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父母谈话
父母谈话
千尘的日子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黑纱，无穷无尽褪不完的颜色，放眼看去哪里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每时每刻都在增加着阴影的面积。千尘当时离婚只是想换取自由，心的自由，可没想到这自由要用这么大的代价来换取。现在孩子好的学校教育没有了，优越的物质生活没有了，连最起码的居住保障千尘也没能为孩子找下。让孩子这样跟着自己颠沛，挣扎在生存中，千尘无时无刻不在自责。千尘上楼的脚越来越重，越来越迈不动，似是电池失去了动力，原来想象的一切美好都没有了，只剩下现实夹裹着嘲笑在耳边呼啸。
咬牙坚持着走到门口，千尘准备掏钥匙开门，却发现门没锁。推门正要进去，却听到里面传来父亲和母亲的谈话声，谈话内容似是关于自己，因为千尘听到了自己名字，便停在了门口旁听。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千尘说？“
”等等，再等等吧。“父亲低着头，有意拖延着母亲的问话。
”等，还等？你准备等到什么时候，你没看到恩琪现在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吗？“
”那你也总不能让我现在去和千尘说吧，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就不能过完年再和孩子说吗？“
”你以为我想吗？就你这个当爸的心疼闺女，千尘她也是我的孩子，你以为我愿意逼着她让她大过年的到外面找房子住，还不是我们家的这个祖宗不好惹。“
”你们怕她，我不怕，随她闹去。“
”你不怕？好，我来问你，万一恩琪她真的闹起来，不和我们家千程过了，千程怎么办？现在外面媳妇这么难娶，动辄就是十几万的彩礼钱，你上哪给他借钱去？还是你准备让他后半辈子打光棍去。就凭你儿子这样游手好闲，干啥都觉得辛苦，谁能看得上他。即使有人看上了愿意嫁过来，你能放心让别人去给你平儿、遥儿当后妈？“父亲很长一段时间不说话，千尘在门边听着，看着，想想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母亲关于弟弟的评价竟不是正面的，想不到竟是以这种方式，还和自己有关。
”反正现在不能说，好歹你等过完年，过完年我去和她说。“
”我说路大宽，你就别犟了，千尘已经离婚了，难道你还想看着我们家千程也离婚？“
”我没说不说，就是等等不行吗？非要挤着这个过年的口把她们娘仨弄出去吗？“父亲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起来似乎有些生气。
”路大宽，我就问你到底说不说？不要今儿拖明儿拖，你不说我去说，反正我不能看着千程去离婚。“”恩琪我们能哄还是哄着，她想怎么样都成，只要她能继续跟千程过日子，让千尘搬出去就搬出去吧。“
”行行，你别说了，我去和千尘讲。“父亲说这话的时候，千尘脑子里轰的一声，不知道是什么倒了。父亲一直是千尘心里最后的依靠和仅剩的阳光，如今也全没了，父亲还是在最后的抉择时刻站到了保全弟弟那一面，千尘真正的活成了孤家寡人，天地间只剩自己。
”爸，妈，我回来了。“千尘压制住波涛汹涌的内心，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走进来打招呼。”
“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没听到开锁的声音。”母亲的神情有些慌张，害怕千尘听到他们的谈话。
“你们门没锁我就直接进来了，你和我爸在谈什么？谈的这么起劲门都没锁。”千尘朝父母坐的方向说着话，眼神却躲的老远，什么时候他们亲人间已变得这么陌生有距离，连说话都要这么虚假客气。
