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末世有你（十三）
在冬季的寒空下，在雨夜的大雨里，他也丝毫不放弃，依旧打着雨伞在监视着，端着热水，坐在竹子下喝着。
直到凌晨三时文亦飞都在竹林之中。这样一来我连出外散步也做不到了。
监视已经过了两周。
他就那么想要找出杀人鬼的真实身分吗，我从窗子里偷偷窥视他的样子。
……还真是能忍耐。
差不多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不过文亦飞依然目不转睛地眺望着正门。
那并不是失望的阴沉表情，反而是…在临去之际绽出一丝笑意。
“……“
心情焦躁起来，不禁咬着指甲。
啊啊，我终于明白了。
他并不是打算要找出那个杀人鬼的真面目。
对于那家伙来说，相信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根本就没有怀疑。他从一开始就相信着我没有在夜里外出，也一直相信那一连串事件与我毫无关系。
为了确认我的清白他才来这里监视。
所以才会在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黎明，幸福地笑起来。
相信着真正的杀人者，是真正的无辜者。
“...如此，幸福的男人...”
咬着指甲，自语着。
在文亦飞身边，便会莫名的心安下来。
在文亦飞身边，便会涌现出想要和他在一起的错觉。
在文亦飞身边，便会幻想着能够来到他所生活的那一侧。
然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个充满着阳光欢笑的光明世界是我所不能触及的世界。
那是自己不能前往的世界，在那个世界我没有立足之地，那个世界，仿佛就是我的末世一般。
然而，文亦飞却理所当然的将我带了过去。
这样想着的我，对让我这样想着的文亦飞无比焦躁起来。
让我终于认识到，只拥有着一半灵魂的自己与拥有另一半灵魂的城是杀人鬼的自己是异常者的这个少年，让我心中焦躁却又无法消灭。
“明明有我自己和城就好，你为什么要成为阻碍，文亦飞。”
谨不想发疯。
城不想崩坏。
明明是想尽可能的，对着普通生活不怀幻想的过下去就好。
可是文亦飞，你为什么要闯进来，再这样下去，恐怕城真的就......
已经三月，外面的天气也开始暖了下来。
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静坐在教室里眺望外面，凝望着窗外的景色，向窗外俯瞰的视界，会让我十分安心，无法触及的景色，或许是无法触及，所以才会这样只是凝望着就有些恋恋不舍吧。
文亦飞一如往常的来到被夕阳染红的教室。
与我对立而坐。
城很喜欢这样两个人对坐着在教室讲话。
我也是，绝对不曾讨厌过。
“谨，你终于舍得理我而不在无视我了吗？”
“因为无视不下去了，文亦飞，你是笨蛋吗？”
文亦飞皱起了眉头。
我有些愤怒，最近总是被这家伙无意识的左右了，还是城的意识，一直左右着我的情绪。
或许是我两本就是同一个灵魂，所以自然也能知道彼此心中想些什么，因为城喜欢文亦飞，所以最开始时并没有如此排挤。
反而将文亦飞视为友人。
可是城毕竟是吸收着我的负面情感，他只会否定，所以，如果再这样彼此靠近下去，总有一天，城一定会忍不住而将文亦飞杀掉。
“你为什么要如此相信我？你说过我不是杀人鬼，不过。”
夕阳如此之红，连对方的表情也看不到。
“很遗憾，我就是杀人鬼，就连你也看到了现场，为什么还要欺骗自己而放过我呢？”
“没有什么欺骗不欺骗，放过不放过，因为谨根本不会做那样的事。”
“即使我本人已经亲口承认？”
“嗯嗯。”
文亦飞点了点头。
“谨，其实你和赫连城的情况，我都知道，并不是城所说的那样吧，何况你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
“是吗？赫连城跟你坦白了吗？”
“并没有，我好歹也是珈蓝社的成员，其实最早，我就已经查到了，其实城所说的，你们正是相反的吧，谨你虽然是幻想杀手，可你所拥有的杀人冲动并不强烈，而城虽然拥有的比你强烈，可是城并不喜欢杀人，所以那件事不是你做的，绝对。”
明明什么都不了解我的文亦飞，莫名的让我很生气。
“什么叫绝对，你能理解我什么，你又能相信我什么？”
极其愤怒的将这些话丢给文亦飞，文亦飞则一脸迷惑，浮现出寂寞的微笑说道。
“没有什么证据，我也不是说一直相信着紧，只是我喜欢你，所以相信着。”
“.........”
听着文亦飞这句话，我几乎达到了疯狂的程度。
为什么这个人能笑着说出这样的话，他这句话，已将我自作聪明装饰的防备卸下了。
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的一句话，对于名为谨的我却是一点小小的幸福。
此刻也全然被破坏了。
和谁一起生活的世界应该是快乐的吧，是的，一定是快乐的。
只是这快乐，并不属于我。
因为我并不是完整的一个人，我的另外一半灵魂，是只懂得破坏的杀人鬼。
如果与谁联系的话，城一定会把他杀死。
虽然城也不知道为什么，然而他却在接受我情感的同时产生着否定，否定一切都存在，甚至是自己。
受着城那个强烈情感冲动的影响，我自然也会拥有了杀人的冲动，说到底，我和城，原本就应该是一个人。
如此矛盾着。
没错，我就是如此矛盾着，或许正是如此，我才会成为异常者存在，我去不了文亦飞所在的世界，我也不可能与他并肩而行。
我想这一次，是从心底恨着这个家伙。
文亦飞理所当然的笑着。
我无法忍耐这种存在，赫连城说的没错，我是个为了保护自己，不惜也会将企图打开我的盖子的人排除掉。
我坚信，文亦飞会让我破灭。
“......你真是个傻瓜。”
“嗯，的确。”
夕阳依旧那么红，我不再说话，离开了教室，临走之时，头也不回的问到。
“我说文亦飞，今晚你还会来监视我吗？”
“哎？”
身后传来他诧异的声音，显然是还不知道我早已经发现了他这两周来一直蹲在我家宅外监视的事。
便开始慌慌张张的试图掩饰。
“我不明白谨说什么，不过，在意的话会去。”
“是吗。”
简单的应了声，乍然离开教室。
茜色的天空中流动着暗色的云流。
云流骤然紊乱起来，我想今夜会下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