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佛经初译与教义“误读”
中国佛教美学史的缘起,首先与印度佛教文化的初传攸关。如果没有大约在两汉之际印度佛教的东传,则无所谓中国佛教美学的发生。印度佛教初传中土的确切时间,似尚难考定。概而言之,有所谓“三皇五帝之时”“西周”“春秋末年”“战国末年”“秦之时”“西汉武帝之时”与“西汉成、哀之际”诸说,主要见于《弘明集》《广弘明集》卷一、卷一一与今人汤用彤《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上册、任继愈主编《中国佛教史》第一卷等所引述。
诸说的共同之处在于:古时言述佛教来华,皆喜将入传时间尽可能前推,甚而至于“三皇五帝之时”。以严肃的“史”,附会类于臆说、神话,当不足采信。诸说作者,自汉魏六朝至唐,大凡铺陈其“古”,称说神异,愈见具体。尤其西晋惠帝(290—306在位)时,天师道祭酒王浮《老子化胡经》出,所谓“老子化胡经”,即称言老子为佛之祖而入天竺教化“胡人”,“以谤佛法”。于是道、佛争先愈烈。信佛者大造伪书,以此自抬。亦可能因年代愈久,记忆模糊,遂离史实远矣。尽管如此,有的亦可能在传说、附会之际,有若干史影在。
印度佛教入渐中土诸说中,所谓“永平求法”说最为流行,而且为历代佛教徒所津津乐道,有关记载连篇累牍。其原因,在于该说富于一定的“诗意”,可以抚慰与满足一定历史时期企望“自由”的焦渴的灵魂,是历史与虚构之间的一个精彩的人文“对话”。“永平求法”说,最早出于东汉《四十二章经》:
这一记载,又大致见于东汉末年牟子《理惑论》。[165]
汉孝明皇帝即东汉初年汉明帝刘庄,年号永平,在位于公元57至75年。有关此说,有三点颇可注意:其一,按梦心理学说,大凡夜梦之境,不成逻辑,或许荒诞,而必以某生活经验为心理触因。明帝夜梦“神人”,身具“金色”,“项有日光,飞在殿前”,此“神人”之谓,源自《庄子》,有凌空飞行、长生不死、不食烟火的“真人”“至人”形象。如《庄子·逍遥游》所谓列御寇。此篇记述“藐姑射山”有“神人”,“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可谓神通广大。可见明帝所梦“神人”,在经验与心理上,是属于“道”的。其二,“通人傅毅”凭什么说明帝所梦者为“佛”?如心中没有“佛”的理念,又如何能判定明帝夜梦的“神人”是“佛”?可见早在汉明帝夜梦“神人”之前,傅毅已知西方有“佛”并且东传。据《后汉书·楚王英传》,其少时好游侠,交通宾客,晚年“更喜黄老,学为浮屠”。永平八年(65),汉明帝诏云,“楚王诵黄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洁斋三月”。楚王刘英与明帝刘庄为同时代人。《后汉书·明帝本纪》:“英常独归附太子,太子特亲爱之。”可见,刘英尚“佛”而刘庄“或已知之”西方有“佛”。因而,汤用彤先生说,“则感梦始问,应是谰言”[166]。其三,“永平求法”说遣使三人中有“张骞”,尤为有疑。张骞(约前164—前114)为西汉武帝时人,曾先后两度出使西域:公元前139年,在匈奴为时十载,历尽艰辛;公元前119年即元狩四年,使乌孙,元鼎二年(前115)还汉,翌年卒。何以忽然成了东汉明帝指派的使者?难道东汉另有“张骞”?
