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西族-摩梭人语言文化心理研究(中国心理学家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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彝族、白族和纳西族大学生的基本颜色词分类

张启睿 和秀梅 张积家

【摘要】运用自然分类和多维标度法,研究了彝族、白族和纳西族238名大学生对11种基本颜色词的分类。结果表明,3个民族的大学生对11种基本颜色词的分类既有一致之处,也有文化差异。主要表现在:(1)基本颜色词的分类数目不同;(2)基本颜色词的类别不同;(3)基本颜色词语义空间的维度不完全相同;(4)每一类别中包含的颜色词及颜色词的数目不同。这些差异体现了文化和语言对颜色认知的影响。

【关键词】彝族;白族;纳西族;颜色词;分类。

【原载】《心理学报》,2007,39(1),18~26页。

1 前言

颜色是光波作用于人眼引起的视觉经验。颜色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颜色包括非彩色(白、黑和灰)和彩色(红、绿、黄、蓝等);狭义的颜色仅指彩色。颜色有色调、明度与饱和度的属性,它们分别由光波的波长、物体表面的反射系数、光强、光的纯杂程度决定。人在感知颜色基础上形成颜色概念。人运用颜色概念辨别颜色的能力叫色觉。色觉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物理—心理现象。

颜色认知反映在语言上,就是颜色词。颜色词用来描述颜色,是人对颜色连续体分类的工具。Berlin和Kay认为,不同语言的颜色词具有共性。在语言中有基本颜色词。基本颜色词意指的颜色在色谱上鲜明而突出,被称为焦点色(focal colors)。焦点色不仅确立了基本颜色范畴的语义内容,也是颜色概念的语义原型和定位参照系统。基本颜色词有4条标准:(1)只有一个词素。如“red”是基本颜色词,“red-yellow”则不是。(2)不能被包括在另一颜色里。如“purplish blue”(藏蓝色)包括在“blue”(蓝色)内,所以就不是基本颜色词。(3)不能仅限于描写少数物体。如“blonde”(金黄色)主要用于描述头发,因此不是基本颜色词。(4)是通用的和众所周知的。人们不能因为语境的变换而改变对颜色的看法,也不能因个人用法不同而有不同的判断。Berlin和Kay(1969)认为,不同语言中的基本颜色词的数目不同,却存在着一个普遍的结构。每种语言都从黑、白、红、黄、绿、蓝、棕、紫、粉红、橙和灰11个词中抽取基本颜色词。英语的基本颜色词有11个。汉语基本颜色词的数目和英语相当。

20世纪中叶以来,颜色词和颜色认知的关系备受关注。Berlin和Kay(1969)认为,虽然不同语言对颜色的称谓不同,但是,由于人类视觉器官的生理构造相同,对光谱的感受也大致相同。颜色词和颜色认知相互独立。基本颜色词具有普遍的认知意义。这一看法被称为颜色词的普遍进化理论。这一理论得到一些实验支持。Heider和Olivier(1972)发现,新几内亚的Dani人语言中只有两个颜色词,但他们的颜色认知和颜色记忆与语言中有11个基本颜色词的英语讲话者没有差异。这表明,颜色认知不受语言中颜色词多少的影响。Davies等(1992)研究非洲博茨瓦纳地区讲Setswana语的人,发现Setswana语有6个基本颜色词,包括黑、白、红、grue(蓝和绿)、棕、黄,除无分离的蓝和绿外,基本颜色词与Berlin和Kay的等级一致。Boynton和Olson(1990)让大学生命名424种颜色,发现被试在使用基本颜色词时更一致,反应时更短。Soja(1994)认为,尽管在不同民族语言中颜色词的数目有差异,但颜色分类是人类共有的认知能力。颜色并非物体本身所固有,而是人类视觉器官与外界事物相互作用的结果。由于人类的视觉器官和生存环境大体一致,因而不同语言中表示颜色基本范畴的词有一致性。这些研究支持颜色认知是人类普遍的、固有的能力的观点,成为颜色词的普遍进化理论的有力证据。

