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文姨上班后听见同事们都在小声议论。文姨刚要进办公室,觉得今天格外不对。现在应该是审稿子啊。文姨回头看看,同事们也都抬头看文姨。
文姨觉得他们眼光不对,好像对自己有意见。文姨没有理会,打开办公室门要进去。
“哟,文影来了。”小李扯着尖嗓子从人群后面走出来,眼睛挑着文姨,嘴角扬起讽刺的笑。小李往前走了几步,眼睛一直盯着文姨。
“时文影,跟胡记者关系不错?”她这问句倒是听不出问的意思,带着质问和不屑。
文姨没有说话,目光刚要移到她身上又即刻移向别处。文姨不喜欢李翠花就不会再将目光落到她身上。文姨也不理会她眼中的讽刺和挑衅,打开办公室门迈了进去。
小李冷笑几声,踩着高跟鞋穿开人群走了出去。她不在这栋平房里,她和胡柏是一个办公楼。
人群闪开一条缝,然后互相看看,接着小声议论起来。
“橘子不干了真是因为文影?”
“不可能,不是小时吧。”
“可是小时确实接了橘子的工作。”
“那也不能是小时,小时多安静的一个人。”
“哎,可是你们想想,胡记者前段时间可是挨个办公室问,就问小时有没有处对象,有没有爱人,他对小时肯定有意思啊。”
“别乱说,他对小时有意思,小时对他也没意思啊。不是有一个什么,罗觉民嘛,似乎是小时爱人。”
“罗觉民,那是谁?什么工作?”
大家都盯着这人看,听她说下文。这个罗觉民到底是谁,怎么能追到时文影呢?清秀漂亮,才华横溢,平时默默不语,但是一说话往往切中要害。这样的女人,绝对是好女人。做老婆再合适不过了。这报社没结婚的男人,谁不喜欢时文影,可谁都不敢追。就一个胡柏,最后还没追到手,这不也结婚了。
“我,我也只是......”这人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到最后只说她也是听胡柏说的,既然胡柏问了,那说明就有可能是那个罗觉民。同事们半信半疑。更有几个人说“说不定人家早就结婚了呢,只是她不说罢了。”几个男同事急忙摆手说不可能,大家说着说着就散了。他们还是觉得时文影是单身,这样的女人,该有一段风花雪月的,不能就这么平淡,这么寂静地就嫁为人妇,生儿育女。
文姨坐在办公桌前,脸上并无异样,开始整理文稿。这个月要发的稿子和上个月新投的稿子,一一分开放好,文姨整理整理就停了下来,她还是无法平静,心里堵着一口气,实在放下下来。文姨知道自己不在乎吗,但是自己不在乎,别人也会以为你在乎,那样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到底是为什么。文姨觉得今天一来办公楼里就莫名其妙。空穴不来风,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文姨想了想,又觉得麻烦,浪费时间想这些问题,倒不如审稿。等真有什么事再说吧,既然现在没人说,想也没有用。连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又何谈解决办法呢。文姨放下这件事,又开始整理稿子。
从这以后办公室就开始议论起来,都是胡柏和文姨的事,渐渐传得有鼻子有眼。每个人都猜测着,试探着。有几个人甚至话里话外试探文姨,问她一些似是而非的话,绕来绕去绕到胡柏身上。文姨缄默不语,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文姨渐渐就不跟她们说话了,早早地到办公室,晚晚地离开。尽量避开她们。文姨认为没必要解释,没有的事,能说什么呢。可是文姨越不解释,大家就越觉得有事。看文姨的眼光更是奇怪,甚至是躲闪,往往是偷偷瞄几眼,然后迅速低下去。似乎文姨是一个小偷,或者品质极其恶劣的人,人们躲着她又不敢得罪她。
人群中的眼光让文姨避无可避,文姨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不解释一句,只是来得更早,走得更晚。文姨觉得这些可笑,没必要去深究,只要说一句关于这些的话,沾了一点这件事的水,文姨都觉得脏了自己的脚。
她的全部傲气,此时都堵了上来,没有一丝犹豫,反而愈退愈烈。
文姨今天起得更早。我就要考试了,为了赶上文姨的时间,也为了能更好地复习功课,也开始跟着文姨早起晚睡,熬得脸上有两个浅浅黑窝,挂在眼睛下面。父亲眼睛下面长年都是这样,现在我们一家三口都是这样了。倒也不让人觉得奇怪。就是徐阿姨那天来看我,板着我肩膀惊讶地说:“哎呀,归归,怎么这样了,没好好睡觉?”我点头又摇头,只说要考试了,得努力复习。徐阿姨叹口气说:“你既然这么想,我也不能拦你,只是身体是大事,是什么都换不来的,身体一旦坏了,后悔一辈子。”我看着徐阿姨脸上怅然的神情,抿抿嘴不知该说什么吗,只是狠狠地点头。徐阿姨目露温柔地拍拍我肩膀说:“又长高了。”
我笑笑,这阵子我吃得不少,可是却没有长高多少,文姨也惊讶说怎么归归光吃不长啊,也不长肉,也不长个。可真是一个“愁”字了的。文姨说这话时带着打趣意味。我也是笑笑,放下筷子回屋了。
那天是文姨第二次给我上学校送饭,她说她知道我中午没吃饱,没吃饱就回屋了,怎么能行呢?现在学习这么累。我看着文姨手端着的饭盒,不好意思去接。
“拿着。”文姨将饭盒塞给我,转身走了。这次她没有看着我吃。我就一直将饭盒放在桌膛里,直到放学才拿出来放进书包。我不好意思当着同学面吃,其实没必要在乎的,李薇也不来上学了,有谁看呢?
徐阿姨见我走神,摇摇我:“归归,归归。”
“啊,阿姨。”我回过神来,才觉得饿。徐阿姨看看窗外,都这么晚了,你爸妈还没回来?
我听到“爸妈”这个称呼,心里一震,尽量面色正常,摇摇头说:“文姨得等一会儿才会回来,我,他也是。”当着徐阿姨的面,我竟叫不出“爸爸”这个词,似乎陌生,似乎不愿。
徐阿姨好像没有注意到我说的话,只是看着窗外说:“太晚了,到阿姨家吃吧。”
“太晚了,我晚上回不来。”我看着徐阿姨,想着正在路上小跑着的文姨,就觉得不能离开,不能去徐阿姨家。要不文姨回来,做饭给谁吃呢?父亲吗?他又尝不出饭菜的好坏。当然文姨做饭很少有不好的时候。
“就在阿姨家住。没事儿,给你文姨留张字条。”徐阿姨拉着我,让我背上书包。我看着徐阿姨带笑的脸,也不能再说不去了。可是......我犹豫着,跟着徐阿姨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