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杀人的世界
住在山中的云崆平日里就只是与山下的小小村落有些交流,所以,他是认得这位老大爷的。
只是老大爷认不出他。
这让云崆微微失神,等他回过神来,老大爷已经从村子里领了一个半大的小伙子过来。
这小伙子他也认识。
站在云崆眼前的小伙子十四五岁模样,但在时代的鞭策下,他完全是一个出色的成年人了,是一名好府兵,又是一个好农夫,被逼得急了,云崆觉得杀人越货起来也不逊于旁人。
但这并不妨碍他的笑容看起来很是憨厚老实。
老大爷一巴掌糊在他脑袋后面也不能让他看起来精明一些。
直到云崆掏出十几枚铜钱,小伙子的眼中才发出点光来,火急火燎的跑回自己茅草污泥糊成的屋子里提了把直刃长刀出来,站在云崆身边一副娴熟老手模样。
能拿的起刀子,在这大唐意味着能够杀人。
而在这大唐百姓的朴实观念里,杀人是最不需要关注的点,重要的是这个小伙子拥有保护他人的能力。
这也是小伙子想要向云崆展示的东西。
至于杀人,整个天下到处都在杀人,突厥进犯之后,松散的突厥人有不少被富硕的大唐迷住了眼停下了本该回到草原的步伐,这些人与满地的盗匪,四处流窜的游侠儿,成了大唐百姓们的日常。
名为刘章的小伙子正在展示自己娴熟的业务能力,云崆看在眼里,所以又掏出两枚铜钱塞了过去,并表示若是他跟随自己一个来回,沿途吃喝报销,回来时也有钱拿。
穷小伙无法拒绝这等诱惑,带着极高的兴致开始给云崆领路,走时甚至没有向老大爷道别。
刘章所渴求的很有限,走在最前面的他挥舞长刀开路,使得路边无辜的花草树木遭了殃,再不时与云崆交流两句,试图用这种表现让云崆再主动掏些钱出来。
拿了钱总是要好好做事的,只是在两人脚步不停走到太阳开始西斜时,刘章停下了手上的长刀,也意识到身后一直跟随他的老道长根本不需要他在前面耀武扬威,甚至都不需要他的所谓保护。
云崆一身白色道袍一尘不染,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一点汗水都没出,反倒是刘章现在有些遭不住了,只是云崆没有停下脚步,他也不好说要休息。
拖着有些酸痛的小腿与满身臭汗的身体,刘章虽然不好主动提出,但这并不妨碍他想想如何停下休息片刻。
思考着还要走多少路才能遇到城镇或集市,刘章没想到,使自己与身后道长停下脚步的,是一个与他一样瘦小的少年人。
站在狭窄泥路中央的少年人在云崆看来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同样是麻布夹杂着兽皮的衣衫,黑发黑眼的面貌,却是让刘章再次拔出了刀子。
少年人没有因为刘章手中的长刀而惊慌,反而是隔着几步远指着长刀咧嘴道:“这是我的了!”
刘章顿时惊骇欲绝,回头看见云崆身后已经钻出来两个身穿兽皮的汉子,马上转头朝着面前的少年冲了过去,同时喊道:“狗羌奴!”
“汉狗!”
羌人少年见刘章朝他扑来,笑容反倒是狰狞了几分,喊一嗓子就从腰后抽出一把带着些锈迹的短刀。
而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云崆本以为两人要展开一场凶悍绝伦的厮杀时,不料两个人都很惜命,一直在对峙与试探中循环。
而且云崆本以为刘章先前劈砍草木不过是随意之举,却不想劈砍草木时的那些‘招式’就已经是全部了。
刘章与少年人的争斗有些可笑,但云崆身后的两个瘦削的羌人汉子似乎并不想让这出闹剧继续下去,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厚重的木槌,径直朝着云崆的后脑勺挥舞过来!
另一个怪叫着就要朝刘章冲过去。
金色的光芒从云崆身上如流水一般涌出,转身一记手刀直接戳穿了身后羌人的胸腹,一身流淌的金光挡下溅开血液的同时,那羌人势大力沉的一击在金光之上,也只是激起了些涟漪,发出一身闷响。
怪叫一声的羌人不跑了,本想冲向刘章的他发现原本没有丝毫威胁的白胡子老头变成了妖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羌人想起要跑的时候,云崆已经从羌人胸膛里抽出不沾半点血的右手。
游走的雷光从云崆的掌心发出,将因为恐惧而无法动弹的羌人击打的飞起来,霹雳的巨响与电光炸开,那羌人胸腹焦黑且空洞的尸体落在路边的林子里,而尸体肚子里炸出来的东西胡乱飞溅,满地都是。
等到污秽之物停止落下后,云崆这才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羌人少年。
颤抖的羌人少年手里握着带血的短刀,面色煞白!
云崆身后的尸体与周围空气里的焦糊恶臭让少年人的面孔纠结成了一团,嘴一张似乎想要求饶,身下刘章依旧在痉挛的身体却让他开不了口,只能带着点哭腔干呕两下。
金光从云崆垂下的右手延伸出一条纤细的丝线,瞬息之间将少年捆了个结结实实,强大的力量迫使少年丢下了短刀,被金光凌空吊起。
刘章因为先前那个羌人一声怪叫而惊的微微回头,被羌人少年冲到近前,肚子已经看不成了,血液和各种污秽糊成了一片,即便如此刘章依旧没有死,却也已经是发不出像样的声音,进气多出气少了。
但云崆还需要他来带路。
所以被吊在半空中的羌人少年就看到了远比杀人更加恐怖的一幕。
云崆用指尖划开了刘章的肚子!
取出两枚铜针与一小盒羊肠线,发现刘章只有一根肠道被划开一条不大的口子后,抬头对脸色有些发紫的羌人少年问道:“你是羌人?”
因为云崆开口而打了一个寒颤的少年极快的答道:“我阿妈是唐人!”
两枚铜针自动穿针引线,云崆掏出一枚人参丸子塞到刘章嘴里,之后一指抵在他眉心,又对羌人少年问道:“她教的你汉话?”
“阿妈教的!阿妈还教我写!我会写的字比阿爸,比寨子里的长老都多!”
少年看着在刘章蠕动的肠道与伤口中穿梭的铜针,觉得眼前这个面貌和蔼的老人那张面皮底下可能是传说中的魔鬼,为了不被魔鬼折磨,他正在努力思考如何完美回答出魔鬼的问题,这样说不定魔鬼会因为他的聪慧而不杀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