与颜色词的普遍进化理论相反,语言关联性假设则认为,不同语言对颜色的分类是颜色词切分颜色世界的证据。连续光谱上的颜色客观存在,不同语言却有不同分类。20世纪80年代以后,很多研究证明了颜色词对颜色认知的影响。Kay和Kempton(1984)比较了英语和Tarahumara语(一种印第安人语言)被试的颜色操作。他们给被试呈现三种颜色,两种是蓝和绿,第三种处在二者之间,要求被试决定它同蓝接近还是同绿接近。英语被试将它分在蓝—绿边界的某一边,Tarahumara语被试未这样做,因为在他们的语言中没有蓝—绿区分,只用一个颜色词代表蓝和绿。Davidoff、Davies和Roberson(1999)用Berinmo人(一个保持石器时代特点的原始部落)重复了Heider和Olivier用Dani人所做的实验。Berinmo人的语言中有五个颜色词,没有蓝—绿区分,但有nol-wor区分,nol包含了蓝、大部分绿和小部分紫,wor包含了黄、部分橘红和棕。这种区分在英语中不存在。他们要求被试在30秒内记住一个颜色,然后在两个颜色里挑选一个与它一样的。结果表明,英语被试辨别蓝—绿的能力比辨别nol-wor的能力强,Berinmo人辨别nol-wor的能力比辨别蓝—绿的能力强。他们保持了各自语言的颜色分类优势。让英语被试学习nol-wor分类,Berinmo人学习蓝—绿分类,双方都可以学会,但有一定困难。Davidoff等认为,颜色分类不具有普遍性,语言在相当程度上影响人们的颜色分类。Roberson和Davidoff(2000)采用高饱和焦点色、非焦点色和低饱和色研究Berinmo人的颜色命名和颜色记忆。结果发现,Berinmo人的颜色命名和颜色记忆都表现出颜色词效应。Berinmo人的颜色记忆成绩不如英语被试,颜色记忆优势的顺序也与颜色词的普遍结构不一致。Davies等(1991)发现,俄语中有两个词对应于光谱蓝区。俄语被试比英语被试对蓝色有更大的Stroop干扰效应,对蓝色有更大的区分性。和Davies(1998)发现,土耳其语中有12个基本颜色词,11个与基本颜色词相对应,第12个词——lacivert(深蓝)位于蓝和紫之间,范围与俄语的深蓝重叠。被试说lacivert是一种mavi(蓝)。这和Berlin和Kay的基本颜色词的非包含标准不一致。和Davies(2002)还证明,颜色分类可以通过学习获得。他们要求被试学会以某一颜色区的中央为边界将颜色区一分为二。经过3天训练,被试可以学会新的分类。这表明,人们可以在语言的帮助下对光谱上的颜色作多种多样的分类,从而证明颜色知觉和记忆颜色的方式同颜色词有关。

近年来,对颜色词和颜色认知关系持折中的观点更为流行。折中的观点认为,颜色认知包含物理、知觉和文化的成分。颜色认知既是生物事件,也是文化事件(Schirillo & Wake,2001)。折中的观点也有许多证据支持。Davies和Corbett(1997)让英、俄和Setswana语被试按相似性将65种颜色分类。结果表明,三组被试的分类既相似,又存在差异。Setswana语被试比英语、俄语被试更多地将蓝色和绿色分在一起,但俄语被试却未比英语被试更多地将深蓝和浅蓝分开。Setswana语被试在分类一致性、分类数目上也与俄语、英语被试不同。这些结构的差异反映了语言之间在颜色范畴的凸显性和可利用性上的差异。他们认为,颜色词的普遍进化理论以知觉生理学为基础。果真如此,那些语言中有相对少的颜色词的人们应该具有和“失去的”颜色种类相一致的知觉结构,这叫“初始范畴假设”。进一步,有11个基本颜色词的语言将仍然保持等级的进化途径,这叫“重演假设”。他们的研究结果总体上支持颜色词的普遍进化理论,同时又表明这一理论并不适用于所有语言的颜色词分类(Davies & Corbett,1998)。Jameson和Alvara(2003)对英语和越南语被试的研究表明,颜色认知既和颜色特性有关,也和颜色词有关。颜色知觉和颜色词的关系远比现有理论预言得更为复杂。Berlin和Kay(1969)让不同文化的被试将颜色片分组,发现组间的边界具有很大变异,这可能由文化差异造成;但如让被试在颜色片组中找出最好样例,基本颜色词的原型又具有普遍性。在国内,张积家和林新英(2005)发现,汉族大学生将11个基本颜色词分为3类(平均分类数为3.6类):(1)非彩色,包括黑色、白色和灰色,也包括色彩暗淡的棕色;(2)暖色,包括红色、橙色、黄色和粉红色;(3)冷色,包括绿色、蓝色和紫色。基本颜色词的语义空间有非彩色/彩色和暖色/冷色两个维度。不同专业的大学生对颜色词的分类基本一致,但也有专业特点:美术系学生比物理系和中文系学生在分类时聚类更集中,而且将“棕色”作为彩色分类,包含在暖色中。“白色”在中文系学生颜色词的语义空间中更接近彩色,中文系学生赋予“白色”更多的心理意义,“白色”在他们的心目中更具有浪漫色彩。张积家、陈月琴和谢晓兰(2005)发现,汉族3~4岁儿童对基本颜色没有明确的分类标准。5岁儿童有了一定标准,并开始出现按彩色/非彩色和暖色/冷色分类的倾向。6岁儿童的颜色分类标准更明确,并开始由主观标准向客观标准转变。这表明,颜色分类的能力并非天生,有很大的学习成分。

