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好大餐厅
看见一家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我有些高兴——大城市就是好啊，这要是在小镇，除了网吧，也只有成人用品店24小时营业了。
走进麦当劳，我看见有好几个人已经躺在沙发上睡觉了，同为“蹭睡一族”，不免心有戚戚焉。我突然想到，这正是我发展仿教教徒的好机会啊，如今在外流浪的人那么多，如果能都发展进来，那——不是丐帮，说什么呢你！
我环顾店内，有一位形容邋遢的中年汉子尚未睡着，就跑过去打扰，忽略掉他脸上的不高兴，简略地向他讲述了我仿教的纲领。
“你是阿Q转世吧？”汉子打着哈欠问。
“不，我是孙悟空转世。”
“哦，你是个傻子。”
我发现没办法跟他沟通，他根本理解不了仿教的纲领，一瞬间我忽然明白，混成这样的他肯定不会瞧不起别人，因为觉得没资格，而我却试图让他丢掉他本来就没有的东西。
我闷闷不乐地找座位趴下，心想要壮大仿教，受众一定要广泛，什么人既嚣张，又没什么智商，数量还比较多呢？大学生？是吗？
带着这个问题，我进入了梦乡。
梦里我再次变成美猴王，高坐在宝座上，下面黑压压的全是猴子猴孙。我高声问道：“我说的你们都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众猴齐呼。
“好，从今以后大家就都是仿教成员，应尽心竭力，争取把仿教早日发扬光大。知道了吗？”
“知道了！”
正在这时，一只猴子来报：“报告大王，外面抓了一个和尚。”
“带进来。”
不一会儿，两只猴子押着一个和尚进来了，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唐僧。
“唐僧啊，你不去西天取经，到我这儿干嘛来了？”
唐僧诚惶诚恐道：“到西天取经太远了，也太难了，我听说大王新成立了仿教，想必这儿也有真经，既然如此，何必舍近求远呢。”
“嗯，有道理。”我点头，命令一只猴子：“带他去取经。”你问哪来的经啊？我怎么知道，做梦呢，别打岔，人家好容易来一回呢，有字的经没有，没字的经难道也没有吗？砍两棵树让他带走，自己练浆造纸去！
猴子应声带着唐僧去了。
又有猴子来报：“大王，外面来了一个长着三只眼的。”
我心中一凛，问道：“三只眼？带没带狗？”
“没带。”
没带就好，我放心道：“让他进来。”
二郎神畏畏缩缩走了进来，气度比以前抓我的时候差了十万八千里，停在我面前。
“三只眼，你来我这儿有何贱干？是不是被哮天犬尿湿了床来我这儿借床单的？”
“我想加入仿教。”
“这有点为难啊，我仿教有一条规矩你可能不知道，就是不接纳眼睛超过两只的。为什么？不是针对你，所有眼睛多的都是这待遇。主要是因为眼睛多优势太大了，兄弟们要是和你有了仇怨，拿眼瞪你，怎么瞪得过呢？碰见个漂亮女孩，大家一起送秋波，谁有你送的多呢？天上往下掉馅饼，一般人不抬头看不到，你却不抬头也能看到，不都让你捡走了？所以怨不得我不接纳你，实在是小教不敢高攀，您还是请回吧。”我都佩服自己这临时胡扯的水平，恨不得带头鼓掌，叫一声“好！”——这群猴子猴孙却没一个有眼力见儿的。
二郎神灰溜溜地走了。又有猴子跑进来报告：“大王。”
“这回又是谁来了？”
猴子抬手指天。我抬头一看，满天密密麻麻的都是天兵天将，为首站着玉帝，身后跟着一班文武仙卿——怪不得二郎神走那么快呢，不招他待见的舅舅来了。
“玉帝老儿，你也是来加入仿教的？”我高声问道。
玉帝老儿说什么我没听清，他的脸我也没看清，隔得太远了。我的千里眼呢？我不是有千里眼吗？——这梦做得质量也太差了，镜头往前推呀！——我一着急，醒了，睁开眼发现一个熟人，是在火车上见过的胖子，一时间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仿佛我一直在火车上睡觉，之前都是梦境。
“在这儿睡觉不舒服，跟我走吧。”
我四顾一看，这才意识到天已经亮了，已经有人来吃早餐了。
……
