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诅咒残血《七》
……老实说,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为何会提不起劲,是因为我碰巧在两天前见过了学长,学长还是一样,总带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当时,我说出了三年前没有说的话。
“很痛,非常非常的痛,痛得想哭,我可以哭吗?”
既然我的目的已经实现,不必找到他也没关系。从夏晓路的朋友没有赴约来看,上天也很了解我的心情。
“我们走吧,我们已经出来了,再进去待太久也确实不好。”
夏晓路凝望着蔚蓝色的空中深深的叹了口气,旋即说道。
她明明正为了见不到朋友而沮丧,自然开始漫步的动作却俊雅得让人心醉。
夏晓路有时候非常有男子气概。大概是那干脆的性格与口气的关系,她会像现在一样收起有礼的用词遣字,变得像男性一样帅劲十足。
但这种态度并不是装出来的,也是她本质的一部分。她是我最喜欢的朋友。
——所以,这一次是我们最后的会面了。
“晓路,你先回宿舍吧,我今晚也要回家中过夜。”
“是吗?那也行,你自己回去小心一点啊。”
夏晓路挥了挥手之后,也离开了。
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我回头凝望着咖啡厅的招牌。
lucky在英语里,是幸运的意思。
与夏晓路告别后,我漫无目的的向前走。
我说要回家其实是慌话。
我已经无处可去,自从两天前那一夜之后也没有再去过学校。
父亲大概已经收到我旷课的消息,何况这两日也没有回家,若是现在回去,定又是被逼问种种原因,然后又被关在地下室里。
我是个不会撒谎的人,一定会把事情毫无保留的说出来,这样或许我就再也出不了那个黑暗的地下室了。
我是母亲的拖油瓶,父亲需要的只是哥哥和家族的财产,我打从以前就是附属品,因此我拼命努力,好让他不会更加厌恶我。
我一直好想——当个像母亲一样贞淑的女性,足以让父亲骄傲的好学生,谁也不会觉得可疑的普通女孩。
不是为了任何人,是我自己深深向往着这个梦想,一直受到梦想守护至今。
然而这一切都结束了,早在小时候就结束了,我因为自己异常的异能,而将母亲杀死,从此便被关在黑暗的地下室中。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存在异能,这个异能为什么会存在于我的身上,那应该是,自从碰见那个女人之后便开始拥有这个异能吧,那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
虽然我已经记不清她对我做过什么,这个异能已经决定,我做不了普通人。
是的,我已经再也不普通。
我在夕阳渐渐西斜的街头不停漫步,逍遥在错身而过的无关人潮,以及麻木闪烁的几座号志之间。
人群中有些人比我年幼、有些人比我年长,大家好像都很幸福。
不知为何,我的心一阵收缩,竟产生一丝微痛。
我突然起了个念头,拿起小刀将指尖割破,红色的血液立马流了出来。
滴落在街边的草地上,绿草瞬间便像被杀虫剂毒杀掉一般,不,那应该是比杀虫剂更为厉害才对。
我不是正常的人类,就算是,这个异能也不允许。
我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活着。
虽然割破了手指,我却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应该说,此时,心里的痛早已经盖过了伤口的疼痛。
心灵的伤痛立刻就会被人遗忘,因为那点小伤不足一提。
可是身体的伤只要伤口还在,就会持续疼痛下去。那是多么强大又确切的生存证明啊。
……我又想起了他们的笑声,想起那些可怕的表情,想起那段不断遭到威胁、逼迫、侵犯的时间。
当伫立在我身旁的男人挥下刀子时,我的腹部一阵发热,裂开的衣服被鲜血浸湿。
在自己被刀刺伤的那一刻,我变得充满攻击性。
解决掉他们之后。我才确切的感觉自己是活着的,因为我感觉到了炽热的疼痛。
我的心再度收缩。
“不可原谅。”
我再内心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句话,一直念到连发音都破烂不堪。
好痛。
......啊,我是活着的。
被刀刺入的伤口隐隐作痛。
是啊,只有这份痛楚才能让我发觉我还活着,只有这份痛楚才让我明白我是林由乃。
妈妈曾经说过,等伤口好了就不会再痛了,可是母亲骗了我,我身上的刀伤,即使在康复过后依然还会疼痛。
……不过妈妈,我喜欢这股疼痛。对于没有生命实感的我来说,再也没有什么事能比这份痛楚更让我体认到自己活着的事实。
唯有因为这个诅咒残血的异能,唯有这份痛觉,绝不是错觉。
“我得快些找到她。”
我喘着气喃喃自语。
虽然很讨厌这么做,虽然很讨厌伤害别人,但是如果不这么做。
我是杀人凶手的事情就会传出去。好不容易才得到活着的实感,我不要失去。我想去感受更多活着的快乐。
我拖着每走一步就随之抽痛的身体,朝他们从前的聚集场所走去。
剧痛令我流出泪水。
然而,就连这种不便此刻都让我爱恋。
我是不是应该感谢这个异能,感觉身体里流着的不平凡的血。
2/
和夏晓路分别之后,我先回了公寓,入夜之后再次上街。
直到今天为止,已经有六人遇害,在两天前的地下酒吧有五人,根据夏振凯的消息,昨天在工地场所又有一人遇害,不过说实在的,我在这两起事件中并没有找到关联性,何况手法也并不相同。
不过,我并不认为他们毫不相连。
文亦飞说过,若只是点头之交,那群夜里在街上厮混的家伙认识的人要多少有多少。昨晚出现的尸体,很可能与先前五人是朋友。
“那家伙。”
我突然想起与夏晓路一起的女孩。
——死亡的气息,宛如微血管般盘据在她全身。
还不习惯预知未来的我,有些事并没有事先看到。
......那太异常了,甚至还异常在我赫连谨之上。
可是,那名少女却很平凡。她散发出血腥味,眼神也像我一样,无法分辨自己置身的境界。那家伙明明是我的敌人没错,我却不敢肯定
因为,那个少女没有理由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