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雨中紫荆（7）
紫荆学院，中央指挥中心。
“院长，各位部长、主任、教授，根据人类的历史，从不曾记载过有哪一位俄国皇帝在西伯利亚的冻土层建立过自己的宫殿，即便是早期的鲜卑人、匈奴人或是上古时期的中原文明，在遥远的北方极地一直是一片落满雪的荒原，能够建立宫殿的，可能只有龙族才能做到，就像东汉初年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在蜀地所建的白帝城……”沈峰堂教授思考良久，小心翼翼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作为一位普普通通的历史系教授，他能参加这样高规格的会议已经算是对他最大的关照了，当然，像他们这些各系的佼佼者也只有参会权，决议权则在那些校董和部长的手里。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遗迹里埋葬着龙类？”荣晧眯着眼，来了兴致。
“天呢！难道说苏联人在那里圈养了一条龙？！”一旁的克丽丝·约翰逊紧张地挽住了荣晧的胳膊，她是约翰逊家族的继承人，虽然没有明确关系，但心底里每个人都清楚她对荣家家主荣晧的倾慕之心，那双的迷人蓝色大眼一眨一眨的泛出动人的水波。
“你的推断很好，沈教授！这样看来，我们无法断定那个遗迹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但这件事既然关乎龙族，无论是罗亚尔港的宝藏还是招魂灵媒卡洛斯，相信各地的混血种都会蠢蠢欲动的。”杨杰部长像是被突然打了一剂兴奋剂，如此推断即笼络了众人的决心，也算是师出有名。
“杨部长的意见真是令人心悦诚服呢！不过依据资料来看，不是哪一条龙类都能住在宫殿里，或许那里曾经住着一条龙王也说不定呢！”校董席上，一位身穿深黑色警服的年轻人懒洋洋地说，他躺在棉椅的靠背上微闭着双眼，肩章上银色四角星花的闪闪发亮。
听到“龙王”这两个字，会议室里陷入了死寂，那个流传自太古时代的尊号震住了所有人，那是龙族文明最深处的究极存在，实力无可限量，曾经巅峰的王座上，龙族以命运统治整个世界，以神之名奴役人类。
柳靖也为之一惊，眼前这位香港皇家高级督察是姜氏一族的继承人，虽然资历尚浅，但也是学院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他所提出的推论也不无可能。
“仅凭这份资料，沉睡千年的四大君主？简直可笑！我们无法断定这件事的可靠性，若是真与龙族相关，苏联的混血种早在70年代建立研究所就行动了，怎么可能会等到现在？你们这是引诱会议的议题！这是致专员们的生死于不顾，哼，年轻人，你和姓杨的老家伙暗通款曲，真是拙劣的手段！”鲁卡斯部长瞪着蓝色的眼睛，皱着眉头起身反驳，炸开的白花花的胡子像是雄狮的鬃毛，他觉得自己统领的保守派受到了激进派的致命打击。
“鲁卡斯老教授，你知道阿瑟·尼维尔·张伯伦吗？”年轻人看着怒目圆睁的卢卡斯淡然地笑了笑，摇了摇头说。
“当然，二战时期的英国首相，他在与希特勒签署《英德宣言》的时候，我正在英国参与核领域的研究，你什么意思？”鲁卡斯不知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哼哼，也许政治这些东西真的不适合向您这样资历渊博的老教授，您固执的思想就像上世纪的张伯伦先生，如果清朝慈禧太后割地赔款的方法有用的话，清朝这匹瘦死的骆驼又怎么会被蚁群吃掉呢？”年轻人轻笑说。
“你这是耸人听闻！这是误导会议的决定！”鲁卡斯气的满脸通红，鼻子抽搐，柳靖真怕他一口老血喷在会议桌上。