“没说什么，都是些家常，对了，你爸有话对你说。”母亲朝千尘伸了伸手，示意千尘坐过来。
“没有，没有，你在外面回来也累了，带着孩子去休息吧，一会吃饭我叫你。”父亲很是慌乱，努力想要隐藏掩盖却又显得欲盖弥彰。
“爸，有话您就说，要是没有我就进去了。”
“有有，你爸他确实有事要和你说，可又怕你生气，所以才···”母亲一把拉住要起身离开的千尘，明显在背后推了父亲一把，还用眼神辅以提醒，父亲不得不再次开了口。
“哦，我就想问一下，你今天带着孩子去哪玩了。”
“楼下，怎么了？”
“没事，就是问问你在外面有没有看到合适的·····，合适的···衣服，如果有，爸买给你，这不是要过年了嘛。”
“哎呀，行了，你别说了我来说。”母亲看到父亲吞吞吐吐问不出口，一着急就要拦话过来。
“不，妈，你别说，我今天要听我爸说。”千尘异常坚定，一定要听父亲亲口说出那句话，那句要赶她走的话。她就是要让现实撕碎她最后的一丝念想，她就是要看看生活到底能溃烂成什么样子。
“嗯，千尘，你听爸说，你看你带两个孩子在这里生活也不方便，不如·····”
“不如什么？我听着呢，爸，您说。”
“不如你带着他们搬到外面去住吧。”
“现在吗？”那句话还是从父亲嘴里说了出来，千尘死心了，这世上她了无牵挂，也再没有她所惧怕失去的东西了。
“不··可以过几天，等过完年···也行。”母亲还在旁用眼神制止提醒着父亲，深怕父亲答应了不该答应的事。
“那等明天我陪你们吃完年夜饭再走行吗？”
“行，行，其实不用那么着急。”父亲一直不敢抬头看千尘，觉得心中有愧。
“爸，妈，你们还有事吗？”
“没了，噢，这三千块钱是你爸这个月赚的钱，你拿去租房子生活吧。”母亲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叠钱递给千尘。
“谢谢妈，谢谢爸。”千尘接了钱回了房间，留下面面相觑的二老，他们简直不敢相信千尘竟这么顺从淡然地答应了，什么也没问连一丝迟疑都没有，事情简直顺利得超出想象，这让他们不忍的内心又多了些不安。
下午待两个孩子熟睡后，千尘带着自己存放在柜中的首饰悄悄出了门。这些首饰都是千尘在没结婚时，为了过年不被亲戚们唠叨寒酸买来装场面的，一直存放在自己房间柜子内，后面结了婚时间一长也就把这些东西给忘了。那天收拾自己房间翻出了这些陈年旧物，比在饥荒时期看到破衣衫里的金锭还要让人兴奋惊喜。想不到过去遗忘舍弃的东西竟能在关键时刻给予自己全部的安心，幸亏当时忘了，要不然现在真是身无分文的可怜，与乞丐无异。所以，有时候忘记一些重要的东西，并非全部是坏事，也许它是在为未来的某一转角做备用。还有，上天永远不会真的让你山穷水尽，只有你还没放弃。
县上没有当铺，千尘便就近找了一家金店，将所有的首饰贱卖出手，差不多卖了有八千多块钱。千尘拿了现金又去了手机店，将自己的手机一并出售了。加在一起千尘手上差不多有万把块钱吧。身上装着这沓现金，千尘心上多了份沉甸甸的踏实，原来别人说的钱能给人安全感是这样来的。虽然钱并不多，但对于现在的千尘来讲足矣，至少她不用再为了孩子暂时的吃喝问题而去委曲求全。
“小姐，你的手机卡刚才忘记给你取出来了。”买千尘手机的人追了出来，将手机卡递了过来。
“谢谢，帮我扔了吧，已经没用了。”千尘笑笑回身离开，留下疑惑不解的人，估计买手机那人正想着，这人神经病吧，卖个手机连卡都不要了，这样的信息时代，卡可比手机重要多了。
千尘终于把整个世界活得只剩她一个人，是可悲的命运吗？还是可笑的现实？现在连手机都变成了可有可无的附属品，因为这个世界不会有人想到她，更不会有人来联系她，手机跟着自己也是个摆设，不如彻底断了与这世界的联系，来次真正的解脱和自由。带着孩子随心奔放去吧，反正已了无牵挂，无念则无俱，带着勇气勇往直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