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赫图阿拉数喋血,天山之巅再发声(下)
沿古道兮踏旧地,提新酒兮拜故友。
风飘飘兮雾随风动,雾蒙蒙兮山藏雾中。
…
且说另一边。
——
话说宋黔与刘招孙分别之后,早早离了那阿贡山,向着天山派处就赶了去。
一路轻踏山涧水、拂过树之巅。接连赶了半个多月路,宋黔终于是到了天山派山门之下。
此时,天山派已然没什么山门了。四十多年前的去武林崩糜,身为武林魁首的天山派首当其冲。如今只是剩下一个青石道子,弯弯曲曲的指向云雾之中的山巅。
宋黔缓了一口气,提着手中的苗刀就沿着山路向山顶走了去。
“这位兄台,上山欲何?”走了小半程路之后,一名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挡住了宋黔的前路。
“见故人。”
“故人?山上了无一人,且山高林密多豺狼虎豹,兄台请回吧。”青年男子面色一动,略微思索一番后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豺狼虎豹?”宋黔看着眼前之人,也不生气:“不知兄台说的是我还是你呢?”
“自是豺狼之人、虎豹之辈!”男子闻言不由眉头一蹙,冷冷一伸手,道:“兄台请回!”
只见这男子伸手之间,山路周围的树枝都被震动了。且一股气浪直接就扑向了宋黔。
“兄台好深的功夫!”宋黔有些惊讶,心中也知道多说无益了,索性直接开口道:“宋黔,讨教了!”
说完话,宋黔微微持刀抱拳之后,手中的苗刀直接被宋黔一挥手插在了一颗合抱粗的树干上。
毕竟自己不是来打架的,加上对方没有动兵器。宋黔自然是不想占了便宜。
“好!”
那青年男子见此,一折衣袖,道:
“来者是客,请!”
闻此,宋黔也不啰嗦。直接踏着大河梯云纵,瞬间就杀到了那年轻男子身前。
“好精妙的步法!”年轻男子一下闪开了宋黔的劈掌,心中对宋黔之前的步伐惊讶不已。
但惊讶归惊讶,手上的动作确实没有一丝一毫的慢下来。
只见男子两个凌闪步之后,宋黔的攻击全都落了空。男子瞬间趁势回招,直接以脚攻向了宋黔的下盘。
本是在山道台阶上,道路窄的紧。看着男子凌厉的腿法,宋黔索性一个飞燕步掠到了路旁的树巅之上。
见此,那男子自然也跃上了树巅。两人距离不过三丈,在山腰的冷风吹拂之下,两人在树巅上随风晃动。
“辉元掌!”
突然,年轻男子径直一掌杀向了宋黔。见着一道掌风杀来,宋黔也不犹豫,凝气一指,直接就破开了了那男子的掌风。
见着自己掌风被破,男子踏着树枝,直接就杀向了宋黔。宋黔更是无避退的可能,同样就迎了上去。
两人才一相对,直接两掌碰在一起。刹那之间,一道莫大的气力直接震的整个半山腰上的树枝颤动。
“再来!”
年轻男子见此,另一只手也动了。两人双手才一对碰的瞬间,两人直接被一阵巨大的反作用力给震退了数步才止住身形。
“好功夫,好精纯的内力。”那男子不由凝重的看着宋黔。如果对面这人真的是那豺狼虎豹之人,他心中确实没有绝对的把握获胜。
“兄台内力更是精纯,绝对的道家内力。”宋立于树巅,黔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已然有了打算:“不动刀兵我们很难分出胜负,索性如此废时间打下去,不如一招定胜负,如何?”
“一招定胜负?”男子想了想,一握拳,道:“好!”
两人说话之内,周身突然泛起了阵阵震着周围寒气颤动的气力。本就鸟飞绝的半山腰连树枝都要被这气力给压断了。
“九阳拳劲!”
