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夏泽地独白
屋外知鸟的蝉鸣呱燥，夏小令急得浑身是汗，不管是他跟夏淑芬的传说也好，还是他要作为林家的上门女婿也罢，这两件事情都不会让他舒服，他最希望争取到出远门的机会，那是一个人迈出成功的第一步，可就连这样的机会都被剥夺，那多难受？
可是，他又不能学夏小虎什么都不管不顾，要是他像夏小虎那样狠心就好了，可惜，他自认为是一个孝顺感恩的孩子，否则，今天就不会跟夏小亨打架了。
抚摸着至今还有些火辣辣的脸颊，夏小令若有所思，疼痛再一次提醒他，必须争取到机会，对不起了，小亨哥，生活是残酷的，不能就这样让你一人有出息！
“爸，我和小亨哥谁去广东，不能你一个人决定，我们要公平竞争？”
夏小令鼓足勇气，话都说出口了，没办法，先看看父亲的反应再说。
果然，夏泽地并不满意夏小令搅局。
“怎么了？小令你有啥不服气的？”
光夏泽地这么一句话，就让夏小令说话结结巴巴。
“爸，我想去广东，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就让我去吧？”夏小令央求道。
“不行，都说了不行，你好好舀你的纸……”夏泽地看见夏小令抽动的嘴唇，“这样吧，既然你十分想去，那至少也不是现在，这一次就让你哥去，等你哥在那边稳扎稳打了，站稳脚跟了，你再跟过去？”
夏小令能争取到这样的结局，也算是有了进步，可他还是不服气，他就是要让父亲让步，他就是觉得自己比夏小亨要强，凭什么夏小亨能去他就不能去？
“爸，这样不好吧？”夏小令抚摸着火辣辣的脸，愤怒地看向夏小亨，“你不觉得应该公平竞争吗？”
“小令，听爸的话，虽然我们一起去比较好，可你知道的，光路费钱就花光了我这几年舀纸挣来的钱，爸给人看病又能挣多少？有几个钱还不都请人做庄稼花了？奶奶和妈妈也是浑身毛病，还有傻子兄弟，我们也需要帮衬着，三个妹妹如今也大起来了，她们都需要我们的帮衬，说白了，爸是器重你，让你镇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再说，我们亲戚也只说让一个人过去。”
夏小令哼了一声，心里想，夏小亨，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出远门绝对比在家守着强，这好处不能让夏小亨一个人独占。
“哥，你别说得那么伟大，我也不是那种容易牺牲的人，爸，你当老人的最重要的是公平，我也想去广东，爸，你开腔啊？”
夏泽地虽然不同意夏小令去广东，他低着头，在方寸间来回踱步，究竟怎样才是一个度？
“小令，你说的这些都是理由，我不否认？正如小亨所说的，目前，我们家的境况就是这样，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看见的，咱家就这么两间屋子，别说挣钱养家，哪一个姑娘会看上我们家？”
“正因为这样，所以才更有必要让我也去广东啊，我们俩兄弟一起去，第一，有一个照应，第二，尽快挣钱把家里的房子重新修建好，爸，请你答应我吧？”
“不行，都说不行了，你怎么喜欢胡搅蛮缠啊？”夏泽地有些火大。
“……”
夏小令一脸沮丧，夏小亨的脸色也不好看，凝重的气氛在父子三人之间弥漫开来。
“夏小令，你别动歪心思了，先想一想怎么跟廖淑芬脱离关系吧？”夏泽地挖苦道。
夏小令歪了一下嘴巴，很不满父亲这样的说辞，“爸，都说了，我跟廖淑芬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那外界传闻怎么解释？宋太英来警告过又是怎么一回事？夏小令，就你这态度让我不满意，你这人，虽然你们四兄弟中，就数你机灵点，可我现在发现机灵未必是好事，脚踏实地才是做人的根本，你到好，跟你说廖淑芬的事情，都已经明摆成这样了，你还一直逃避，你逃避啥呢？都把所有人当傻子了？”
夏泽地非常生气，语带双关，毫不客气地批评夏小令一通。
夏小令满脸通红，父亲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是啊，他一直争辩什么呢？既然想要获得父亲的支持，就应该顺着他才对啊！
“我晓得了，是廖淑芬缠着我，但，我们之间真的啥事都没发生！我打赌……”
“你说吧，你要怎样才能让廖淑芬离开你？”
夏小令耸耸肩膀，一副无奈的样子，“根本就没有开始，何来的离开呢？”
“小令！”
夏小亨低声喝斥。
“说吧！爸，你处事要公平啊？”夏小令见事情似乎是自己挽不回来局面，使出最后的哀鸣。
“小令！”夏泽地长叹一气。以前生孩子的时候，想到的是多子多福，看来，并非如此，就拿夏小虎来说，他可是一个大逆不道的孩子，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