语言是社会的产物。颜色词具有人文性。有学者认为,在颜色词的众多属性中,人文性是理解颜色词的理性意义,把握其联想意义,探索颜色词产生、发展规律的基础。因为讲不同语言的人在描绘或命名颜色时,经常“借物呈色”,因此,文化差异将决定在表示同一颜色时不同民族选择的参照物和表达方式不同(于逢春,1999)。如汉语和英语有专门的基本颜色名称,这些基本颜色名称非常抽象,而纳西族基本颜色名称则具有明显的“借物呈色”的特点。纳西族先民通过联想创制颜色词。纳西文字中的“”(红),“本火字,火为红色”;纳西文字中的“”(黄),“本金字,金为黄色也”;纳西文字中的“”(绿),“本玉字,玉为绿色”;纳西文字中的“”(白),原作“乳”,是形声字,从乳解声(方国瑜,1995)。因此,我们推测,由于受颜色词的影响,不同民族的颜色认知可能既具有共性又具有差异。

在我国云南省,居住着众多的少数民族,他们使用不同的语言,在长期历史发展中创造了独特的文化,同时又深受汉文化影响。在楚雄,集中居住着彝族同胞。彝族是我国人数较多的少数民族,人口有657万。彝族的历史悠久,彝语属于汉藏语系藏缅语族,是中国最早的音节文字。彝族尚黑,民族服装多为黑色。在大理,集中居住着白族同胞。白族共有160万人,居住在云南的有134万人,80%居住在大理。白族是个古老的民族,与古代羌人有渊源关系。白族自称白子、白尼,“子”、“尼”都是“人”的意思。因为他们崇尚白色,故称“白”。白语属于汉藏语系藏缅语族彝语支。白族用汉字的音和义再加上一些新造的字来记录白语,称为“白文”。汉文很早就成为白族人通用的文字。白族男子喜欢穿白色对襟衣服。妇女多穿白上衣、红坎肩。在丽江,集中居住着纳西族同胞。我国的纳西族有30多万人,纳西语也属于汉藏语系藏缅语族彝语支。由于同汉族交往较多,纳西族同胞多能讲汉语。纳西族与我国古代游牧民族氐羌支系有渊源关系,古文献里记载的“牦牛夷”、“摩些蛮”、“摩沙夷”指的就是纳西族的先民。纳西族自称“纳”、“纳西”、“摩梭”等。纳西族先民早在1000多年前创造了象形文字,使纳西文化享誉世界。纳西族十分重视接受其他民族的先进文化,纳西族的建筑、音乐、壁画具有汉、藏、白、纳西文化相互融合的特点。这三个民族在云南的主要居住地毗邻,但文化和语言却又迥然不同。研究他们的颜色词分类,对于探讨语言和颜色认知的关系具有重要的意义。

一般认为,人们对事物的自然分类能够比较真实地反映他们头脑中的概念组织。在没有给出分类标准、分类数目、分类名称的情况下,如果被试能够将项目分成不同的类,就可以反映出被试头脑中外显的或内隐的分类标准和语义组织维度。已有研究表明,自然分类方法在研究被试头脑中的概念结构和语义空间时很有效(张积家,林新英,2005;张积家,陈月琴,谢晓兰,2005;张积家,和秀梅,2004)。所以,在本研究中,也采用自然分类法来研究彝族、白族和纳西族的基本颜色词的分类和概念组织。

2 方法

2.1 被试

238名大学生(男105人,女133人)。其中,彝族学生85名(男42人,女43人);白族学生93名(男31人,女62人);纳西族学生60名(男32人,女28人)。

