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桃出走2
郭占金把众人打发回家,又独自往前山的树林里转了半夜,这山连山,沟连沟的,别说藏两个人,就是藏两个连也找不见。
他一直转悠到天光放亮才疲惫的从前山的沟里走出,前坡的荒草地上挂着一层浓重的白霜,黄黄的秋草覆盖在雪白的霜露下,宛如盖着一层丝一样的薄被,静静的安睡。
山前,郭占金的老舅柱子已经一大早起来,穿着厚厚的棉衣带着他的爱犬黑子,牵着他的小黄马在放马了,两个人略微交谈了几句,郭占金向村里走去。老舅看着郭占金的背影欲言又止,然后自言自语到:走了也省事了,省的以后也是个麻烦。
郭占金听在耳里,心里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的酸酸的感觉,好像是在庆幸两个孩子没有被找到,亦或是感慨时代的确不同了。
那是一个怎样的年代啊,郭占金驻足凝望着村子上空袅袅升腾的炊烟,恰如他飘忽的思绪层层叠叠,又被一阵风吹的支离破碎,飘散着回到了那个被制度限制了自由的贫穷年代。
1972年,那是一个春天。
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山坡上粉嘟嘟的桃花漫山遍野的盛开,尤其是前山坡下的河沟边那颗老桃树开得更早,也许是山下较山上暖和一些的原因吧。那满树的桃花红的似火,粉的像霞,远远望去宛如天上的一朵巨型火烧云飘落在了河沟边,更像一个穿着桃花般美丽衣服的仙女驻足在河沟边静静的守望着,见证着这一方百姓的喜怒哀乐。
老桃树是一颗争议树,争议一:它的年龄,没有人明确的知道它老到底多少岁了,它粗大的树干足可以告诉你百年不止了。争议二:它的属地,它位于李家村和桃花村的中间,两个村的人都说老桃树是他们村的,为此,两个村从多少辈儿之前就已经约定,不管是什么情况,不论是谁都不能私自砍伐老桃树。争议三:它的灵性,从祖辈起,老桃树的桃枝就镇压着两个村子的邪气,有人说灵,有人说不灵。
那年,郭占金二十岁,一米八的大个子,国字脸,浓眉大眼,一口白玉般的牙齿一张嘴便齐刷刷的站成一排,长长的下巴微微前突,一身洗的褪了色的寒酸的兰布衣愣是被他穿出了英俊气质,那个标致呀,几乎是十里八村的唯一。
大队要每个村都选拔几个年轻人趁农闲时节去李家村搞民兵训练,队长朱来福让郭占金当了村里的民兵班长带着三个女的,六个男的(其中有他的老舅柱子)去李家村报到去了。
李家村宽阔的场面院里里闹哄哄的站着来自本公社西片区的几十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女青年。他们很自然的按一个村一个村的分成了几堆儿,偶尔有认识的也只是远远的笑一下或是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叽叽喳喳的喧闹声中不缺乏挤眉弄眼的对某个男孩或女孩评头论足,这是所有人的共性。
郭占金站在他们村的那堆儿的边上,正在笑着用眼神和李家村的一个后生打招呼,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跳入了他的眼帘,她灵活的穿梭在人群中,梳着两条尺把长的油亮的辫子,走起路来两条辫子一甩一甩的,宛如两条乌蛇一样灵活,她穿着红黄相间的方格子上衣,蓝色的裤子,一双带把的花色条绒布鞋,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灵动有神,长长的睫毛,小巧的嘴。她清脆的笑声干净的像百灵鸟的叫声一样,整个人干净利索,灵巧可爱。
郭占金被民兵连长点到名正往连长办公室走的时候,和穿梭在人群中的她撞了个满怀,他下意识的扶了一把差一点被自己撞倒的女孩,不自觉的瞥了一眼那个女孩儿羞红了的脸上桃花般的笑靥,心突突直跳,他赶忙把她扶起来,急匆匆往连长的办公室去了,身后留下一阵哄堂大笑声。
报到的第一天,郭占金作为班长领到了一身军装,穿着军装的他刚一走出连长办公室,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投来了异样的眼光,有羡慕,有嫉妒,当然还有少男少女们懵懂的爱的情愫。
郭占金不好意思的咧着嘴笑,却无意间暴露了那因一笑而更加帅气的颜值。其容颜俊美,玉树临风,英姿飒爽,竟和年画中的解放军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