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人间值得

有着陶锅炖汤滋补身体后的小孩和大人们看上去都精神了很多。马麟也难得清闲地，躺在围起来的地上，看其他小孩努力地操作。

粘土在小孩们手上玩出了花样，怀孕在家的一个妇女也学着。钝一如既往的不多话，踏踏实实摆弄自己的泥缸，比起前几天的稚嫩，大家的进步有目共睹。

春灵活的小手抹在碗、锅、缸上，看起来更显光滑，睿则东看看西看看，像马麟曾经站在洞口的模样，背负着双手，在这块和泥的地盘上摇头晃脑地评论着。

“岩，你这个怎么这么丑？跟春学学。”

“树，你这个怎么这么不像碗？跟春学学。”

“邦，你这个捏的什么鬼？跟春学学。”

“鱼，你这个怎么像鱼一样？能用来干啥？跟春学学。”

“春的这个看起来就很好，比较光滑。”

“钝的这个是真不错，你们其他的都跟他学学。”

“强，这不能吃，得捏。”

听到这里，马麟突然明白了强为什么能像自己一样，顽强地活下来。

躺在宽敞的没被清理完的长了些许杂草的草地上，马麟听着睿那听起来有点无聊的声音，再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心思不由飞到山后，想看看那世界的广阔。

在这里的八年，大型野兽基本没曾前来，想着曾经看到的那原始野兽，心里的热血突然沸腾起来。

也是，大河阻路，瀑布断前，一座山挨着一座山，挡住这平坦的一切。

兽群在上游等待，猛虎在后山对面盘旋，一场由下而上的大火，烧散了停留在周围的一切不安全。

于是，每天只要注意一下别乱吞吃这世界的异果，生命基本还算安全。

去年冬天的那场寒冷，今年就算再来也不畏惧，何况火种在山洞燃烧，肉汤在柴火上翻冒，只可惜那些辛苦的男人女人，采摘和打猎都揽在肩上。

小孩子们渐渐地成长，智力虽然不算太高，但是也足够慰籍寂寞。

在地上伸个懒腰，站起来就想往外走，寻找点野菜配肉，每天吃肉喝汤也会腻，马麟可不想以后每天要为吃啥折腾，干脆现在换点口味，这样就能保持长期的吃食。

邦手里形状的泥型锅状吸引马麟注意，还没踏出的脚步又回转过来，看着邦专心致志的模样，不忍心打扰地，在边上看着。

这是一个小型的陶坛。坛口和坛底看上去一样狭窄，中间往外延伸的地方，就是坛子的精华。

粗糙的造型已然具备，只需在外面用水抹上一抹，就能让它看起来光滑。

马麟终于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伸出右手，就往坛子上捏了捏，还没来得及认真感受，就被邦愤怒的目光止住。

好家伙，人家好好的坛口，硬是在马麟的爪爪下留下几个指印。

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习惯性把手放到头顶，摸着后脑勺。

坛口的泥还糊在手上呢，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马麟后脑勺上多了一些泥。

“扑通”地蹦入池塘里，水花溅飞起不少鱼，其余的孩子也有样学样。

“扑通、扑通、扑通”

还算清澈的鱼池马上就搅得全是泥。

看着这阵势的马麟赶忙翻身爬出池塘，再晚了肯定要吃这群小屁孩的亏。

说起来洗澡还是瀑布边上的那条小河舒服，底下清一色的白石板，里面的水看上去格外清澈，可惜怕一不留神往下面飘去几十米，那能够回来的估计只能是魂。

后山的老虎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的根据地，每每听到咆哮都激动得不行。猎人们只能回到老方向，采摘新长出来的新鲜野菜。

马麟沿着大河的方向随便走了走，越往下，大河奔腾的深渊越发深。在走出没被火烧过的圈子后，嫩绿的各种叶子，在马麟看起来都好吃。

最后只是着重挑了点，想着晚上回家能够好好的地吃。火锅的滋味不断在眼前浮现，没有辣椒及其他作料的现在，真让一个吃货难熬。

回到山洞时大概已经下午好几点，小孩子们还在玩弄着，一个个碗状、锅状的模具。

睿的双手还在背上背着，马麟真怀疑他没放下来过。不过看到手里拿起的枝条，马麟知道，自己这回的怀疑有错。

邦、强、鱼等人已然没在玩泥巴，在睿的藤条下，哆哆嗦嗦地数着地上的碗锅，他们心里现在一定恨死自己，为什么手残要弄那么多。

这几个小孩当然数不过，只能乖乖地听着睿的教导。钝依旧在盯着自己的大缸发神，马麟发现，这缸比起一开始弄的那个绝对可行。

开始的大缸没能完全弄好，再说，那小洞似的窑也放不了。但钝倒是对缸一见钟情，别说，弄出来的缸，在这一堆人中，还真是匠心独具。

大缸大概能装两桶水，边上被钝捏起了两只嘴，当然那肯定不是嘴，而是方便抬放的耳朵。

马麟认真的看了看，然后由衷地发出感叹。真想挖个大点的窑子，然后把钝的这个杰作实现。

突然记起自己肩上还有野菜，回首时，已然不在。慢慢地回忆，才想起进围栏时把它扔在岩上。

一天就这样缓缓过去，临近黑时，大人们慢慢从外面走来。

今晚，马麟决定再做一回大厨，把窑子里出炉的那口最大的锅架上，带回来的唯一一只野狗似的东西被马麟放入。

熬熟了的肉飘在空中，引来周围的小野兽一阵直狂。山后面的老虎仿佛也闻到味，咆哮夹杂上游的瀑布冲击声，格外吓人。

大人们基本已勉强能拿筷子夹菜，在马麟把盖子揭开放入野菜时，锅里就有了一堆翻弄的筷子。

小孩子们更是耍得欢，毕竟马麟从来没让大家失望过。

虽然没有花椒、盐、味精、辣椒等一系列作料，进入口中的那种舒爽，也是别有风光。像睿、钝等人好像还有惊喜，大人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始终如一。

像是感觉不到味似的，他们打不起精神，认真地瞅瞅，才发现，他们麻木的眼神里，也都聚精会神。

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锅里已在冒烟，锅中的肉和汤三下五除二就被吃干净，连野菜根也没给马麟剩。

当然，马麟提前就在碗里打一碗，用的是钝随手捏出来的，他认为最小的碗。

慢慢地品尝，月光下，众人围在火堆旁。

这样的生活真是不错，但还是希望能尽快把身体长好，走出这围起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