2.2 实验材料

长期以来,彝族、白族和纳西族同胞与汉族混居,历史上又经历了数次“改土归流”(政治、经济、文化的“汉化”改革),彝族、白族、纳西族受汉文化影响颇深。白文在清代就很少使用,彝文只在“毕磨”(巫师)中保留下来,纳西文也唯有纳西东巴(祭司)认识。所以,三个民族的大学生都将汉字作为书面文字。因此,实验中使用汉语的黑色、白色、红色、蓝色、绿色、黄色、橙色、紫色、棕色、粉红色和灰色11个颜色词为实验材料。将词打印在问卷上,随机排列,问卷下方留出空间以备被试填写对颜色词的分类。

2.3 实验程序

发给被试调查表,要求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将11个基本颜色词分类。将同类的颜色词写成一行。不允许相互讨论。完成后,收回问卷。先将每个被试的分类数据输入记事本,再将结果转换成11×11相异矩阵:如果两个词被分在一类,就在两个词的交叉点上记作0,否则就记作1。把所有被试的分类矩阵迭加后,用SPSS(10.0)中的多维标度法进行分析。多维标度法是近几十年发展起来的一种十分常用的结构分析法。它利用客体之间的相似性数据,假定相似性数据和距离数据之间存在线性关系,将相似性数据转换成距离数据,从而建立起与客体集合相对应的被试心理空间。客体集合中的每一点都与心理空间中的某一点相对应,这样就可以通过心理空间的维度、客体在各个维度上的坐标去揭示事物之间的相互关系,以确定引起心理活动的因素个数,对各个因素命名,或对客体进行分类。在本研究中,在得到3个民族大学生颜色词的相异矩阵后,用Kruskal发展的Non-metric MDS的统计分式在SAS PROC MDS程序中处理,得到3个民族颜色词概念结构不同维度的解、压力值(Stress)以及各个颜色词在不同维度中的坐标值。

3 结果和分析

3.1 彝族大学生对基本颜色词的分类

统计表明,彝族大学生将基本颜色词分为4类的最多,占31.8%,平均分类数为3.60。数据经过多维标度法处理后,Stress值为0.12,RSQ值为0.93。结果见表3—1和图3—1。

表3—1 彝族大学生11个基本颜色词在语义空间中的坐标值

图3—1 85名彝族大学生对11种基本颜色词的分类

从图3—1可见,彝族大学生的基本颜色词分类的集中趋势不如汉族大学生明显。11个基本颜色词被分成4类:(1)暗色,包括黑色、灰色和棕色;(2)冷色,包括蓝色、绿色和紫色;(3)暖色,包括红色、黄色、橙色和粉红色;(4)白色。颜色词的语义空间有两个维度:(1)非彩色/彩色。横轴从左至右,由非彩色向彩色过渡。(2)暖色/冷色,纵轴从上至下,由暖色向冷色过渡。这个结果和汉族大学生对基本颜色词的分类有类似之处(维度相同),但也有诸多不同。表现为:(1)分类数目不同。汉族大学生将颜色词分成暖色、冷色和非彩色3类,彝族大学生则将颜色词分成4类,即将非彩色分成“暗色”和“白色”两类。(2)紫色更接近暖色,与暖色处在同一象限。(3)黑色与白色之间有较大距离。这一点具有重要的文化含义。

3.2 白族大学生对基本颜色词的分类

白族大学生将基本颜色词分为4类的最多,占31.2%,平均分类数为4.10。数据经过多维标度法处理后,Stress值为0.14,RSQ值为0.87。结果见表3—2和图3—2。

表3—2 白族大学生11个基本颜色词在语义空间中的坐标值

图3—2 93名白族大学生对11种基本颜色词的分类

从图3—2可见,白族大学生颜色词分类的集中趋势仍然不如汉族大学生明显。分类的总体趋势和彝族、汉族大学生既有类似之处,也有重要差异。11个基本颜色词的语义空间的维度依然清晰。横轴自左至右,由非彩色向彩色过渡;纵轴自下而上,由暖色向冷色过渡。11个颜色词聚成4类:(1)暗色,包括黑色、灰色和棕色;(2)暖色,包括黄色、红色和橙色;(3)冷色,只包括绿色和蓝色;(4)民族偏爱色,包括白色、紫色和粉红色。

