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人偶
夜幕渐深。
霍格沃茨城堡中一片令人感到安宁的寂静，从万圣节宴会上返回宿舍的学生们已经陆陆续续进入了深沉的梦乡中，幽灵们也没了踪迹，就连平常最爱调皮捣蛋的皮皮鬼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只有这个时候的霍格沃茨，才是城堡管理员阿格斯·费尔奇最喜爱、最中意的。
没有那些总爱惹是生非的学生——尤其是那两个姓韦斯莱的红头发小子、没有那些总是喜欢在城堡里四处闲逛的幽灵，甚至就连最惹人厌烦的皮皮鬼也不再出声，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得安静、祥和。
除了偶尔外出巡视的教授们，偌大的城堡中只有自己——拥有在夜间随意游荡的权利。
他就是霍格沃茨夜间当之无愧的主人。
哦，当然不能忘了亲爱的洛丽丝夫人。
每一个勤劳工作的夜晚，费尔奇的身边总是有这一只毛色灰暗的朋友陪伴，它比年迈的他更加灵活、警惕，偶尔遇到不遵守学校规定、偷偷夜游的学生时，它总能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到他，好让他能够抓住那些讨厌的学生。
那个把洛丽丝夫人卖给他的商人说的没错，对一位巫师来说，猫是比狗更加忠实可靠的朋友。
巫师……想到这里，费尔奇愉悦的心情不由得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这个词语是他内心中的一块伤疤。
尽管出身于一个巫师家庭，但费尔奇本身却并没有施法的能力。
换句话说，他是一个哑炮。
生活在巫师社会中，却生来不具备施法的天赋，这毫无疑问是一种悲哀。
从哑炮的身份被确认的那一刻开始，费尔奇便生活在旁人的指指点点与背后的议论中。
“看呐，那个孩子就是费尔奇家的……对对对，他是个哑炮”“离那孩子远点，他是个哑炮，别被他传染了”……诸如此类的言论，陪伴着费尔奇度过了整个童年。
如果这个时候，他的父母愿意站出来，给予他一些对他们本身来说微不足道的温暖的话……或许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但遗憾的是，费尔奇的父母自始至终表现出来的，都是对这个哑炮儿子的深恶痛绝。
他们的眼神中带着扭曲的恶意，言语中带着极度的厌恶。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背后推动着费尔奇，让他飞快的跌入名为绝望的深渊之中。
好在他们的心里还尚存着一丝人性，驱使着他们供养着这个令人颜面无光的儿子直到成人，然后……一脚把他踢出了家门。
可想而知的是，作为一个巫师家庭出身的哑炮，费尔奇要在这个社会上求生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巫师们对他漠不关心，而麻瓜的生活他又并不熟悉。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彻底走投无路之前，费尔奇遇到了外出办事的邓布利多。
在这位后来被认为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的照拂下，费尔奇得以进入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担任城堡管理员。
这份费尔奇一生中第一次感受到的善意，也让他重新对生活燃起了一丝希望。
只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丝。
时隔多年，费尔奇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日复一日、一成不变的生活，渐渐忘掉了自己的父母，把霍格沃茨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家。
直到去年的某一天，他在礼堂中无意间瞥见了一个学生随意丢在餐桌上的一份《唱唱反调》。
这份杂志在学生之间颇有人气，只不过与一向“严谨”的《预言家日报》不同，《唱唱反调》刊登的大多都是一些不知所云的文章，充斥着各色各样稀奇古怪的论调，许多学生将其当做笑话书传看。
费尔奇对报刊杂志毫无兴趣，他以前也曾考虑过，自己既然已经来到了霍格沃茨工作，那么也应该或多或少了解一些巫师界的新闻资讯。
但是当他第一次订阅报纸，便在其中看到了一篇对哑炮极尽挖苦之能事的文章时……他便咬牙切齿的取消了订阅，不仅如此，还写了一封措辞极其粗鲁肮脏的吼叫信寄到了《预言家日报》的投稿处。
从那以后，费尔奇对一切巫师界的报刊杂志都抱以深恶痛绝的态度。
然而今天……在看到这份《唱唱反调》后，费尔奇鬼使神差一般的凑上前去，看了一眼。
杂志头版的标题用加粗加大的字体写着：《震惊！为让儿子摆脱哑炮身份，魔法部司长竟做出这种灭绝人性的事！》
费尔奇被标题上的“哑炮”所吸引了，他慢慢的看完了整篇文章。
最后，他记住了文章里一个名字：伊万·维瑟米尔。
同样是出身于巫师家庭，同样在年幼时便被认定是不能施法的麻瓜，但伊万的人生轨迹却与他天差地别。
不仅在一场由黑巫师策划的恐怖袭击中幸存……还因祸得福，获得了施法的能力，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巫师。
文章的最后，写着如果不出意外，伊万·维瑟米尔将在一年后前往霍格沃茨读书。
伊万·维瑟米尔……费尔奇咀嚼着这个名字，把它牢牢记在了心里。
他小心翼翼的撕下了杂志上的这一页，将其珍而重之的放在了自己的贴身衣物里。
费尔奇知道，如果报道的内容属实的话，这个孩子，或许是他最后的希望。
时间在痛苦的煎熬中缓慢流逝着，等到费尔奇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孩的时候，已经是一年之后了。
然而让他感到失望的是，在面对自己的求助时，男孩却遗憾的告诉自己，他的改变也只是机缘巧合导致，没有办法在他的身上复制。
好在男孩最后保证，对于自己是如何获得施法能力的事情，如果他研究出了什么结果，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慰藉吧。
在他坐在办公室里发呆的时候，或者一个人行走在夜间的走廊中时，偶尔想起这件事，便对工作重新充满了动力。
……
费尔奇提着油灯，步履飞快的在城堡的楼梯间穿行着。
虽然上了年纪，但他的腿脚还算利索，轻微的跛足并不影响他的巡逻。
洛丽丝夫人则迈着轻盈的步子紧紧跟在他的身边。
“马上就巡逻完了，回去之后我去海格那里要点今天剩下的南瓜回来，给你做顿好的。”费尔奇一边走，一边笑眯眯的对洛丽丝夫人说。
后者好像听懂了费尔奇的话，尖锐的叫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时……头顶的走廊上忽然响起一阵低沉的脚步声。
“这个时间……什么人！”费尔奇一下子警醒，一声大吼过后，他便急匆匆的大步向声音传来的八楼赶去。
等这一人一猫气喘吁吁的赶到八楼时，脚步声已经停止了。
一个模糊的人影，就站在一副挂毯前一动不动。
“你是哪个学院的学生！这么晚了，在外面闲逛，这是违反校规的！跟我一起找你们院长去！”费尔奇见对方完全没有逃跑的打算，怒火反而一下子蹿了上来。
他一边加快脚步向着人影走去，一边怒气冲冲的吼道。
然而等到走近了一些，费尔奇才愕然发现，那道挂毯前的人影并不是学生，而是一个造型逼真的人偶。
不仅仅是外形酷似人体，人偶的身上甚至还穿着一套衣服，看上去十分眼熟。
“这……不是塞尔斯教授的衣服吗？”
费尔奇仔细端详了片刻，恍然大悟。
但是为什么塞尔斯教授的衣服会被套在一个人偶身上？
费尔奇皱着眉头，伸出手指戳了戳人偶的脸。
软绵绵的，有种和皮肤极其相似的触感。
这个人偶做的好逼真啊……是什么材料做成的？
费尔奇有些好奇的东戳戳、西碰碰。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的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缓缓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