明帝感梦求法或有其事,而非印度佛教入渐中土之始。
胡适曾云,考印度佛教入渐东土之证,须注意如下五点,“(一)第一世纪中叶,楚王英奉佛一案。(二)第二世纪中叶,桓帝在宫中祠祀浮屠老子。(三)同时(一六六),襄楷上书称引佛教典故。(四)第二世纪晚年,长江下游,扬州徐州一带,有笮融大宣佛教,大作佛事。(五)同时,交州有《牟子理惑论》的护教著作”,“然后可以推知佛教初来中国时的史迹大概”。[167]此说是。
据有关史料:
这是正史所载佛经入传中土的第一条资料。伊存为大月氏王使者,西汉末博士弟子景庐受其口授浮屠经即佛经,时间在汉哀帝元寿元年即公元前2年。这一记载,为《三国志·魏志·东夷传》所注引。文中所言“景庐”,《魏书·释老志》作“秦景宪”。
印度佛经以“口授”方式入传于西汉末年,其时在公元前2年,即哀帝元寿元年。大略言之,称其入渐于两汉之际,亦为学界所认可。
印度佛教入传中土,经由大夏、安息与大月氏,越过葱岭传入中国西北,最后到达中原。这一传播,从一开始即为人文“误读”。正如本书前引,东汉初楚王刘英“学为浮屠,斋戒祭祀”,“诵黄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洁斋三月,与神为誓”,作为中国佛教史上有正史记载奉尚佛教的王族中人,已将浮屠看作与黄老同类。相传为后人所追述的明帝感梦求法,梦神人,其身有金色,项有日光,飞在殿前等情事,毕竟将佛“误读”为中国传统的神仙形象。
据比较可靠的记载,佛经入渐中土,在西汉末年。东汉有“浮屠经”的“口授”,有所谓《四十二章经》等。
一般以为,《四十二章经》是中华最早节抄和传播的佛经。全经凡四十二篇简短经文,其意大凡论述出家或在家修持、禅定、布施以证智慧,即得四沙门果等义。内容多与“阿含”经合。如其第三章,说十善恶业与在家修持五戒十善义,见于《中阿含经》卷四二;第七章,说恶人害贤,犹如仰天而唾而污其身,见于《杂阿含经》卷四二;第十七章,说恒念无常则疾速得道,见于《杂阿含经》卷三四;第三十二章,说勇励精进,灭欲念以成道,见于《增一阿含经》,等等。可见,《四十二章经》可能是小乘“阿含”经义的节译。《四十二章经序》仅称“写取”此经。大凡佛经名称,都以经义标立于题,如《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总括一经主题。而《四十二章经》,却以此经共四十二章结构为题名,不合印度佛经常式。因此,有关此经为“阿含”系的诸经节抄之说,比较可信。《出三藏记集》与《历代三宝记》,都说此经见于《旧录》(为晋成帝时支敏度所撰,约与道安同时),可见,大概在安译、支译之前,《四十二章经》作为简易、通俗的读物,已有译传。
《四十二章经》经义,以扬善惩恶而说传统美德是一特色。“众生以十事为善,亦以十事为恶。”“何等为十?身三、口四、意三。身三者:杀、盗、淫;口四者:两舌、恶口、妄言、绮语;意三者:嫉、恚、疾。如是十事,不顺圣道,名十恶行。十恶若止,名十善行耳”[169],此言身、口、意三业。所谓“两舌”,搬弄是非;“恶口”,恶毒诅咒;“妄言”,讹说假话;“绮语”,阿谀奉承。而将佛道称为“圣道”,可见确为“误读”,“圣道”为儒家言。《四十二章经》关于道德立佛之说,亦很显明。“佛言:‘财色于人,譬如刀刃有蜜,不足一餐之美。小儿舔之,则有割舌之愚也’。”[170]这是比喻智、愚,言辞美丽而尖锐。又以“气”这一中国传统生命文化的基本范畴言说佛性,称“佛言:‘人愚吾以为不善,吾以四等慈护济之,重以恶来者,吾重以善往。