3.3 纳西族大学生对基本颜色词的分类

纳西族大学生将颜色词分为4类的最多,占31.7%,平均分类数为4.60。数据经多维标度法处理后,Stress值为0.14,RSQ值为0.89,结果见表3—3和图3—3。

表3—3 纳西族大学生11个基本颜色词在语义空间中的坐标值

图3—3 60名纳西族大学生对11种基本颜色词的分类

从图3—3可见,纳西族大学生的基本颜色词分类的集中趋势仍然不如汉族大学生明显。11个颜色词被分成5类:(1)暗色,包括黑色与灰色;(2)杂色,包括棕色、橙色和粉红色;(3)尊贵色,包括红色与紫色;(4)双义色,包括黄色、绿色与蓝色;(5)白色。纳西族大学生颜色词的语义空间也包括两个维度:(1)非彩色/彩色;(2)杂色/单色。纵轴从上到下,粉红色、橙色、棕色和灰色或是间色,或是混合色,而红色、紫色、黄色、绿色、蓝色都属于单一色调。在图3—3中,绿色与蓝色在语义空间中距离很近,但并未重合。

t检验表明,三个民族大学生对11个基本颜色词的平均分类数差异非常显著:t彝白=2.80,p<0.01;t彝纳西=4.61,p<0.001;t纳西白=2.79,p<0.01。对三个民族大学生11个基本颜色词语义空间的坐标值进行Spearman等级相关分析。结果表明:(1)在维度1(非彩色/彩色),r彝白=0.855,r彝纳西=-0.809,r纳西白=-0.909,p<0.01,相关都非常显著。但从绝对值上看,纳西族和白族相关最高,表明他们对彩色与非彩色的认知更相似;(2)在维度2,r彝白=-0.955,r彝纳西=-0.936,r纳西白=-0.909,p<0.001,相关也非常显著。从绝对值上看,彝族与白族相关更高。三个民族大学生在基本颜色词分类中的聚类情况都不很理想。因为多维标度法拟合模型有两个指标:一般说来,Stress≤0.05,最好;0.05≤Stress≤0.10,次之;Stress>0.10,较差。RSQ值越接近1越好。在本研究中,三个民族大学生对基本颜色词分类的Stress值都大于0.10,表明大学生在基本颜色词分类时标准有较大的个体差异。

4 讨论

研究表明,彝族、白族和纳西族三个民族的大学生对11个基本颜色词的分类有类似之处。基本颜色词的语义空间维度相似,都有非彩色/彩色维度,彝族和白族都有暖色/冷色维度。三个民族基本颜色词的语义空间的坐标值相关很高。除纳西族外,彝族和白族基本颜色词的语义空间与汉族大学生基本颜色词的语义空间维度相同。这说明,汉族、彝族、白族、纳西族四个民族对基本颜色词的认知具有相似性。这种相似性反映人类颜色认知的共性,即人类的视觉器官相同,光波的物理特性相同,四个民族的生存环境相似,文化上相互影响。因此,对基本颜色也有相似的认知。从这一结果看,颜色词的普遍进化理论具有合理之处。

但是,颜色词的普遍进化理论不能说明各个民族基本颜色词分类的差异。在本研究中,三个民族的大学生对基本颜色词的分类并不完全相同。具体表现在:(1)彝族、白族、纳西族三个民族大学生对11个基本颜色词的分类数不同,差异显著。(2)基本颜色词的类别不同。彝族是暗色、暖色、冷色和白色,白族是暗色、暖色、冷色和民族偏爱色,纳西族是暗色、杂色、尊贵色、双义色和白色。(3)基本颜色词的语义空间的维度并不完全相同,彝族和白族基本颜色词的语义空间都有暖色/冷色维度,纳西族基本颜色词的语义空间则有杂色/单色维度。(4)每一类中所包含的颜色词及颜色词的数目不同。这些不同都体现了民族文化和语言对颜色认知的影响。

