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吸血鬼战争--阿曼的侵占
在我自己的故土,孩子出生了。我给予她我母亲之名:朱莉。她有著凯曼的黑发,但和我一样是绿眼睛。我对於她所感到的爱意与欢愉是我的灵魂所能承载的极顶。我们又是三个人在一起了。玛凯为我接生,知道我承受的痛楚。她常常抱着朱莉,对著她唱歌。这个孩子是我与玛凯的。随著岁月流逝,我们试著忘记在埃及发生的种种。
朱莉顺利地成长,于是玛凯与我下定决心要回到我们成长时的洞穴,虽然那距离此地甚远,但我们希望能够与朱莉一起回到有著幼时欢乐回忆的那个家。而且我们可以召唤精灵出来,制造奇迹的雨水来祝福我新生的孩子。
但是,这些想法永远无法付诸实行。就在我们离开牧羊人的部落之前,由凯曼率领的士兵到来。他们在各个部落散播黄金,打听红发双胞胎的下落。就在日正当中,士兵们高举著剑从不同的方向涌现,牧羊人们惊惶逃窜。玛凯跑到凯曼身前,跪下来求他。“不要再度伤害我的族人了!”
然後凯曼随著玛凯来到我与孩子藏身的洞穴。我让他看我们的女儿,哀求他看在慈悲与正义的份上放过我们。但我只要看著他就明白,如果他不带我们回去,他自己就会被判处死刑。他的脸憔悴不堪,不是现在这种光滑的不朽者容貌。
时间的洪流已经淘洗过他受苦的刻痕,但在彼时那真是鲜明怵目。他以压抑而柔和的声音说:“恐怖的命运降临於凯门的女王与国王身上。由於我对你们的暴行,你们的精灵日夜折磨我,直到国王试著将他们赶出我的房子。”
他伸出手臂露我看精灵留下的抓痕,脸颊与喉咙也到处都是细小的抓痕。
“‘你们不晓得我有多悲惨。’他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保护我远离那些精灵,你们不晓得有多少次我诅咒你们、诅咒那个命令我这麽做的国王,甚至诅咒让我出生的母亲。”
“‘但是这不是我们做的。’玛凯说:‘我们遵守承诺。为了活命,我们答应不对你们出手。那是邪恶的阿曼干的好事。那个恶灵!他怎麽找上你而不是国王与女王呢?我们无法阻止他,凯曼,求求你放我们走吧。”
“‘无论阿曼做了些什麽,他终究会厌倦的。”我说:‘只要国王与女王够坚强,他迟早会撤退而去。现在你所看著的是你孩子的母亲,凯曼。留给我们一条生路吧!为了孩子,请告诉国王与女王你没有找到我们。如果你心中还有丝毫的正义,就让我们走。”
他只是盯著小孩看,仿佛不知道那是什麽。他深深地看著我们。最後他说:“很好,你们没有指使那个精灵。我相信你们,因为显然你们不晓得他做了什麽。他已经进人了国王与女王的躯体,彻底改变他们的肉身。”
我们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思索他的话。显然他并不是指国王与女王被恶灵附身,他自己也见识过那样的场面,不可能因为那样就非得冒著性命来带我们回去。但我不相信他所说的:精灵要如何才能化为血肉之躯?
“你们不了解我们的王国出了什么事。”他低声说:“非得亲眼看到才晓得”。他住口不语,因为还有太多想说的。他苦涩地说:“你们得收回已经造成的变局,即使那不是你们做的。”
但我们无法改变那局面,这才是最可怕的。当时我们的母亲站在山洞外,她双手上有著被咬噬的细小伤口。玛凯尝试要阿曼那个邪恶精灵现身,服从她的指令。她以我们的语言高叫著:“从凯们的国王与女王体内出来,来到我这里,服从我的命令,阿曼。我没有要你这麽做!”
似乎全世界的精灵都噤声倾听。这是个法力高强的女巫的呼喊。但他们没有回应,我们感受到许多精灵退缩不前。发生了让他们不知其所以然的事情,超逾他们接受范围的状况出现了。我感受到精灵不敢接近我们,摆荡於对我们的爱与惊怖之间,哀伤且迟疑未决。
“‘那是什麽?”玛凯尖叫著,询问她的精灵。就如同忐忑等待答案的牧羊人,凯曼与士兵眼睛睁得老大,等著精灵答覆。那答案以惊异与不确定的姿态道出——
“‘阿曼已经取得他始终渴望的东西,阿曼得到肉身,但阿曼也不存在了。”
“‘那是什麽意思?’