福德之气,常在此也。害气重殃,反在于彼也’”,以“气”说与成佛相关的愚智、善恶之理。这是中印文化之间所发生的一场初起而艰难的人文“对话”。“气”是中华文化的独特范畴与思想,始于中华原古以易筮为代表的巫术文化。印度文化与佛教本无这一范畴与理念。《四十二章经》,大约是初始“写取”、节译的明证。《四十二章经》又以中国先秦道家的“道”,来译说佛教本义。问:“何为之道(按:实指佛)?道何类也?”答:“道之言,导也,导人至于无为(按:实指空)。牵之无前,引之无后,举之无上,抑之无下,视之无形,听之无声。四表为大,綩綖其外,毫厘为细,间关其内,故谓之道。”这是以“道”比附于“佛”。
然而,《四十二章经》毕竟为吾中华,带来了印度崭新的文化观和宗教观,开始改变、重塑中国人的意识、灵魂和宗教信仰。其中最重要的,是“佛”等这些人文、宗教范畴的引入。《四十二章经》接着说:“佛言:‘一日行常念道行道,遂得信根,其福无量’。”[171]“信根”与“无量”等,都是崭新的佛教概念范畴,为中华原本所无。
据南朝梁僧祐《出三藏记集》与魏晋时人所撰经序、僧传,东汉桓帝建和二年(148),原安息国太子安世高抵达中国洛阳,始而译经凡三十五部。现存凡二十二部,二十六卷[172]。其中主要经典有:《安般守意经》一卷,《阴持入经》一卷,《百六十品经》一卷,《大十二门经》一卷,《小十二门经》一卷,《四谛经》一卷,《八正道经》一卷,《十二因缘经》一卷,《人本欲生经》一卷,《大安般经》一卷,《五阴喻经》一卷与《阿毗昙九十八结经》一卷等。安世高所译,多属小乘经典,属于“上座部”的“说一切有部”理论系统。译者博学多闻,精于小乘“禅数”之学。僧祐《出三藏记集》称其“博综经藏,尤精毗昙”,“讽持禅经,略尽其妙”。安世高来华后,雅好汉语,译笔追求本旨,偏于直译。所译重在定、慧二说;专在传播止、观法门,以“禅数”之学为要。《安般守意经注序》云,“安世高善开禅数”,是。
“禅”者,禅定、禅观之谓。禅(Dhyāna),禅那略称,思维修、静虑义。心静定于一境而内观于心。静即定,虑即慧。康僧会说:“夫安般者,诸佛之大乘,以济众生之漂流也。”又说,安译《安般守意经》传“四禅”之学。“一禅”,“小定三日,大定七日,寂无他念,泊然若死”;“二禅”,“弃十三亿秽念之意”,“意定在随,由在数矣。垢浊消灭,心稍清净”;“三禅”,“若自闲处,心思寂寞,志无邪欲”,“行寂止意,悬之鼻头”;“四禅”,“还观自身”,“众冥皆明”。[173]安般守意者,或释:“安为身,般为息,守意为道”;或释:“安为生,般为灭,意为因缘,守意为道也。安为数,般为相堕,守意为止也”;或释:“安为定,般为莫使动摇,守意莫乱意也”。较流行的译文是:“安为清,般为净,守为无,意名为,是清净无为也。”[174]“数息”“调息”,是《安般守意经》所倡言入定的重要法门。正如道安所云:“安般者,出入也。道之所寄,无往不因;德之所寓,无往不托。是故安般寄息以成守,守四禅寓骸以成定也。”[175]这便是所谓“安名为入息,般名为出息”,“出息亦观,入息亦观。观者谓观五阴,是为俱观”。[176]安世高又译介数法毗昙之学,如四圣谛、五蕴、六道轮回、八正道、十二因缘以及十二门禅、十二处与十八界诸说,作为佛教基本教义,都入渐于中土。