据考察,彝族自古尚黑,对黑色特别喜爱。明清两代,黑色更成为彝族贵族的专用色。彝人自称是“黑族”、“黑人”。川西凉山彝族自称“诺苏”,贵州彝族自称“糯苏”,云南彝族自称“纳苏”、“尼苏”、“湟苏”等。“诺”、“糯”、“纳”、“尼”、“湟”在彝语里是“黑”的意思,“苏”是“人”的意思,两者合起来就是“黑族”或“黑人”。彝族居住过的地方往往也留下“黑”的名字。如金沙江彝语称“若矣”,是黑水之意;怒江之怒即“诺”,也是黑水之意。彝族办丧事,用黑头巾、黑毡衣等物送葬。彝族至今还盛行在婚礼上将迎亲的人抹成黑脸的习惯,以求吉祥。解放前,彝人甚至认为自己的骨头也是黑的,认为只有“黑骨头”才是贵种,才有资格当头领。彝族传统服装的特点是男子全身皆黑,穿黑衣、黑裤,戴黑包头,女子则以黑、青、蓝等深色布料为底色,再镶以各种花边。以前,彝族同胞在新房建成后,要把它熏黑以后才进去居住(赵寅松,2003)。在尚黑的同时,彝族厌白。如过去彝族内部分为黑彝和白彝,黑彝是贵族,白彝是平民,具有明显的黑尊白卑的意义(白庚胜,2001)。所以,在彝族大学生的基本颜色词分类中,“黑色”与“白色”被分成不同的类。“黑色”与“灰色”、“棕色”聚成一类,组成“暗色”类,“白色”则单独成为一类。彝族大学生将“黑色”与“灰色”、“棕色”聚成一类还与彝族的语言有关。在彝语中,往往将各种暗色混用混称。彝语可将“黑”、“青”、“蓝”、“绿”等深色概称为“纳”,即“黑”。

与彝族相反,白族尚白。白族人自称是“白子白女”,是“白人”,称自己的语言为“白无”,即白语。金沙江的支流龙川江,因白族先民曾分布于此流域,古称“白水”,进而又称这一带的白族人为“白水蛮”(白庚胜,2001)。现代白族青年人仍然喜欢穿着白色。白族男子的包头、女子的帽箍,以及男女的上衣甚至裤子都喜用白色。民居也以白色为基调。白族除尚白外,历史上也尚红、紫,红和紫在白族文化中是尊贵色。通过民族服装的颜色格调,白族的颜色崇拜表现得淋漓尽致。以白为底,饰以彩色花边。女子多用粉红色、紫色为花边颜色。鹤庆的白族妇女热天穿粉红、紫红,新娘长衣也常用粉红、桃红、大红等缎料制成。服饰上常绣上牡丹、桃花、梅花图案,这些花的颜色是粉红色的,白衣彩饰,精美绝伦。这种颜色崇拜和服饰颜色搭配习惯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白族人的颜色词分类。白族人便将白与紫和粉红分成一类,构成一类特殊颜色。由于白族同胞特别喜爱这些颜色,所以称之为“民族偏爱色”。