这时，圆桌尽头的老人轻声咳了咳：“肃静，女士们先生们，这次会议终归起源于一份情报，也是这份有趣的情报，给了我们一个可以入局的契机。这起案件可能是一件很小的龙类复苏事件，我们可以派出专员请求苏联方面参与调查将这件事摆平，就像曾经那样。但也可能是苏联混血种社会的明争暗斗，如果我们卷入局中，就会成为棋局上的一枚棋子，无论是黑是白，但想要全身而退就很难了。”
在场的人们在两人的争吵中小声地议论，神色俨乎其然。
老人敲了敲桌子，接着说：“各位，关于这件事依旧藏着许多谜团，如果不是对方的情报外泄，我们将对事件一无所知。但是，谁又能确定在苏联发生的类似变动还存在多少呢？苏联混血种社会的风浪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在场的所有人再次震惊，是的，没有人能看清苏联的混血种社会到底在经历什么，从切尔诺贝利事件至今，太多匪夷所思的事件隐藏在混沌之中，可能是突如其来的横灾飞祸，也可能是个巨大的阴谋！
院长指了指身着警察制服的年轻人接着说：“姜成云虽然是晚辈，但学院多次重大的任务策划和行动都有他的参与，可见他高明的判断力和领导力，下周我将聘请他为学院战略部的顾问，杨杰部长有什么问题吗？”
“那真是荣幸之至，能得到校董会成员的支持，和姜小友这样年轻血脉的参谋，战略部一定会焕然一新的。”这些说的都是实话，虽然战略部专员竞选激烈，筛选严格，不过能得到院长的肯定和会议地支持，他自然会欣然接受。
老人也欣慰地点了点头，似乎在这场争论中，杨部长的工作更好做一点：“至于北地的那座宫殿，有可能像楼兰古国那样是个简单的人类遗址尚且没有详细记载，但也可能会是一座龙王巢的遗迹。”
“我们与圣瓦西里学院作为邦交关系，这么要紧的事情他们为什么不通报？这是想要一手遮天么？如果真是龙王复苏，那东西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一向排外的荣晧低声呵斥。
鲁卡斯冷笑说：“哼哼，我们如果真的是龙王复苏，我们大可冲着他的巢穴投上几颗原子弹让世界恢复宁静，至少丢在那个无人区不会有什么影响，唯一的影响可能会导致全球微小的变暖，好在在通古斯和切尔诺贝利也有过不幸的先例。”
“如此一来，我们是非要入局不可了！”杨杰挑了挑眉。
圆桌一圈的人都沉默了，这个方案听起来很合理，他们惊惧的不是核弹能带来什么危害，而是惧怕四大君主的复苏，那种初代种的力量是他们前所未见的，谁也不能料到那种级别的灾难以当下人类的科技是否能应对。
在曾经上古时代，的确有过斩杀龙王的先例。譬如东汉初期，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兄弟从北欧消失来到中国，诺顿化名李熊，成为割据势力公孙述的属下，后来公孙述战死，东汉军队和当时的屠龙家族在长江枯水季攻击诺顿的寝宫，最终将其击杀于白帝城。
柳靖翻开文件的最后一页纸，这是那名逝去的卡塞尔学院专员的调查档案：“情报的第三条线索，也是这次事故的后续工作，出现转机，那名牺牲的卡塞尔学院专员在莫斯科第九保卫局下属的医疗中心调查到了‘梅德维奇’事件的生还者，包括一名20岁左右的男性和一名同样年纪的女性。”
“女性？苏联北海舰队也会有女兵编制吗？”克丽丝·约翰逊抬手提问。
“这也是情报的最后一个线索，其余的消息我们就不得而知了，若想要整个事件埋藏的秘密浮出水面，就需要进一步调查了。”柳靖淡淡地说。
“看来那两名生还者是开启这个案件的关键钥匙，如此一来，会省掉很多麻烦。”杨杰耸了耸肩。
“你这是已经盘算好了调查的准备吗？我亲爱的杨杰部长，你还记得三年前的教训吧，那些同伴尸骨未寒，你居然在这儿大谈特谈安排下一步送葬计划了？”鲁卡斯撇过头去捋了捋胡子，虽然院长已然的意思偏向了复出，但他还是想嘲讽上几句挽回些颜面。
“你……你可以反对我，或者嘲讽我，但你不能侮辱，践踏，那些逝去同胞的尊严！”这次轮到杨杰愤怒了，他握着茶杯的手在止不住的颤抖，金色的瞳孔中蹦出十足的怒意。
