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柳暗花明
夏日的柏油马路，被灼烈的阳光晒得有些发软，一辆接一辆的车涌在一起，迟缓的往前爬行，被太阳一照，汇聚成一片刺目的亮光，无端的叫人心烦意乱。
金筱筱走的有些脚软，整个人也精神恍惚，分明被这蒸笼炙烤的汗流浃背，不知怎的一颗心却冷的要命。
心一冷，各种不好的情绪也夹带着汹涌而出，瞬间她脸颊竟然滚下一行眼泪，这多日来被倔强掩盖着的恐惧、慌乱、失望、无助、还有那么一丝后悔，等等一股脑的向她袭来！
她觉得自己再也往前迈不开一步了，就在路边寻了个户外长椅坐了下来。
人一安静下来，思考问题就会变得理智一些，她敲了敲那颗胡思乱想的脑袋，苦笑着自嘲道：
“金筱筱，你都多大了，这一辈子真的要做个提线玩偶吗？你的梦想、就这么不堪一击吗？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就算摔得粉身碎骨，牙齿咬碎，也不会退缩的吗？如今怎么了，害怕了？想退缩了？出来一个多月，就是为了来散散心，看看外面的风景吗？”
这时包里的手机响起来，她有些意外，这个号码是新换的，通讯录里的人，她不去主动联系，那些人名永远不会闪现在屏幕上。
她辞职的事情传出来以后，整个医院引起了不小的波动，编制医生辞职这事的确挺叫人意外，那几天她的手机几乎被打爆了，各路人马、久未联系的故人，或关心、或询问、或劝导，热情的传达着自己那份心意，当然很大一部分也是金母对外的求援，人在力不从心的时候，便会想到依靠外力。
这些电话，让她心烦意乱，整个人也变得很不振作，她只是想在还不太晚的时候，寻找一个新的起点，让自己心中那个梦，有变为现实的可能。
她离家那天便换了手机号码，给家里留了张条子，新号码写在上面，但家人的电话从未响起过一次。
或许自己这次是真的伤透他们的心了！
这些思绪在金筱筱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取出电话，一看，屏幕上显示着两个字：何莉。
这不是刚才认识那个女生吗？她略微愣了愣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喂，金筱筱，你面试完了吗？我刚结束，出来也没找到你！”
“唔、面试完了。”金筱筱支吾道。
“你那边怎么说？那个主管明天让我去上班，说是先培训一个礼拜！”
“我、这边是让等通知！”金筱筱声音很是黯淡。
“什么？你应聘的只是学员而已，怎么还要你等通知！”何莉显得很是意外，因为金筱筱给人感觉极为温和、踏实，外在条件也好，让等通知基本上等同于婉拒了！这样的人竟然不要，她想不通公司是哪根筋出了问题。
“我也不知道！”金筱筱声音越来越低，她缓了缓说道：“其实，我已经找了快一个月工作了，都是应聘美容师，结果没一家公司愿意要我！”
“怎么可能！我家里几个亲戚，初中毕业，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见人说话就发抖那种，几家公司都抢着要！你跟她们比，条件好太多了！”何莉对金筱筱这种遭遇，惊讶不已，真不知这美容行业里有着怎样的潜规则，竟然放着优秀的人不要！
金筱筱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也许是我太作了，上天也看不下去，给我的惩罚吧！”
“不要灰心、气馁，我最近也一直在找美容行业工作，这边存了好多公司电话，我一会儿编了短信发给你，你挨着打电话，就问他们招不招美容师，你这条件，真的没问题，不要灰心啊！”
何莉这番话，突然让金筱筱一颗很冷的心暖了起来，她抬头看了看天际，心中暗道：天无绝人之路，这个时刻，有这么一个人对自己说出这一番话，事情还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吧！
“嗯，谢谢你，何莉，真没想到在我最沮丧的时候，你会打电话安慰我，我会努力的，以后咱们经常联系！”
“哎，其实，我很想和你成同事呢！这家公司眼光这么差，搞的我明天都有些不想去了呢！”
“哪里眼光差，优秀的何莉不是被他们录用了吗？”金筱筱笑着说道。
“额、、、、、、呵呵，我先培训看看吧！”
二人聊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不到十分钟，金筱筱竟然真的收到了何莉发来的短信，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几十家美容公司的名称、地址、电话，后面还加着括号，写着一些备注，类似于：待遇不错；有三金；有培训；有年假；要求经验丰富；有入职考试；皮包公司；做直销的；缴纳保证金不靠谱、、、、、、
金筱筱看着看着笑起来，这何莉果然是做市场的一把好手，就看这信息整理的条理清晰，备注总结的简单意骇，就能看出她做事踏实认真，是个有恒心的人。
可惜自己不给力，不能与这样的人成为同事。
何莉一通电话以后，金筱筱心里虽然依旧有那么一丝闷闷不乐，但斗志又被重新点燃，她回到出租房里，顾不上冲澡，就拧开屋顶上的吊扇，坐在桌前拿个小本子，开始整理何莉发给她的那些公司的信息。