与彝族和白族不同,纳西族大学生的颜色词分类表现出纷繁复杂的特征。纳西族对各种色彩有不同的感情,或肯定,或否定,或肯定与否定兼有之,或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对黑色,纳西族的态度复杂。“黑”可以指种族,如纳西人自称“纳”,“纳”即“黑”,“黑”即“大”。纳西族人也用“黑”来称谓高山大川。“纳”还可指“美”或“精”,如美酒称“日纳”,精肉(瘦肉)称“矢纳”(白庚胜,2001)。“黑”也可以表示否定。如纳西文字中有黑色素字,多与鬼与邪恶有关。现代纳西人崇白,表现在修辞中将一切好的事物(如神及与神有关的事物、好人及与好人有关的事物)都归之于白色,凡一切坏的事物(如鬼及与鬼有关的事物、坏人及与坏人有关的事物)都归之于黑色。黑白观念也就有了光明与黑暗、善与恶、美与丑的内涵。对纳西先民到底尚白还是尚黑,学术界有不同看法。有学者认为,纳西族是古羌人的后裔,而古羌人尚白(李霖灿,2001)。但也有学者认为,一个自古尚白的民族不可能以黑色作为衣装主色。一个民族的色彩崇拜与服色应该统一。古羌人分尚白集团和尚黑集团,纳西族是尚黑集团的后裔,在唐代还被汉族史书称为“乌蛮”。后来,纳西族受白教的影响开始尚白(白庚胜,2001)。纳西族还喜爱灰色。在纳西语中,“灰”与“巧妙”同音同义。有学者认为,纳西族视灰色为“巧妙”,可能既与纳西族的色彩变迁史有关,又与纳西族的色彩审美习惯有关。在从尚黑向尚白的转变中,“灰”作为含有黑与白两种色素的色彩曾起到过重要的中介作用,成为仅次于“黑”、“白”的被崇拜的色彩。而且,美就是和谐。“灰”将“黑”与“白”巧妙地组合在一起,所形成的是阴与阳的完美和谐(白庚胜,2001)。所以,在纳西族大学生基本颜色词分类中,“灰色”与“黑色”便聚在一起。在纳西语中,“黄”具有两义性。“黄”与“黄金”在纳西语中是同一个词。但“黄”也有贬义。在纳西语中,“黄”与“死亡”同音,还与“黄色”(下流、色情)同音同义。纳西族称情歌为“时本”,本义为“黄调”。他们视谈情说爱为一种与性联系在一起的“黄色”行为。“黄”也就成了一种不光彩的色调。所以,在纳西族大学生分类中,“黄色”与“红色”、“橙色”就分离开来。“绿”在纳西语中也有两义性。“绿”既是生命的代表色,也是无赖色。在纳西语中,“抛含”(绿脸)是“不要脸”的意思。与“绿”不同,“蓝”在纳西语中是一种成功的色彩。纳西语的“蓝”既有蓝色含义,也有成功的意思。但在纳西语中,虽然已经存在“绿”与“蓝”的区别性概念,但在语言运用中,“绿”与“蓝”混用十分普遍。如“蓝天”在纳西语中称“木含”,意为“绿天”,而不称“木波”,即“蓝天”。不仅蓝与绿混用,“青色”、“碧色”与“蓝色”更是同指一色,难以区分,造成“绿色”与“青色”、“蓝色”混用现象,如“青天”与“蓝天”相同,故而“青天”以“绿天”称之,“青山”以“绿山”称之,“清水”以“绿水”称之。这种混用造成“绿”与“蓝”在纳西族基本颜色词语义空间中距离很近,同时也使具有成功意义的“蓝”与两义性的“绿”与“黄”聚集在一起。受汉文化影响,纳西族崇拜“红”。“紫”在纳西文化中也是令人向往和渴望的尊贵色。纳西族大学生将“红色”与“紫色”分在一起,凸显了对它们的偏爱。

本研究表明,在纳西族大学生基本颜色词分类中,没有出现“暖色/冷色”维度。之所以如此,原因很复杂。它既与不同民族对颜色的不同抽象有关,也与纳西民族的色彩观念有关,还与语言有关。从对颜色的抽象看,“单色”与“杂色”是对颜色饱和度认知的结果。饱和的颜色都是单色调,不饱和的颜色都是间色调或混杂色调。“暖色/冷色”是对颜色感应抽象的结果。人对于不同的颜色刺激,不仅识别其物理特征而辨认色调,还会产生其他方面的感觉。于是,红、橙、黄等类似于太阳和烈火的颜色,给人以温暖感觉,因而被称为“暖色”;蓝、绿、青等类似于蓝天和大海的颜色,因给人以寒冷感觉,因而被称为“冷色”。在汉族大学生基本颜色词分类中,冷色和暖色的聚类很明显(张积家,林新英,2005),这种聚类甚至在汉族5岁儿童对基本颜色分类中就已经出现(张积家,陈月琴,谢晓兰,2005)。这说明,“暖色/冷色”是汉民族对颜色的抽象。但是,在彝、白、纳西三民族大学生颜色词的分类中,冷色与暖色的聚类都不很明显。即使在彝族和白族基本颜色词的语义空间中,维度2可以作为“暖色/冷色”命名,事实上也有“杂色/单色”的倾向。这表明,“暖色/冷色”的维度并不是人类标记颜色的普遍维度。不同民族由于受文化和语言的影响,有可能优先注意到颜色的不同属性,并将这种属性作为分类依据。显然,彝族和白族由于受汉文化的影响甚于纳西族,所以他们的颜色词分类正在由“杂色/单色”维度向“暖色/冷色”维度转变。据考察,纳西语中有11个基本颜色名,经常出现的有“黑”、“白”、“红”、“黄”、“绿”、“蓝”、“灰”、“杂”8个颜色词。与Berlin和Kay的图式比,纳西语中缺少“橙”、“棕”、“粉红”三个基本颜色词,却多出一个“杂色”色名。所以,在纳西族大学生基本颜色词的分类中,由于受“杂色”色名影响,就将棕、橙、粉红分在一起。“杂色”,纳西象形文字写作“”。李霖灿释之曰:“杂色也、花色也,以斑点示花色杂色之意。”这个字符又作花蛋(即杂色蛋)讲,“以o为蛋,以斑点明其为花色”(李霖灿,2001)。在纳西语中,“杂色”是指多种色彩的混合体,尤其是指黑、白、红、黄、绿五色的混合体(白庚胜,2001)。纳西语中的“杂色”与“完成”同音同义,它是一种“完成的色彩”。纳西文化具有多样性、多元性,正好与杂色由多种色彩糅合而成相对应(白庚胜,2001)。也正是由于纳西族语言中有“杂色”一词,所以,在纳西族大学生对基本颜色词的分类中,“杂色/单色”的维度就凸显出来。纳西族具有多色彩观念。他们的色彩观念与颜色崇拜在历史上多样多变,有时甚至是矛盾的。民俗文化、颜色崇拜、多彩观念和语言习惯相互交织,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纳西族人对颜色词的分类。

