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尽是些废话
翌日。
柏悦会议室内，通透的阳光照在一干高层兴趣缺缺的脸上。
产品决策会议，到今天为止，已经开过三次了，每次都是无疾而终。顾笙烟提出的开拓彩妆线的建议，屡次都遭到销售经理刘睿和市场经理夏际中的迂回反对，以至于迟迟无法顺利通过。其实大伙看得分明，柏悦这两大巨头明摆着是一路的，顾总监不可能顶着让两大部门消极抵抗的风险强行推出新产品，所以这一次的会议，结果可想而知。
哎，又是虚度一个上午，且坐着当听众吧。
顾笙烟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顶着的就是这一张张不关我事的脸。琉璃大眼禁不住看看在她身边落座的朱慕礼，他依旧是成熟稳重的样子，颀长身躯悠然靠在椅背，一支钢笔在他指间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笔帽金属折射着耀目的阳光。
感觉到她的视线，朱慕礼抬头报以微笑，他用手指点点表盘，示意她会议可以开始了。
清清嗓子，顾笙烟澄亮目光略带锐利地扫了一下会场，众人坐直身板。
“关于柏悦彩妆产品上市的提议，我们已经经过了三个轮回的讨论。今天，是最后一次，如果仍是无法通过，那么此项计划就此作罢。”
顾笙烟开场白的坦率让众人心下一惊。他们以为，这一次的会议又会是一场胶着的开始。
刘睿暗笑一声，这顾总监终究还是顶不住两大部门的压力。
“刘经理，夏经理，”
刘睿还未笑完，就被突然点名，他与夏际中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坐于主席位上的女人。
顾笙烟继续淡定说着：“你们两位对柏悦上彩妆产品的前景都持不乐观态度，之前几次讨论，由于我个人也有些情绪，始终没有好好听听两位的想法，不如，今天的会议，你们两位就好好地把反对的理由讲一讲。”
顾笙烟的反常话风让刘睿心里生出几分警惕，他暗暗用手戳戳夏际中的腰部，示意他先说。
夏际中原本想着这次让刘睿当出头鸟，结果被这么一戳，一个激灵，反而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了。
“好，夏经理，你先讲。”顾笙烟就势点了名。
夏际中在心里破口大骂刘睿不是人，可表面上又要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
刘睿舒一口气的同时发现了不远处投来的意味不明的笑，他抬头，正好与朱慕礼别样的目光对视，心下“咯噔”一响，他暗咒，这男人今天别又出什么新花招才好。
“夏经理，坐下说吧。”顾笙烟白皙手指搁在下颚上，看似客气的话语实际是微妙的催促。
“呃，好。”夏际中费力挤出点笑，依言坐下开始打官腔，“顾总监，我们作为柏悦的一员，自然是愿意公司发展得强大，您想推陈出新没什么不好，但按照现在柏悦的状况，这项计划终究还是欠考虑了一些。”
“说具体点。”她挑眉，深栗色眉峰弯出不羁的弧度。
“首先，柏悦的产品虽然加大了科技投入，但是在原料方面，始终不如其他大品牌出彩。”夏际中说这话时，另一侧的江时义忍不住点了点头，大客户在问起这方面问题时，他也总是头疼得紧。
“另外，柏悦目前所进驻的柜台仍是二线商场居多，即使我们推出了彩妆产品，也仍是在这类商场售卖，对柏悦品牌的知名度没有任何帮助，不过是多增加投入而已。”
顾笙烟听着，心下冷笑，把品牌的所有责任都推给产品本身，从不思考自己如何去积极开拓，这果然就是这群人做事的风格。
“其他人什么意见？”顾笙烟撩了下头发，目光转向一直默默当听众的高层。
大家禀气，生怕自己被点中。
他们知道夏经理说的是事实，而顾总监却也得罪不起，两难之下，明哲保身，谨言慎行，才是上上之举。
刘睿见此情形，心里暗暗乐活。
说来说去，他与夏际中两个就是牢牢遵从盛先生的暗示，死活不同意就对了。
“如果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我讲讲个人看法。”
凝滞空气中，低醇悦耳的男音响起。
刘睿和夏际中同时在心里大呼不妙，这个男人插话，准没有好事情。
“顾总监，”刘睿沉不住气了，“这是高层会议，我认为不是高层的人还是认真做好手中的事情为好。”言下之意，此事和你没关系，你闭好嘴就行。
“高层？”朱慕礼挑眉，“高层现在一个个都金口难开，就是夏经理刚才那一番话，也是迫不得已才发声的吧。”说罢，他略带嘲讽地看看夏际中，后者立刻脑袋一缩。
“顾总监，”他目光一转，清幽幽看着左侧方的女人，“我有资格说话吗？”
“可以，继续。”顾笙烟勾勾嘴角，强压下一抹猾狭之色。
这个男人，真能装。
朱慕礼点头，一反常态从座位处站了起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白，抬头看到那俊拔身形并感受到其带来的强大气魄时，又不由自主地赶紧把头低下。
“夏经理刚刚说了那么多，不过也就是原料和卖场两个原因。”朱慕礼边说，边悠然淡笑，缓缓向夏际中走去。
众人内心暗抽一口气。
众所周知，原料和卖场可以说是商品获得认可度的两个最重要的原因，而眼前这位却用了“不过”两个字。
夏际中虽觉得那森冷气魄离自己越来越近，有点压抑，却又因着朱慕礼的自大而报以“呵呵”两声冷笑。
“纵观M市乃至全国的有机植物生产基地，离柏悦生产线近，货源又上乘的只有一家，”他含笑看着夏际中的眼，“那就是邵氏农场。”
夏际中强忍着没翻白眼，这不尽是些废话吗？邵氏在整个有机植物生产线的地位，谁不知道？
“如果，我们能与邵氏谈成合作，让柏悦得到邵氏在M市的独家货源供应，那么，原料一事就可以顺利解决了。”朱慕礼并不在意夏际中的嗤之以鼻，仿佛讲废话是他最大的爱好。
此话一出，别说是夏际中了，一干会议观众全都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道理谁不明白啊，可问题时，人家邵氏，多少大品牌都争着抢着和他们谈合作，什么时候轮到他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二线品牌粉墨登场了？说这话不等于白说吗？
全场中，唯有一人还保持着冷静，那就是江时义。
他可没忘，上次经理例会，这个男人是如何废话连篇地把他们三个人给整傻的。
“朱助理所言极是。”夏际中涎着一张脸，笑得不怀好意，“只是邵氏的人个个眼高于顶，我们这些小人物，人家怕是看不上。这合作不如……”他眼珠一转，“你去谈。”
“我去？”朱慕礼挑眉。
“是啊，你参得这么透，你去。”夏际中的笑里掺了几许挑衅。
他倒要看看这个男人如何接招。
“可以啊，”朱慕礼涔薄唇角翻飞着嘲讽的淡笑，“如果我谈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