“我们也搞不懂。”玛凯又追问精灵,然而精灵们的犹疑已经转为恐惧。
“‘告诉我那是怎麽发生的。”玛凯说:“告知我你们所知的”那是女巫惯用的祈使命令句:“给予我你们理当给予的知识。”
精灵们的答声还是充满不确定。
“‘阿曼已经化入肉身。他不再是阿曼,无法回答你的召唤。’”
“‘你们得跟我走,”凯曼说:“国王与女王正等著你们。”
他呆若木鸡地看著我将女婴交给旁观的牧羊女,她会将她视若己出地照顾。然後,玛凯与我便随他离去,只是这一回我们没有哭泣。我们的泪水彷佛已经用尽。我们与朱莉共度的短暂幸福岁月已经逝去,正发生於埃及的恐怖事件即将把我们一起灭顶。
-----------------------------------------我是可爱的分界线———————————————
(回忆暂停)
玛赫特闭上眼睛,以指尖触摸眼皮,看著正翘首期待下文的每个人。大家各有所思,但没有人想要打破沉默,虽然必须如此。
年幼的那几个已经累坏了。威廉的雀跃神采有了改变,艾达显得憔悴,亟需补充血液,虽然她并不在意。“现在无法再说下去了。”玛赫特说:“已经快要早上,我得为年幼者准备睡眠场所。”
“明晚我们将聚集在此,继续下去——当然,如果女王准许如此的话。女王此刻离我们甚远,我完全听不见她的形像,也无法从任何其他心灵那儿瞥见她。要不是她默许如此,就是她现在距离太远,也无暇顾及。我们得知道她的意向才行。我明晚会告诉你们,当我们抵达凯门时我所看到的景象。”
“在此之前,就在这山上好好歇息吧——你们每一个。此地已经有好几世纪不曾被人类打扰,即使是女王,在日落之前她也伤害不到我们。”
约瑟夫和玛赫特一道起身,当其他人陆续离开房间时,他走向最远端的窗口,仿佛玛赫特正对著他说话。影响他最深的是玛丽的作为以及玛赫特对她的恨意,因为他自己也是如此:从未如此炽烈地憎恨自己,为何在还有能力终结那场恶梦时没那么做!
然而,那红发女子并不会想要如此,他们没有一个人想死。而玛赫特或许比每一个他所认识的不朽去更重视生命。然而她的故事似乎印证了整个事件的无望。当女王从她的王座起身,那将会如何?正陷於魔掌的岩如今又怎么样?他真不敢想像。
他想著,我们似乎时有改变,但又总是不变。我们会变聪明,但还是容易失败的生物。无论我们活过多少岁月,总还是人类。这就是身为吸血鬼的奇迹与诅咒。他又看到当冰层陷落时所目睹的那张皎洁容颜,那是他在深爱之馀也切齿憎恨的人。就在他无比的屈辱中,清晰的视野已离他而去。他真的难以判断。
他已经累了,只渴望慰藉与睡眠,躺在一张乾净床褥上的感官慰藉:摊子在床上,将头埋在羽毛枕头底下,让四肢以最自然舒适的姿态展放著。就在玻璃墙外,一抹柔和的殷蓝光线已经灌满东边的天际,然而星光仍然向关夺目。红木林的深色树干已经清楚可见,美好的翠绿气息也溜进屋内,如同逼近清晨的森林周遭。
就在山丘下有个广场,约瑟夫看到凯曼走在那儿,他的双手似乎在稀薄的黑暗中发光。当他回过头来逼视著约瑟夫,脸庞是一个全然的白色面具。约瑟夫发现自己以友好的姿势对凯曼挥手,凯曼回应他之後走入树林中。
接著约瑟夫转过身去,发现他早就知道的:只有卡尔与他自己还在屋内。卡尔如同凝视著一尊化为真实的神像般的看著他。
然後他说出即使在故事叙述过程中也无法停止蛊惑他的问题:“你知道岩还活著,是吧?”他问,那是单纯人类的语气,严峻的语气,但声音颇为保留。
约瑟夫点头:“他是还活著。我不知道你是怎麽设想的,我并非接收到答案,或者运用我们瘟疫般的法力。我只是单纯的知晓著。”
他对著卡尔微笑著,这孩子的态度使他愉悦,虽然他不明白为什麽。他示意卡尔过来,然後他们一起走出门外。约瑟夫搂住卡尔的肩膀,一起踩著楼梯下去。他重重地踏著泥土地,如同人类船行走箸。
“你确定吗?”卡尔尊敬地问著。
约瑟夫停下脚步:“确定得很呢。”他们四目相望,然後他对著卡尔微笑。这孩子真是既难得却又天真过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