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训先生纪念册序

余幼时读书乡里，即闻人言山东堂邑武训先生行乞兴学事，心敬慕之。忽忽二十年，敬慕之意，未尝稍衰。今夏来京，执教中央大学。堂邑周君大训，以武训中学将为先生编印纪念册，征文及余。余不敢以不文辞。余惟先生之精神，实宗教家之精神也。先生为人，甚似佛家之苦行僧、西洋中世纪基督教之圣徒。其建义学，犹苦行僧之建寺宇，圣徒之建教堂。真诚专一，念兹在兹。目所见，耳所闻，心所思，莫非义学。衣食妻室可无，而义学不可不修。吾国昔以儒术立国，先哲遗泽，深入人心。敬教劝学，蔚为风气。先生非儒士，然其宗教精神之所表见者乃在此。观其敬礼名师，教督学生，至诚恻怛，一衷乎道。以视今之新教育家，其贤不肖相去岂不远哉？抑余又有感者，先生所手创之堂邑中学，私立学校也。以我国历史之久，幅员之广，人物之众，教育大业，岂少数胥吏与不学无术之徒所克负荷。中国不亡，则必有贤人杰士出而力矫其弊，本传统文化之精神以造就体用兼备之人才为其毕生之业者。武训中学诸君子，渥闻先生之风，其亦有志于斯欤。

民国二十二年十二月江阴郭斌龢。

(《国风半月刊》1934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