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讲 变换理论与句式变换分析
3.1 结构层次分析的局限和句式变换分析方法的产生
上一讲讨论的“层次分析”对于分析语言结构,不管是语法结构还是语音结构,都是不可缺少的。层次分析理论的建立是语言研究中一项了不起的成就。这种分析不但大大推动了语言研究,而且对其他学科也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但是层次分析也有局限,即不能揭示句法结构内部实词与实词之间的语义结构关系。例如:
上面(1)中的三个例子都是歧义句。(1a)可以通过层次分析中的“切分”加以分化;(1b)可以通过层次分析中的“定性”加以分化;而(1c)就不能通过层次分析的“切分”或“定性”来加以分化了。比较:
层次分析的这种局限促使变换分析方法得以运用。下面再举两个实例来具体说明。下面(3)中两个例子格式相同,词类序列也相同(“名词L”代表表示处所的名词性成分,“名词语”代表名词性词语)。如果对这两个句子进行层次分析,“切分”和“定性”也都相同。比较:
但可以明显感觉到,(4a)和(4b)所表示的语法意义是不同的。(4a)表示“存在、静态”,“动词+着”在意思上大致相当于“有”。(4b)表示“活动、动态”,“动词+着”在意思上表示某行为动作正在进行。如果把(4a)所表示的语法意义定为A义,把(4b)所表示的语法意义定为B义,事实上还能发现上述句式是既能表示A义又能表示B义的歧义句。如下面(5)就既能理解为“山上有炮”,这时句子表示A义;也能理解为“山上正有人在架炮”,这时句子表示B义。这种区别就不能通过层次分析来加以分化了。例如:
那么上面(4)中这种A义和B义的差异是怎么造成的呢?这就是由句法结构内部实词与实词之间不同的语义结构关系造成的。具体说,(4a)“戏台上摆着鲜花”这一句里的共现词(“共现词”指在同一个句法格式里出现的实词性词语)之间的语义结构关系是,“戏台上”(名词L)指明“鲜花”(名词语)存在的处所;而(4b)“戏台上演着京戏”这一句里的共现词之间的语义结构关系是,“戏台上”(名词L)指明“演京戏”(“动词+名词语”)这一活动进行的场所。要揭示这种隐含在句子里边的实词与实词之间的语义结构关系,就不能不寻求新的分析手段。“句式变换分析”或者直接说“变换分析”正是适应对这种语义关系研究的需要而产生的。
下面试用变换分析来分化上述同形的“名词L+动词+着+名词语”的句式。这里不妨假设表示A义的“名词L+动词+着+名词语”为A式,表示B义的“名词L+动词+着+名词语”为B式。可以发现,A式可以与“名词语+动词+在+名词L”句式(假设为C式)相联系,即A式可以变换为C式。例如:
上面(6)箭头左边的A式为“原句式”,箭头右边的C式就是“变换式”。拿“A式:台上坐着主席团→C式:主席团坐在台上”的变换关系来说,原句式中的共现词“台上”是指明“主席团”存在的处所,“主席团”与动词“坐”之间是施事与动作的关系;而变换式中的共现词“台上”同样是指明“主席团”存在的处所,“主席团”与“坐”之间仍然是施事与动作的关系。再拿“A式:门上贴着对联→C式:对联贴在门上”来说,原句式中共现词“贴”与“对联”之间是动作与受事的关系,“门上”指明“对联”存在的处所;变换式中共现词“贴”与“对联”、“门上”与“对联”之间的语义结构关系也是如此,也就是两个句式变换前后的语义结构关系保持不变。其他各个实例的原句式与变换式,其共现词之间的语义结构关系也都无一例外地保持一致。这说明,A式与C式之间存在着变换关系,即可以建立一个变换公式(7):
上面说的是A式。现在再看B式。可以发现,B式可以与“名词L+正在+动词+名词语”(假设为“D式”)发生联系,而且共现词之间的语义结构关系保持不变,即B式可以变换为D式。例如:
上面(8)箭头左边的B式为“原句式”,箭头右边的D式就是“变换式”。拿“B式:台上演着黄梅戏→D式:台上正在演黄梅戏”来说,原句式中共现词“台上”指明“演黄梅戏”这一活动进行的场所,“演”与“黄梅戏”之间是动作与受事的关系;变换式中共现词“台上”同样是指明“演黄梅戏”这一活动进行的场所,“演”与“黄梅戏”之间仍然是动作与受事的关系。其他各个实例的原句式与变换式,其共现词之间的语义结构关系都无一例外地保持一致。这说明,B式与D式之间存在着变换关系,即可以建立一个变换公式(9):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A式只能变换为C式,不能变换为D式。比较:
反之,B式只能变换为D式,不能变换为C式。比较:
前面说到,例(5)“山上架着炮”这一句有歧义,这也可以通过变换加以验证,因为例(5)可以有上述两种变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