稍迟于安世高,大月氏僧支娄迦谶(简称支谶),于东汉桓帝末年(167)来到洛阳,译传印度大乘经典。其禀持法戒,以精勤著称于世,宣示佛法,志存高远。支谶译经之可考者,为《道行般若经》十卷,《般舟三昧经》二卷与《首楞严经》二卷,凡三种。东晋道安认为,支谶所译佛经,还有《阿阇世王经》二卷,《阿閦佛国经》一卷,《内藏百宝经》二卷,《兜沙经》一卷,《方等部古品曰遗日说般若经》一卷,《问署经》一卷,《孛本经》二卷,《胡般泥洹经》一卷与《宝积经》等,凡九种。另有《伅真陀罗所向宝如来三昧经》一卷,道安未计入。共十三部二十六卷,现存九部,《首楞严经》《方等部古品曰遗日说般若经》《胡般泥洹经》与《孛本经》四种支译缺佚。僧祐《出三藏记集》添《光明三昧经》一卷,以为支谶所译,其实系支曜所译。
支谶所译众经比较重要的,是《道行般若经》(亦称《般若道行品经》)和《般舟三昧经》二种。原由竺朔佛传入,支谶为口译者。般若性空之学,就此在中土流播,肇始于支谶的译介。它体现了龙树之前所入渐的印度大乘经义。支译本《宝积经》《阿閦佛中经》与《般舟三昧经》,构成大部《宝积》的基本部分;《道行般若经》,是大部《般若》的主要部分;《兜沙经》,实为此后入传的《华严》“序品”。虽然《道行般若经》等是最早入传中土的大乘经典,而以流播的广泛深远言,实际是该书所辑入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心经》)与《金刚般若波罗蜜经》(《金刚经》)。
安译与支译,是东汉末年桓、灵二帝时期印度佛经汉译的重要两翼。前者重禅法,间及毗昙学之学;后者重般若性空之学。另有竺佛朔、安玄、支曜与康孟祥诸人,也来华从事佛典的译传。
佛经的翻译,自东汉末到宋代,千余年间为中外佛教学者所从事的崇高事业,从一开始就有严肃的态度与严格的规范。译经者既然是佛陀及其学说的崇信者,那么在译事中,总是抱着一种崇拜“真理”的态度,虔诚而近乎苛刻地严格守持自己的译笔,以便向中国佛教信众传达佛经的真谛,是必然之事。虽然佛经译传之初,尚未像此后大规模国家译场那般设译官,且分任译主、证义、证文、书字梵学僧、笔受、缀文、证梵语(参译)、刊定与润文等九种职位,以便严格把关而不使经义走样,但是译经之初,译者大凡力求忠于原著,以直译取胜。道安的《道地经·序》,称安世高“音近雅质,敦兮若朴,或变为文,或因质不饰”;其《大十二门经·序》说,“世高出经贵本不饰”。僧祐《出三藏记集》云,支谶译笔“了不加饰”;竺佛朔“弃文从质”;《高僧传》又称支曜、康巨等辈“并言直达旨,不加润饰”。
可见最初一批佛经译文,都有尚“质”、轻“文”的特点。
然而,由于佛教初传,在理念、语言与文字等方面的准备不足或严重欠缺,从译事开始,便存在如东晋道安在《摩诃钵若波罗蜜经抄序》中所总结的“五失三不易”情况。道安说:
这在中国译经史上,称为“五失本三不易”。其大意是,五失:其一,梵、汉语法有异,只得改变语序以符汉语文法;其二,印度原典文辞尚朴素,而汉语好修辞,故有辞不达意之“失”;其三,印度佛经不厌其烦,尚说一理,每每以逻辑反复辩论,汉译只得删繁就简;其四,佛经原著不乏注说讲解,汉译不得不斩芜杂而存本真;其五,原著言述佛法,喜横生枝节,往往重复讲论,汉译当简约说之。三难:其一,般若经义,古奥而时俗有变,使今之汉人每每难以理解;其二,俗愚、佛智天各一方,而且印度佛典所传,又是千年之前佛陀所宣说的微言大义,所译欲使佛智在华入乡随俗,合乎中国口味,是以“上智”就“末俗”,尤为困难;其三,佛陀所说,经其弟子阿难、大迦叶等口传,离当今已逾千载,故汉译欲以“近意”“量裁”佛经古义,虽兢兢业业如阿罗汉,欲深悟生死之法,却只能“平平”而已,又怎能懂得佛的勇猛精进之道呢?
