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你是说先主醒了？”前脚一出后花园，式夜便转向身侧的顺子，环顾四周无人，这才低声问道。
“不是醒了，有了些意识。”
“快备马！”式夜迫不及待的移开步子，又被顺子拦了下来。
“城主，有贵客在，您这一走，恐有不妥。”
“如何？孤出个城还要报备不成。”式夜有些微怒，自他回城之后至今，姚太后依旧没有放权的打算。
连去沐日救人也要被质问。
他这次明目张胆的将洛世幕救出，定然会得罪参天昱，虽说星晞的势力不如沐日那般强大好斗，但也不至于惧怕到找际云结盟。
顺子见拦不下他，只得差人去备马匹。
“城主放心去吧，若是太后问起，小的自有说辞。”
式夜才不会顾忌姚太后对自己的成见，一向如此，又何必在乎。
这种机密之事，式夜是万不会让人跟着，若走漏了风声，姚太后定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摧毁他的秘密之地。
那处在一个僻静偏远的山窑里，驾马从城宫到此至少半日的路程。
这里荒无人烟，尽是些草木和鸟兽。
式夜一路疾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追寻才将马栓在一堆人高的灌木丛中，自己则闪身入了一处灰暗的山窑口。
这处山窑该是远古时期，先人们为了寻一处遮风避雨之所，在原有的洞口上，又凿开的。
壁垒上还有斑驳的痕迹。
式夜沿着窑口一路摸黑而下，长期习武，黑暗中的目视总是特别清晰。
窑内的道路弯弯曲曲，想必先人们也是要阻拦些飞禽走兽或者躲避种族的厮杀，才将此修葺的如此复杂。
窑内冬暖夏凉，水源充足。
没多久便听到滴水的声音，紧接着是闪现在眼前的亮光。
“谁？！”窑内有人闻声扭头，看向脚步声的方向，警觉的提起了手中的武器。
看清来人后，才缓和了下来。
“原来是城主。”说话的人叫三生，是式夜早年间的一个贴身侍卫，因惹到了式月，被姚太后杖责，式夜派人将奄奄一息的他救出宫去，找人医治好。
后来出了先主的事情后，式夜又将他召回，侍奉先主左右。
三生虽生的瘦弱，却武艺非凡，机智过人，尤其是耳力天生神敏。
“先主如何？”式夜走得近些，看向水晶床上的人，神色依旧安详，只像是在睡梦中一般。
“昨晚稍稍有了些意识，手指动了些许，小的这才派人传话给了顺子。”三生如实答道。
“那也是好的。”式夜轻叹一口气，在这里，他大可不必一直戴着冷漠的面具。
“总归是一息尚存。”
三生在一旁默默看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亲眼目睹了式夜的一路浮沉，这个年轻的君王，唯有偶然来到这里时才会向先主倾吐心中的苦。
这事还要追溯至式夜临下翠微山之前。
......
“太后，先主恐怕不行了，快招少主回宫吧。”主宫内，姚太后若无其事的坐在榻前，紧盯着自己的夫君。
王监公见她不应声，又提醒道：“太后，是否招少主回宫。”
姚太后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轻启朱唇：“你先下去吧。”
王监公虽万般无奈，但眼下太后当政，左相权倾朝野，里外都是姚氏的人，他又怎么能说得上话。
但城主眼看不行，此时再不向少主报信，怕是为时已晚。
他只好披星戴月匆匆赶往少主宫。
自从式夜走后，好在少主宫的侍从侍女们没被遣散，依然如式夜在时一样，进出有序，干干净净。
“顺子，顺子。”王监公刚踏入内院，便小声喊道。
清冷的少主宫在夜晚更为寂静，顺子正用心收拾少主的书房，准备临睡前将门关紧，听到喊声，急忙跳了出来。
“王监公？”他见来人神色忧愁，意识到事情颇为紧急，“有何事？”
王监公将他拉至角落，严肃的说道：“你知道少主在哪里，即刻去送信，城主眼看不行，太后又未允准，但此事迫在眉睫，不容耽搁。”
虽说简短，但顺子还是很快理清了来龙去脉，“好，这就去！”
式夜出行之后，先主封锁了这项消息，顺子口风很紧，为了少主的安危，这些年，偌大的城宫竟无一人打探出蛛丝马迹。
这次上路，他也是小心再小心，躲躲藏藏，几乎马不停蹄的赶到翠微山脚下。
见到式夜的时候，他抑制不住的跪地痛哭。
“少主！少主！”顺子泣不成声，一遍遍喊道。
式夜上前扶起他，宽慰道：“顺子，先别哭，快说说你此行的目的，主父如何？城宫如何？”
顺子泪眼婆娑的看着几年不见，却越发凌厉的主人，强忍住泪水，“是王监公偷派我前来请少主回宫，城主恐怕时日无多。”
虽说早做了些思想准备，但听到这些，式夜依旧难以抑制心中的悲痛。
右真走上前来，拍拍他的肩头，“夜儿，师父教你习武，教你做人，但却教不了你如何面对将来，有些事，终归要你自己一步步走过之后，方能参透世间真理。”
“你性子寡淡，不喜拘束，亦不贪恋富贵荣华，但身居之位，却是命运注定，既然难以逃脱，便只能迎难而上。”
“这天下的风雨，未必是你们想躲便躲得开的。”
“师父没有什么可以相赠，这颗丹药或许能在需要之时帮的到你。”右真递过一个手指般大小的黑瓷瓶，上面细小的花纹不无透露出丹药的名贵。
“师父，这是...”
“续魂丹。”
续魂丹，乃世间罕有之物，续魂续魂，魂未飞魄未散，含此丹，便无法入黄泉。
式夜自此别了恩师，别了挚友，别了那一处温馨的山峦。
当他几年消失忽然出现之时，政事大权早便被姚氏兄妹紧紧相握，他的出现，无疑是面临一场巨大的政变。
当式夜片刻不歇的赶至主宫时，还是那个熟悉的地方，一切却都有了不一样。
姚青神色有些慌张，似乎讶然他的不请自来。
“谁让你回来的？”虽说几年光阴，式夜的音容相貌已大有不同，但姚太后依然一眼认出。
式夜暗觉好笑，这个女人，居然还以为自己如曾经一般对她言听计从。
“我是这星晞的少主，来去自由。”短短几字，却让姚青大为吃惊。
她这个向来不待见的儿子，再也不是她能只手掌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