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穷乡僻壤

马天笑今年31岁，在省交通厅规划设计院上班，老婆是他研究生时期的同学，夫妻两个感情不错。他们还有一个5岁的女儿活泼可爱。彭晓北经常能在马天笑的视频上见到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也常常鼓动马天笑把女儿接过来游玩几天。马天笑也答应过，她女儿也非常想来玩，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成行。其实说他压力大，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他老婆家的条件比他家好（其实他老婆家经济条件也没有多么多么好，是他自己家经济条件太差了）。虽然生下的女儿跟他姓，但他平时在家里就像是一个实至名归的入赘了的姑爷，入赘“豪门”的苦不是哪个姑爷都能吃得了的。

他心里的苦别人不懂，懂也只是似懂非懂。

李树林35岁，来自省科技厅后勤中心，老婆是护士，还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李树林这个人是个人才，是个很有偏财运的人才，他买体育竞猜彩票猜足球中过两三次万元大奖，但其实他根本就不懂足球，连越位都要彭晓北给他解释两三遍，但他就是能中。他有一套自己的竞彩理论体系，就是连续翻倍购买，不过这种玩法只要连续黑个7、8场那他就倒霉了，不过他中的奖都不是这种玩法下的注。他比一个球迷还要关注足球比赛，而且北美的、南美的，日本的只要是他下了注的比赛他都要看，他还有一个观点那就是球赛其实是踢给彩迷看的，根本不是踢给球迷看的。

李树林和马天笑2个人住在彭晓北隔壁的稍微小一点的一间窑洞。

这7个人中还有两名女同志，年纪稍大一点的叫田芳华，今年43岁，和彭晓北一样来自省国际能源集团公司，她的老公是个律师，自己开了一个律所，他们有一个上小学5年级的憨厚儿子，去年放暑假的时候来学校住了几天，每天晚上还会给叔叔、大爷们按摩肩膀，按一次十块钱。

年纪小一点的就是米丽菲，来自省公安厅培训中心，典型的干部家庭子女作风，性情太豪爽，举止太男人，虽然和彭晓北同岁，两个人目前又都是单身，但他们没过多久就处成了兄弟关系。当然处成兄弟关系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米丽菲结过婚。对待二婚这件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彭晓北虽然嘴上没有说过任何的介意，但在行动上却始终注意适当的分寸。他不想让米丽菲有什么误会，那样的话他们很可能连兄弟都做不成了。

现在的社会爱人常有，而兄弟不常有。

市派的第一书记们上午也走了，晚上都没有回来。他们所在的双鹤市离梅木县不远，开车半个小时就能到，所以他们就算接到了通知，明天早上再来，不用起得太早也来得及。

一年多前彭晓北他们刚被安排到梅木县剪子弯乡工作的时候，乡政府就把他们省派和市派的14名第一书记统一安排在了剪子弯乡寄宿制小学。

按照工作要求，第一书记们在各自任职的村都有一个办公室和居住地，应该吃住在村。但由于剪子弯乡所在的山区交通和通信都极为不便，乡政府统一在寄宿小学给大家安排居住地，很大一方面也是为了便于工作。

后半夜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夜也已经深到底了。

已经睡意全无的彭晓北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前几天听市派的第一书记钱智深说起来下乡耽误了他好几个相亲对象的事。彭晓北突然觉得很感谢自己的家庭，父母从来没有过多的干涉过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说起婚恋，彭晓北说自己会考虑，父母也就没有再追问，真是开明。

这么开明的父母什么时候才能有缘见到未来的儿媳啊。

彭晓北是水瓶座，思维跳跃，常常说着说着就不知道说开什么了，常常想着想着就不知道想到哪里了，常常梦着梦着就不知道梦到什么了。

媳妇儿啊，你在哪里呀？要是我生命中真有你这么个人，就请快快现身吧，你可真沉得住气啊。

彭晓北第一次到孙家圪坮村是副乡长冯敬礼开车拉上去的，冯敬礼除了是副乡长还是孙家圪坮村的片长，之前一直说是怕彭晓北找不到村子，坚持要带着彭晓北先认认路。这一个小时的山路上果然有七、八个极具迷惑性的村子的岔口，老司机冯敬礼也是问了一次路才走对了道。

15公里的路程，车子在山里绕啊绕，绕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绕到孙家圪坮村。一拐进村口（孙家圪坮村的村口立着两个小石狮子，小石狮子的脖子上各栓着一条已经饱经风雨摧残的发了白的红绸子）副驾上的彭晓北就看到有一个呲着大门牙的中年男人孤零零的守在路边的石头敦子上抽烟。

冯敬礼停下车，车后一阵尘土也紧随而至，冯敬礼毫不在意地打开车门下了车，任由汽车带起的尘土在车内外回荡。彭晓北见状不妙赶紧屏住呼吸也跟着下了车，然后躲到一边用右手快速的在嘴边呼扇着。

冯敬礼没有在意彭晓北这“城里人”的“穷讲究”，裂开一嘴黑牙给彭晓北介绍起这个蹲在村口的黄牙男人。

“这就是孙家圪坮村的村主任孙圆方，他也是这个村里唯一的一个村干部。”冯敬礼接过孙圆方递来的烟，点着以后亲切地说。

“这是咱村新任的第一书记彭晓北。”冯敬礼转过身又给孙圆方介绍彭晓北。

孙圆方脸上的褶子立马堆叠到一起，他咧着嘴，弓着身子，双手握起彭晓北的右手，用当地的普通话说了声“彭书记您好。”

“你好，你好。”彭晓北也点头微笑回应。

“要不我就把车停到这吧，咱们走着进村。”冯敬礼说。

“行啊，我也熟悉一下环境。”彭晓北回应道。

冯敬礼上了车又把车往前开了开，停在村口的一户人家门前。这户人家大门紧锁，但门口摞着一堆劈好的木柴，估计是临时外出了。

冯敬礼，彭晓北和孙圆方相跟着从村口一路走到了村中心的小广场。

小广场上有一辆农用三轮车停在那里，车斗子下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的对面蹲着三个上了年纪的大娘，其中一个大娘正在用自己手中布袋里的豆子换中年男人面前摆着的食用油。

彭晓北以前只在网络上或者校园的跳蚤市场里看到过类似的“以物易物”，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真实生活中的材米油盐的等价交换。他万万没有想到21世纪的今天还存在着这样原始的交易方式：十二斤黑豆或者二十斤黄豆换一桶油。

更令彭晓北意想不到的是，当他拿出手机准备拍照的时候却无意中发现他的手机没有信号。彭晓北抓拍了两张照片之后，惊诧的看着孙圆方问“咱们村里没有信号么？”

孙圆方无辜的看着彭晓北突然结巴地回了一句“有……有啊……有时候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