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重复的噩梦
在外面那一声重重的摔门声响过之后，爸爸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来，听他嘴里一直嘟囔着不清晰的话语，我知道他是又喝酒了。随着他的脚步声离我的房间越来越近，我的心也慢慢提到了嗓子眼。
别过来，别过来。
“涵涵，你回来了啊，这次考得怎么样啊，嗝……让爸爸看看你的成绩……”我的房门被爸爸大力地敲出了“咚咚”声，他一边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一边不停地打着酒嗝，即便是隔着一道门，我都可以清晰地闻到从门缝底下传过来的酒气。
我突然感觉胃里一阵翻腾，赶紧拿起桌子上的水猛喝了一口。
“涵涵，你怎么不开门啊？快给爸爸开开门，让我看看你的成绩单啊……”爸爸依旧不依不饶地在门口锤着，他就像个刚从精神病院放出来的疯子，让我既害怕又厌恶。
“你小点声，涵涵在房间里学习呢，你别去吵她了。”因为爸爸的声音实在是太大，所以即便是在厨房里被炒菜的声音干扰了一部分听力的妈妈也不得不走出来看看情况了，“她这次考试是全班第三，比上次进步了一名。”
“才全班第三啊，怎么不是全班第一？”爸爸听了妈妈说的话，也不再敲我的房门了，而是转身就把矛头对准了妈妈，“想当年我读书的时候，回回都是全班第一，怎么我的女儿读书跟我差这么多啊？难道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出轨了？”
“你又喝多了，快上床去休息休息吧，一会儿晚饭马上就好了。”妈妈无奈地哄着爸爸，每次他们吵架的时候，妈妈说话都是低声下气的，但是这并没有使爸爸变得平静下来反而让他更加暴怒了。
“谁喝多了，我看你才喝多了！”爸爸的声音比刚才还大了，“回回都让我去睡觉去睡觉，你当我是植物人吗？我看你是早就嫌我没钱了吧，说，你是不是都已经背着我开始找下家了？”
“志东，你别多想，我不会去找别人的，你是真的喝醉了，快回房间好好睡一觉吧，等你睡醒就可以吃饭了。”妈妈依旧好言相劝着，她温柔地推着爸爸去往卧室。
我有时候常常会怀疑，是不是就是因为妈妈太过于软弱，才会导致爸爸的气焰越来越嚣张，直到最后都无法收场的地步？但是我谁也改变不了，也无力去改变。我只能安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不停地在心里祈祷他们这场战争快点结束。
妈妈的温柔攻势似乎是起到了一点作用，爸爸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我听到他的脚步摇摇晃晃地走进了他们的卧室。但我心里却一点都没有轻松的感觉，因为我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没过多久，妈妈来敲我的房门了，“涵涵，吃晚饭了，恭喜你这次期末考试考得好，妈妈今天还特意地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鱼，你快出来吃吧。”
我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妈妈温和的笑容，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能从她脸上日益增多的斑点和皱纹中，看出她的疲惫和苍老。要知道，妈妈以前什么事都不做成天都打扮漂漂亮亮的时候，真的是个大美人啊。
“来了。”我听话地应承着，强忍住内心的心酸，走出了房间。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有我爱吃的，有爸爸爱吃的，却唯独没有妈妈爱吃的。
我自觉地坐到了座位上，妈妈去房间叫爸爸起床吃饭了，隐约间我似乎听到他们又在争吵的声音。我夹了一小块鱼尝着，鱼肉的温度刚刚好，不是很烫，正好温温热热的，一放到嘴里就软软地化开了，果然鱼肉这种东西还是要趁出锅过一会儿再吃最好。他们的争吵声越来越大了，爸爸的声音还是像往常一样铿锵有力，但妈妈的语气里却掺杂了少有的不耐烦。
我不停地往嘴里夹着鱼肉，不一会儿，鱼肉已经塞满了我的嘴巴，不知道这鱼是不是被妈妈炒得有些糊了，原本刚才吃着还十分美味的鱼，如今却有了苦涩的味道，我抽了一张纸快速地擦干脸上掉下来的水，像三天三夜没吃饭一样疯狂地往嘴里扒着碗。我听到了爸爸用巴掌打妈妈的声音，还有妈妈低低的呜咽。我何尝不知道如果不是还有我在，他们肯定早就撕破脸皮吵得不可开交了，但我只是一个女孩子，连十八岁都没满，我没有力气帮妈妈阻挡爸爸的伤害。我劝过妈妈，实在不行就跟爸爸离婚吧，但妈妈每次都温柔地对我说：“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了。”
嘴里的饭越塞越满，到最后连我爱吃的鱼都不香了。在我的努力下，碗终于见底，我把碗筷放进厨房的洗碗池里之后，就飞快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并上了锁。这是我向来喜欢跟外界隔绝的方式，只要门一关一锁，我瞬间就进入了一个世外桃源，没有爸爸突如其来的巴掌关怀，没有妈妈忍气吞声地低声哭泣，没有越来越难的学业压力，一切都是舒心美好的。
不知道到底又过了多久，爸爸和妈妈终于停止了战争，我听到他们两的脚步声一起走到了餐桌边，我也听到了爸爸“吧嗒吧嗒”大嚼特嚼的吃饭声，在爸爸面前，妈妈有时安静得都像不存在。
领完成绩单之后就是寒假了，因为学校没有安排补课，所以我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不用去上学。一个多月的无所事事意味着我必须要每天待在家里，意味着我必须要每天忍受爸爸妈妈这样不定期上演的闹剧。上学原本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可以暂时逃离家的完美理由，但这个理由现在行不通了，我必须得另想办法才行。
我几乎是躺在床上看了天花板足足有半个小时，我才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我马上就坐起来打开房门，爸爸妈妈的晚餐正好也快到尾声了。
“涵涵，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要学习吗？”妈妈一看到我出来就关心地问我。
原本刚才来我房间敲门的妈妈脸上还是完好的，但现在她的右脸颊上却有一道很明显的巴掌印，她似乎是已经习惯了，也没有打算要在我面前隐藏的样子。
“我想跟你们商量件事。”我自觉地往妈妈那边靠近着，“寒假我想去补数学，我现在的成绩还没办法很快提上去是因为数学有一点拖后腿，我想去补补课。”
“补数学？”爸爸第一个发表了意见，“你自己不努力就想花我们的钱去补课？哪有这样的好事。”
我没有说话，很显然爸爸早就已经不是以前我认识的那个爸爸了，以前就算是我问他要钱买一件很贵的衣服他也会二话不说地把钱给我，现在就连补课这种事他都觉得是一种浪费了。
“别听你爸瞎说。”妈妈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你想补课就去补吧，妈妈给你钱。”
“你哪来的钱？”一听到钱，爸爸的眼睛都在发光。
“以前我们家还有钱的时候，我有存下来一点。”妈妈的语气中有些害怕。
“你以前拿着我的钱天天寻欢作乐就算了，竟然还偷偷地藏了私房钱？你这女人还真是有心机啊。你藏了多少都给我，那都是我的钱。”爸爸理直气壮地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