别提了，她那个媳妇。简直就是恶霸中的恶霸，泼妇中的泼妇。怂恿儿子分家，怂恿儿子不管他们，没分家之前，闹得那是一个鸡飞狗跳，还打婆婆，这个狗日的儿媳妇，丧尽天良啊！
可怜我那老太婆，旧社会的一副小媳妇模样，委屈地眼泪巴巴，巴巴地掉眼泪，儿子是你生的，儿子听儿媳妇的话，我这老公公能有啥办法？
没有办法，只好将家分，可是啊。这还不是最过分，那儿媳妇把值当的财物全部分走了，树大分叉，人大分家，这是人之常情，我又怎么不会答应呢？
分就分呗，给最好的就最好的呗，只要你们开心，只要你们小两口和睦，可是啊！这俩杀千刀的，刚刚分家还走动一下，没过两年，原形毕露，一点也不管我们这一大家子，后面还有弟弟妹妹八九十口人哪，光解决吃饭就是一个大问题，我的天啊，夏小虎居然说跟他没关系，我琢磨着，这确实跟他没关系，都是我的错，是我把他生下来，是我一意孤行，是我酿的错，可是，他们也太没有意思了，我的儿啊，我养的白眼狼，我酿的苦果。
是不是这就是我的宿命啊？我夏家出了夏小虎这一个逆子还不够？难道，夏小令也要步入他哥的后尘？
这么些年以来，我已经习惯了没有夏小虎在跟前嘘寒问暖的日子，头几年，我还感觉心酸，我还感觉难受，后来，想到你们的姑姑夏有金，她是你爹认的干妹妹，她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孤儿，看到她，我释然了，她的生命力那么坚强，我又为什么要自寻短见？
你们姑姑说，就当夏小虎被狼叼走了，就当我生养的这个儿子死了，从悬崖上摔死了也好，掉落池塘淹死也罢，总之，这个儿子从此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可是，你们的母亲还是不甘心，女人心性嘛，我也能理解，不管怎么样，夏小虎可是你母亲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她舍不得跟儿子决裂，这我当然能想象得到，可夏小虎不认我们啊，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就让全天下的人都耻笑他吧，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罢了，罢了，不提这个逆子也罢，一想起来，我这心就不平，我这五脏六腑跟着受到牵制，我的心不好受啊，我并没有想过养儿防老，当初为什么要生下你们呢？这个问题，我问了自己千百遍，我原本可以跟你们母亲过着殷实的生活，可我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啊？
我的难处，你们根本不理解，我是因为怀着对你们的爱啊！孩子们，你们怎么不理解我呢？我和你母亲都爱着你们，即使是夏小虎做出有违天理的事情，我仍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我们一直认为是他心智不够完全，是他受到了媳妇的蛊惑，再好的媳妇，我们也不懂得她的心思，人心隔肚皮，既然都是这样了，夏小虎这个孩子，我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他好自为之，我们做大人的，也没必要到处散播对他的家庭不利的传言，孩子大了，由着他吧，这么些年，我和你们妈已经释怀了，放下了，心情也就平和了。
可是，夏小令，你是家里最小的男孩子，你今天说我处事不公平，这件事情，我要跟你争辩一下，虽然，我不是一个能给你们创造未来的父亲，可我也是凭着自己的努力，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你们，小令啊，小令，你怎么不懂父亲的心呢？你说这些话让父亲伤心了，你知不知道呢？你说我不公平，那是你的错误，因为我们农村有这样的说法，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你是我最小的幺儿，我当然最爱你啊，我也最关注你，可是，你知道吗？就因为你受到的关注太多，所以，你很骄傲，有时候，你目中无人，你很自大，认为所有事情都必须以你为尊，可是呢？小令，现实是残酷的，你必须要收敛你翘起来的尾巴，在你还没有取得成功之前，我要挫挫你的锐气，让你淡定下来，让你脚踏实地，小令，你是我所有孩子里面最聪明的一个，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自毁前程呢？小令啊，小令，你受的苦实在是太少了，小令啊，小令，我对你的阻止，那都是为了你好，你能不能明白我的用心，我良苦的用心，我决定了的事情，就这样进行，我不会管你高不高兴，这也是我作为一个父亲应有的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