在纳西族大学生颜色词的语义空间中,“蓝色”和“绿色”十分接近,这与其他颜色之间相对分散的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蓝色”与“绿色”只是相互接近而未重合。之所以如此,可能是由被试纳西语与汉语并用造成的。虽然在纳西语中蓝、绿混用,但在汉语中,“蓝”和“绿”有着明显的区分。由于长时间的汉化,纳西族人习得了汉族文化,学会了汉语,因此也可以将“蓝”与“绿”分开。这表明,颜色分类可以通过学习获得。Bornstein认为,婴儿出生时就已经具备辨别各种颜色的能力。以后随着年龄增长,颜色词的学习改变了人的颜色认知。初生婴儿对颜色的感知是连续的,以后则逐渐获得与本族语言相适应的颜色类别。因此,原始的Tarahumara人无法分辨界于蓝绿两种颜色之间的颜色,而掌握汉语的纳西族人却具备了分辨“蓝色”与“绿色”的能力。

在彝族、白族和纳西族大学生基本颜色词的分类中,都有一个“暗色”类。明暗是颜色的重要属性,但我们认为,三个民族基本颜色词分类中出现“暗色”类,主要不是由于明度的原因,而是由于文化和语言的原因。不同民族出现暗色分类的原因又不相同。对彝族而言,“尚黑厌白”的颜色观念使“无彩色”的类很难形成;对白族而言,对“白”的偏爱又使白色落入“民族偏爱色”中,也不可能出现“无彩色”的类;对纳西族而言,“黑白”不仅包含黑白内涵,还包含光明与黑暗、善与恶、美与丑等概念的内涵(杨福泉,1991)。有学者认为,在现代纳西语言中,“白”似乎不是一个特殊的色彩词,只是到了二元对立性色彩表现之际才被赋予与黑相反的积极意义(白庚胜,2001)。据考证,黑色崇拜与纳西先民的祭天活动有关,在夏代就已经形成了,因为夏代尚黑;白色崇拜则发生在唐宋时甚至更晚,由于此时纳西族迁徙、定居到金沙江流域,周边的白族和藏族都尚白,纳西族也受之影响(李例芬,1991)。纳西族的黑白观念还与宗教发展有关。纳西族先民原来崇信尚黑的本教,后来,藏传佛教中的白教取得了统治地位,而白教崇白。因此,尚黑是纳西文化的最初胚胎和历史传承,尚白则是纳西文化与周边文化融合的结果(杨杰宏,2004)。不管由于什么原因,黑白对立都使“无彩色”的类难以形成。而在汉族大学生的基本颜色词分类中,很明显是有一个包含黑色、白色和灰色的“无彩色”的类的。

语言是社会现象,它依存于社会又反映社会。一个民族的社会文化、生活方式、居住地域所处的自然环境都能通过语言表现出来。作为语言的一部分,颜色词也执行着语言的“镜子”功能。通过本研究,可以认为,不同民族的颜色词分类既有普遍规律,又有文化差异。颜色认知既是生物事件,又具有文化事件的性质。因此,颜色词的普遍进化理论和语言关联性假设都有合理之处,但折中的观点更能够说明本研究的结果。本研究不仅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在跨文化交际和颜色应用的实践上也可以提供重要的参考。

5 结论

(1)彝族、白族和纳西族大学生对11种基本颜色词的分类有共同之处,但也有文化差异。

(2)处于颜色词的普遍进化理论和语言关联性假设之间的折中观点更能够解释三个民族大学生基本颜色词分类的结果。颜色认知既是生物事件,也是文化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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