发生的事情，可能是已经发生过得，也有可能是还没有发生的，而且莉萌小姐……比较特殊，我不知道我的能力到底对她有没有效果。”
失忆梦魇似乎也有些犹豫的样子。
“先试试看，如果能让她取回记忆，无论什么我都愿意去尝试！还是说你想要终止我们的交易，想要依靠你自己的力量去寻找你的记忆呢？”
“我……我知道了。”
失忆梦魇不再说什么，拉住了莉萌的手，莉萌虽然表情看起来有些抗拒，不过还是让失忆梦魇抓住了自己的手。
口罩男子似乎很紧张，他带着白色橡胶手套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也很罕见地露出了焦灼的神色。
幻影则是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
之前在沉睡中，自己在噩梦中再次看到了那场灾难发生的场景，不过和真实发生的事情有所不同的是，在噩梦中，他不是在被救援队救出废墟才知道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全部遇难的消息，而是就在他们的身边，看着他们在崩塌的建筑物和火海中绝望地将手伸向了自己，但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建筑物的碎片埋没，或者是被无情的火焰吞噬。
这种情景，比幻影之前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更加残酷，更加让人心碎，也更加痛恨自己的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