“就像革命总是要流血的呀！荣家失去了最宝贵的继承人……”克丽丝·约翰逊小声说。
整个会议室顿时间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在座的教授和主任们像是在举行一场辩论大会，群情激奋。有的人气愤地拍着桌子，有的人低头沉默，颤抖地端起茶杯自作镇定地喝水，每个人金色的瞳孔中都流动着的焦躁或是愤怒。
“肃静！”圆桌尽头，院长轻轻拍了拍桌子，低沉浑厚的声音如远古钟声顿时镇住了在场所有人。
柳靖捂脸，真想赶快结束这场暴躁的口枪舌剑之争，若不是有院长坐镇，这两派会端起茶杯大打出手也说不定。
“在座的各位有各科研室的主任，有各系的资深教授，也有各部门的负责人，以及包括我在内的高校董事会。我们可能身份不同，职责不同，但是，我们的立场一致，我们绝不容许任何龙类复苏危及人类社会，也不能容许任何叛逆者离经叛道。”院长声音如低沉的海浪，带着一股浓重的庄严和肃穆，在坐的所有人都安静地听着老人的演讲，目光中带着尊重和崇敬。
“但是，世界上的混血种组织不只有我们，”院长接着说，“包括美国的卡塞尔学院、苏联的圣瓦西里学院、英国的兰开斯特皇家学院等等，除此之外，各地大大小小的家族和组织数不胜数，我们混迹于人类的社会，我们孤独存在，我们报团取暖。在叛逆者的意识里，人类与龙族的争斗的时代已经逝去，他们认为曾经矗立在王座上的四大君主已经腐烂了，他们忘却了龙王残忍的杀戮和可怖的威严，他们想要取而代之，利益趋势的权力车轮已经开始滚动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低着头，默默思考，院长的观点是客观存在的，人类的满足心如无底的深渊，长久的安宁已经让叛逆者的野心杂草丛生了。他们虽早已心知肚明，却不愿意接受，不知不觉中，心存人类之心的混血种们已经开始了龙类的杀戮争斗。
我们太久没有敌人了，没了龙族的制约，混血种的叛逆者就开始了他们的王朝征途之梦，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但那终归是梦！
相比起被龙族的嗜血基因吞噬，他们被吞噬的是人心呐！
“院长，我认为学院有必要立刻排遣专员调查这件事。”杨杰部长带着激进一派的各院系负责人提议，嘴角挂着胸有成竹的笑意，原本保守派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显然，这次决议会我们不必在投票了，若不将这盘滚动的权利车轮刹住，我们终将被它的巨轮悄无声息的碾碎。”老人神情严肃。
“院长，现在的苏联严峻的局势各位都清楚，我们根本没可能渗透进去。如果强行搅局势必会引起苏联方面的反感，同时打草惊蛇。”鲁卡斯低声叹息，取下眼镜默默地擦拭，“我恳切希望诸位再考虑考虑，如果因为这件事，使紫荆学院陷入苏联混血种的战争，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在场的所有人再次陷入沉默，他们互相张望，神色凝重，希望能想出一个好主意。
姜成云仰靠在软椅里叹了口气，默默滑动着左手食指上的那枚花纹扳指，浅笑说：“很简单，最近一次机会就在今年五月，派出我校和圣瓦西里学院的交换生，这是介入苏联最正当的途径。”
“让一群还没毕业的学生去？”鲁卡斯部长很惊讶，他觉得这像是在献祭羔羊。
“这也正是我的打算，不仅调查事件名正言顺，还可以有效的隐藏我们，因为学生的关系，莫斯科方面是不会在意的。”院长缓缓开口，“那么这件事就这样暂定了。近期战略部减少派向苏联方向的任务以免引起对方不必要的关注；由鲁卡斯部长带领科研部准备研发装备，相关要求我会交给柳靖去安排；信息部实时监控莫斯科方面的动向，今晚各院系负责人把预选的交换生名单报上来，这三个月我们要对他们针对性训练，确定最后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