这里道安所说,是一家之言。有些见解,如“胡经尚质,秦人好文”云云,未必契其实际,然而总体言之有理。佛教教义入渐之始,作为异族宗教的思想与思维,必然水土不服,一时难以生存。为求在中土站稳脚跟,日益流播,不得不“削足适履”,“谬称知己”。安世高、支娄迦谶等“胡僧”的汉语水平,固然了得,而毕竟是“外来和尚”,以中华传统文化的广博深邃,如何能在较短时日之内皆了然于心呢?因而,不同程度的“误读”是必然的。而且,即使完全是所谓“中国通”,亦难免“误读”。以当时皇皇中华的文化自信,译经力求符契中国风、中国味,也是必由之事。根本的一点是,作为民族文化思想与思维的深层部分,在译经上,两大民族文字语言体系往往在格格不入之际,寻求妥协与折中,做到既冲突又调和,是情理中事。
东汉末年,重要译者还有支谦和康僧会。支谦最早译成《无量寿经》与《维摩诘经》等。还有竺法护所译《般若经》《华严经》《涅槃经》等类佛经。又,释道安的译经地位崇高,此不赘。
此外东汉末年,受教于安世高的严佛调,为汉人中第一位出家人。《出三藏记集》称其与安玄合作翻译佛经之外,曾撰写第一部出自中国和尚的佛学著作《十慧》一卷(或云“沙弥十慧章句序”),属于小乘“禅数”之作。
正如前述,东汉末年三国初,中国佛教史上有《牟子理惑论》一著,作者题为汉牟融,书题之下小注:“一云苍梧太守牟子博传。”《牟子理惑论》三十七篇,前“序”后“跋”,载于《弘明集》卷一。但该书作者是否为牟融、牟子,迄今没有定论。
该书文体,以问答方式阐说佛教基本教义,以及当时中国人对佛教教义的理解。
这里,大致除称“佛”为“觉”符契印度“佛”的本义外,其余都是当时中国人所理解的“佛”,类于“皇神”“帝圣”,善于神仙方术,神通广大,有类于前述《四十二章经》,是将“佛”巫术化、“诗意”化。《牟子理惑论》所谓“道之为导也”,显然受《四十二章经》影响。《牟子理惑论》云:
道家老子与“佛道”都不事“辟(避)谷”,“无止粮之术”,故佛、道合一,“澹泊无为,莫尚于佛”。因而佛徒“食谷”,并非“乖异”。
在牟子看来,全部佛经要义凡三十七。通行本《老子》共八十一章,分道经、德经两部分,而“道经亦三十七篇”,此为释、老共“法”。牟子见《老子》道经有三十七章,撰《理惑论》而设问、答三十七条(三十七问题),以比附于《老子》文本体例。
《牟子理惑论》为答“疑”之论。“理惑”者,以释、老共通的“理”来解“惑”。该书最后说“于是惑人闻之,踧然失色”,自称:“鄙人朦瞽,生于幽仄。敢出愚言,弗虑祸福。”于是“愿受五戒,作优婆塞(比丘)”,皈依佛门。
正如梁启超所云:“要之,秦景宪为中国人诵经之始,楚王英为中国人礼佛之始,严佛调为中国人襄译佛经之始,笮融为中国人建塔造像之始,朱士行为中国人出家之始。初期佛门掌故,信而有征者,不出此矣。”[181]其间,在严正史影之中,颇为不乏的,还有颇具诗之神话的意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