男子定住身子,猛的一拳轰杀向了宋黔。
本就不过三丈的距离,这以内力凝结的拳劲不过半个眨眼间就杀到了宋黔身前。而此时,宋黔才缓缓的将积蓄的内力运转到双手,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拳风,宋黔却丝毫不急。
“沧~浪~刀!”
宋黔以手掌为刀,灌注内力于其上,对着迎面而来的拳劲直接一手刀给斩杀了出去。
只见沧浪刀被一道携着势如破竹之力的气力裹着,在一个接触的瞬间直接就破开了那男子的拳劲。其形式竟普通砍瓜切菜一般。且这沧浪刀之势并未消退,破开拳劲之后瞬间杀到了那男子身前。
见此,那男子已然顾不上惊讶了。一把软剑直接被他从腰间抽了出来,对着那刀芒毫不犹豫的劈砍了下去。
只是一剑,沧浪刀之势瞬间就被破开了。
见着对方抽出了兵器,宋黔可不傻。内力一动,手一招,本插在树干上的苗刀直接就被宋黔抓在了手上。
“兄台好功夫。”男子见宋黔握住兵器,先是抱了抱拳,继而决然道:“不过即使你功夫再高深,也别想踏上我天山之门!”
男子说话之间,手中软剑已然被他斜着持着,显然是准备跟宋黔拼命了。见此,宋黔很无奈,握刀的手大拇指也顶在了苗刀的护手上。
一瞬间,风吹耳闻,树颤身感。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道淡淡声音,打破了这紧张之气氛。
“潜林,带客人上山吧。”
…
——
天山派的主要殿宇,原就没有少林的正大宏伟,南部世家的小巧别致,更没有西北漠帮的沧桑古朴。
再加上四十来年前的那一战,更是破败。不过幸好有些门内弟子后人在此耕种为生,这些年倒是起了不少新居。
一处又一处不过二层的木楼,灰青色的石板瓦片上聚集着点点滴滴的露水。远远望去,在整片建筑之中,唯有位于山最上的那一处院落显得突出了些。
不过,大抵与之前依旧!
…
盘坐在茶盘之前,宋黔倒是有些拘束。倒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是坐在面前之人实在是太让他心惊了。
宋黔是万万没想到他还活着,明明过了茶寿的年龄,竟然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气血衰败。
对坐了半个时辰之后,宋黔抱拳开口道:
“晚辈拜见天元子前辈。”
宋天元,号天元子。天山派第九代掌门,武林真正的老古董。八十多年前就扬名武林,杀遍武林无敌手。且为证自己武功绝顶,于嘉靖年间潜入皇宫,取玉玺一观,如入无人之境。
五十多年之前,据说其练功走火入魔,自缢于天山。那时朝廷大喜,也正是其死了。清除武林崩糜之事才被提上了日程。
“竟然还有人知道老夫的号,老夫我还以为被遗忘了。”天元子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宋黔,问道:“不知你今日来天山何为?”
“晚辈,晚辈…”被天元子一眼盯得突然有些紧张,宋黔顿了顿,道:“晚辈来请武林号集令,重振武林!”
“哦?重振武林?”
“是!望前辈成全。”
“武林何以振?”天元子反问。
“以侠、以义、以理!”
“侠义理?”天元子摇了摇头:“错!”
“嗯?前辈为何说错?武林不是侠义、正理吗?”
“武林侠义理没错。只是你这时间选择以此重振,错了。”天元子倒了一杯清茶,茗了一口,道:
“武林如朝堂,有肮脏、腌臜、勾心斗角。再加上四十年前朝廷对武林的压制,现在的武林人,已经没了胆气,更何谈侠义理?难不成你想凭借你一张嘴让那些千年门派将自己敝扫自珍的内功心法交给其他人?还是说你想凭借一个侠义理在这世道立足?侠义理,空号子耳。”
宋黔远远没想到天元子竟然将武林看的如此透彻。即使是站在一旁的那男子也没想到自己师父几十年没下天山竟然还能有如此之深的见解。但是真要放弃吗?宋黔可不想。
两年行伍,朝廷积病太深,百姓更是流离失所。宋黔已经对朝廷失望了,尤其是那些腐朽的条条框框,宋黔情愿一刀给斩了。
宋黔站起身子,恭敬的对天元子行了一礼,道:“还请前辈指点。”
“以武振之!”