这整理下来，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漏掉了午饭，肚子里那种饥饿感也越发强烈起来。
那时候，手机就是个接打电话发短信的工具，出门经常忘记带的东西大概就数，钥匙和手机了吧。
她租住的公寓楼下就有一排饭馆，到了傍晚临着路会多出来很多夜市小摊，拉面、米线、汤圆、麻辣烫应有尽有，量虽然不大，但称得上物美价廉。
金筱筱一碗米线下肚，就绕着路边人行道漫无目的的走了走，她租住的房子是一个标准间，屋内用品除了一套铺盖，还是她临时买的，剩下只有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厨房是空的，家里除了房东配备的吊扇之外，就没有其它一样家电了。
她从前医院有宿舍，宿舍里配备了电脑，还能随时住在家里，下了班可以缩在沙发里吃着零食看电视，到了饭点，她妈妈就会扯着嗓子一通吆喝：“吃饭了，快点来端碗！”，这时她爸爸、弟弟、还有她便会从各个角落懒洋洋的移到厨房，排着队端饭、端菜。
可真幸福！
她看着地上自己被路灯拉长的影子，突然觉得，她选的这条路，竟然如此孤单！
这么百无聊赖的走了一圈，最后又转回到出租屋里，她简单冲洗了一下，一眼瞥到桌上放着的手机，提示灯在闪闪闪，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过去，懒懒的拿起来点开了屏幕，一看有三个未接来电，是个陌生号码，每隔十几分钟打一个，一共打了三个。
金筱筱有些讶异，下意识的回了过去，电话滴滴响了两声，便被接通了：“喂，你好，请问哪位？”金筱筱问道。
“你好，是金筱筱吗？”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
“额、对，是我，你是？”
“我是上海美丽元素z市分公司的张磊，我们上午见过面！”
金筱筱听到这句话，没来由的一阵紧张激动，她感觉自己跌在地上的心，又缓缓的回到了胸间，匆忙应道：“哦，你好！”
“是这样的，我们根据你个人情况，也做了一番思考，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从化妆品促销员做起，公司呢，现在正在进行日化线到院线的转型，很多日化店要转化成前店后院的模式，所以就需要一批很有能力的美容督导，但美容督导必须要具备专业的化妆品促销、摆展、引客、下卡等技巧，你的条件很好，可以说是太好了点，所以，美容师这个职位也许并不适合你！”张磊身为人事专员，讲起话来给人一种滔滔不绝、刹不住车的感觉。
金筱筱听了半天，大约听出一个意思，就是让自己换个岗位，不做美容师，做促销员，她心里瞬间有些失落感，声音也带着些萎靡的味道：
“张干事，我是真的很想成为一名美容师，我觉得用我的手让别人变美，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哦？你是这样想的吗？难道你不想将来自己开店、开美容院？”张磊饶有兴趣的问道。
“开店？！”金筱筱有些懵，她是一个上班惯了的人，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开一家店，独立经营，这个想法从前没有，将来也许会有，但现在是真的没有。
她轻笑了笑说道：“目前真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张磊沉默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我破格让你参加公司美容师培训，美容师培训结束后，你再参加美容导师培训，然后从化妆品促销员做起，你觉得怎么样？”
金筱筱真是难以置信，上午自己还觉得被他嫌弃的PASS了，现在竟然有种被重视的感觉，她顿时有些发懵，语无伦次的说道：“那、当然好了，谢谢你的信任、谢谢公司培养、谢谢、、、、、、”
“呵呵，公司培养一个新人真的要付出很大的心血，特别是你这种高学历，曾经工作又特别好的人，我们就更不愿意去冒这个险，万一把你教出来，你觉得这工作其实蛮辛苦，蛮不好玩的，潇洒走人了，损失的就是公司了！”
金筱筱愣了愣，问道：“所以，美容师学员，宁愿培养一个刚从老家过来，什么也不懂的小女生，也不会选一个高学历的大学生，是这样吗？”
“咳咳，你说的确实是这个道理，这也是我们多年来统计出来的数据，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能在一家店面工作1年甚至3年以上，你们这些高学历的，往往是1个月到3个月，最长时间是1年，那还是寥寥无几的！其实干够6个月，基本都会晋升的机会，可惜能坚持下来的太少了！”张磊说这话，语气中饱含着浓重的叹息。
金筱筱听出了他话里的无奈，也听出了张磊对她的一番信任。
“张干事，你放心，我不会是那种没有恒心，知恩不报的人，公司培养我，我也会做出最大程度的回馈！”
张磊听着电话里这个坚决的声音，嘴角挑起一抹笑意：他这双眼睛，从不会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