我跟着胖子几经辗转，穿过一道大门，眼前的年轻人渐渐多起来，不少人背着书包往同一个方向去，大多数面无表情。我突然意识到：这里不会是大学吧？
胖子果然说这里是学校，然后指着旁边一座圆粗恢宏的五层建筑说：“这是餐厅。”又往别处一指，“那边也有一座，比这还高，还大。”语气里的得意满得要溢出来。
我不禁表示佩服，感叹大学就是大学，吃饭的地方都这么大气，好像学生上大学不是来学习而是来吃饭的。
胖子手里提着从麦当劳买来的早餐，又带着我从餐厅门口过而不入，我一番口水都白准备了。
“这是宿舍。”胖子抬了下头，以目示意——门上方有一个“2”——然后带着我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进门左手边有一张方桌，桌后坐着一位老大爷，看起来有七八十了，身材瘦削，穿了件袖口耷拉到肚脐的汗衫，肋骨根根可数，倒也仙风道骨。他脸上的皮肤枯槁如刺槐树的老皮，汗泪下流的时候绝不会改道。他瞧我们进去了，嘶着嗓子大叫一声：“我看见了！”
我吓了一跳，问胖子：“他看见什么了？是不是不让进啊？”
“别担心，”胖子安慰我，“大爷有神通，我算命就是跟他学的，他应该看出你是孙悟空了。”
我胆怯地看了大爷一眼，赶紧把屁股收紧——我尾巴没露出来吧？
胖子带我进了他的宿舍，一开门，里面跟山洞似的，一丝光都没有——窗帘确实厚实。
左上方突然亮起一束光，方块截面，照亮了一张脸——应该是手机亮了——眯着眼睛看半天，吐出的字个个无精打采：“都八点多了，这会儿去上课也迟到了，干脆不去了吧。”亮光灭了，黑暗中一声快慰的叹气。
右下方一个黑影晃动，“嗤啦”一声，窗帘开了一道缝，强光刺进来，宿舍里瞬间热闹起来——
“老四你干什么？快把窗帘拉上！”
“完了完了，我要现原形啦，白素贞要现原形啦！官人，官人，你在哪儿？”同时在床上扭动。
“娘子！娘子！”这位应该就是许仙了。
砰的一声墙响，隔壁应该住着法海，见不得人家夫妻恩爱，敲墙警告。
“老四的女朋友买了早餐在等他呢，他正要去吃呢，我们可怜——老大你就不行了，天天给人家送早餐，还是没追到手。”后半句明显是对胖子说的。
“苍天啊，来道闪电把老四劈死吧——劈准点，不要劈到我。”
“老四你妈掉水里了，别管女朋友了，快去救你妈。”
……
窗帘被拉上了，老四竟然又躺回去了，房间又落入黑暗中。
靠门右手边突然亮起一个大方块，吓我一跳，仔细看是一台电脑显示器，照亮了原本就坐在椅子上的一个人。只见那人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闪烁，双手伸出去，键盘噼里啪啦地响起来。
“你们这群混蛋，把老七吵醒了，这下没的睡了。”
“你那是不困，困得厉害了，键盘再响也能睡着。”
“废话，谁是真困？我们只是喜欢安安静静舒舒服服没羞没臊地躺着。”
“我是床和被褥的孩子，失去了我，他们会很痛苦，我不能离开他们。”
胖子冷不丁来了一句：“我听说，今天上课要点名。”
没人说话了，房间里只剩下键盘在独奏。
过了一会儿，有人出声：“老大，帮忙喊个‘到’？”
胖子：“听说是用做题的方式。”
“这老师心真黑，生活无聊也不能玩弄学生啊——他是教什么的？”
“苍天啊，来道闪电把这老师——”说到一半，看情况不对，“咦，你们要去吗？”
几个黑影开始穿衣服，估计是有人分不清衣服的正反面，高叫：“要有光。”
“哗啦”一声，有了光——老四应该是上帝的仆从，管窗帘的。
“我不要去。”召唤闪电劈老师的那位说，“你看老七天天打游戏，从来不上课，从来不签到，一样上大三。”
“老七是天才，人家考试分数很高的，不在乎平时分。”
键盘声突然停了，片刻后，一个声音呼噜道：“我不是。”停了几秒，又响起来。
“你们这群没骨气的玩意儿，睡神会鄙视你们的，我——”挣扎半天，哭丧着脸开始穿衣服。
“快走，趁这会儿不算晚，食堂也许还有饭。”
“我想吃煎饼。”
“我想吃油条。”
“你长得跟油条似的。”
“你长得跟大便似的。”
“油条绕起来就是大便。”
“大便展开来就是油条。”
“你们恶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