“武?”
“对。就是武!”天元子看着宋黔,一口将茶水饮尽,道:“武林被压制了四十多年,不仅是百姓忘了什么是武林,即使是我们自己,也快忘了。被压制久了,失了胆气。如果没有强硬的领头人,谁会服从。而且世道将乱,唯有自身够强,才有立足之地、振兴武林之机会!”
“明白了,晚辈通晓。现在的武林需要一个标杆。”宋黔瞬间开悟。
“还不算笨。既然你理解,那老夫我自是能将这召集令给你了。本来老夫准备重振武林,但是可惜,老夫已经老了。下天山估计在也就回不来了。”天元子无奈说着,将一个小盒子挡在了茶盘旁边。
“师父,这恐怕有不妥吧?”见着天元子拿出了这小盒子,那男子不由有些着急。
天元子摆了摆手,道:“放心,能施展出易筋经内力的,估计就是老夫闭关时名传江湖的锈剑朱晓凡的后人。即使不是,多多少少也有些关系。”
“晚辈易筋经内力正是朱叔叔教的,不知前辈怎么看出来的?”宋黔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那沧浪刀就是他以易筋经内力催动的。以此胜了那男子,说出来其实有些胜之不武。
“玉明平山之战前给老夫留了了一封信。说明了武林这些年发生的事,希望老夫如果能侥幸战胜心魔,定要收集武林残余传承信息。”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别说宋黔,就是那男子也不解。
“呵呵,当时信中提到了少林方丈的话,其言:大军压境,僧不惜死,但佛何过?”天元子笑的很无奈:“你说,他们能教你易筋经吗?守山门罢了!”
“晚辈明白了!”
宋黔再行一礼,他突然明白了这为百岁老人的悲哀。
好不容易走出走火入魔,但是谁知道出关后一切都没了。本想重振武林,但是却是风烛残年。而今看着宋黔来求召集令,不得不将所有机会都压在宋黔身上。
作为一位出于武林、长于武林、成名于武林的人。见证了百年武林兴衰的他又怎么不想再死之前看着武林崛起?
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了。
“潜林,送他下山去吧。”
说完之后,天元子摆了摆手,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后,眼睛再次闭上了。
…
——
一路到下山,两人就这么走着,没有一人率先开口说话。
宋黔没想到这一趟如此顺利,竟然没费任何周折就将召集令给拿到了手。
潜林更是没有想到自己师父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直接给了眼前男子。
两人心中各有疑惑、各有不解。但是无论是宋黔还是那潜林,都没有将问题问出来。
不是想埋在心里,而是除了天元子,他们俩无论怎么问也得不到答案。
“兄台,此盒中装着我天山派几十年来收集的各门派的联络方式。希望你真的能将已经消失了四十来年的武林重显于江湖。”潜林一边说着,一边将小盒子递到了宋黔手上。
“兄台放心,我会的。”宋黔接过盒子,同时也接过了无边的责任。
“对了,你起武林之时,天山派也将再出辽东。如果你有解决不了的事,按着盒中的联络方式告知我就好。师父托我给你说,如果真有你做不到的那一天,他会亲自收回这盒子以及你的…性命。”潜林看着宋黔接过盒子,心中更是感慨,不待宋黔惊讶,他又道:
“不过,如果你如果有不解生死危机。师父也说了,为了武林再兴,他愿以命助你!”
“宋黔再次多谢了!”宋黔听着,对着山顶,行了深深一礼。
“对了,还未请教兄台姓名?”
“陈隐,字潜林!”
“宋黔,无字!”
“宋兄珍重!”
“珍重!”
两人抱拳行礼之后,宋黔提刀直接掠走。还未行至多远,陈隐的声音突然从背后穿了出来。
“他日你如有不解之危难,潜林亦以命助之!”
“但,只为武林…不为情!”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