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只为见你一面（九）
但冯亦容经过马一鸿的时候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似乎不认识这个人一样，随后便与Jack走了进去。留马一鸿孤身一人在外等待，灯光很耀眼，打在马一鸿脸上让他显得有些憔悴，他大概是觉得自己累了，便回到车里，打开灯光与暖气，静静地待着……
马一泓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他一天里要翻看冯亦容的朋友圈和微信聊天对话框不下二十次，为她失眠，为她心伤，为她笑，为她担忧，为她犹豫，为她花尽心思，为她燃起斗志，为她不辞辛苦……在认识冯亦容的几天时间里，他几乎将整个十年里的认真全都投进去了，是的，孤注一掷，背水一战，好像愈演愈烈，将自己一步一步逼近了冰窟，寒冷到了极点，就要窒息。
其实，爱一个人是不会觉得累的，真正让人累的是爱不能说，爱而不得，甚至于爱极必伤。他像一只坚强的刺猬一样，为了靠近她，为了保护她，一面流着血拔掉自己身上的刺，一面在身后将刺刺入自己的身体，只为了隐藏自己是一只刺猬，谁也不想自己天生下来便是一只刺猬，不，他明明是身穿铠甲的战士，威风凛凛，保家卫国，百战不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真挚的爱情面前，他成了一只可怜的、孤零零的受伤刺猬。
他坐在车里，得以安静、得以喘息、得以清醒，从那迷离的、眩晕的、微醺的情感中片刻寻回自我之感，他打开车窗，让新鲜的空气吹进来，心痛得以缓解，随后默默地点燃一根香烟，静静地抽了起来。
他将手机关掉，尽可能地控制自己不再去想她。但这似乎是徒劳。
时间大概过去了四十多分钟，冯亦容在KVT里看了好几遍手机上的时间，其实是在看微信，没有消息，没有消息，还是没有消息。
冯亦容本来便有些生气：本来就是嘛！打电话说好了晚点见面的，才说了个地名放下电话，结果就自己跑来这里了，这么爱等是吧？让你等，等个够。
冯亦容的灵魂天生骄傲，天生热爱自由，决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对她的言行造成束缚，更何况，她讨厌被人造成误解，这会给她无形中带来巨大压力，会生成愧疚，重力十足，坠入她心底，还不能小瞧记忆的威力，日积月累，衍生成崖，人站在这上面遥望，会绝望。
冯亦容看手机依旧没有看到消息，便又随意唱了几首歌。彼此谁都不去理会谁，最好不过了，冯亦容任由KVT里震耳欲聋的声音充斥自己的耳朵，心也跟着乱，半瓶啤酒下肚，也开始眩晕了，踩着高跟鞋摇摇晃晃地走去洗手间，结果途中不小心撞到了隔壁房间的一个雅痞男大叔，小胡子上嘴角微微上翘，一手将冯亦容扶住了：“你没事吧？”
冯亦容顿了顿，认真地看了看雅痞男，用手扯了一根雅痞男的小胡子，没扯掉：“哈哈哈！老男人！”冯亦容欢呼，又在雅痞男身边转了一圈，用鼻子凑过去闻了闻老男人身上的香水味：“Smoker！更应该好好珍惜你的女人！”
说完冯亦容就踩着高跟鞋摇摇晃晃地走了，雅痞男看她走路好像不太稳，又快步走上来想扶她，冯亦容回过头笑了笑说：“据我所知，就没几个女人能够受得了烟味的。”
“你是不是喝多了？你是哪个房间的？我送你回去啊！”
“你想多了吧！谁要跟你去房间啊！你滚开！”
“卧槽。”
“别抽烟啦！老男人。”
“……”
“噢，对了，话说这么说，但我也会抽烟，你知道为什么吗？”
雅痞男莫名其妙地看着冯亦容，愣愣地摇摇头。
“因为……因为……曾经有一个老男人跟我说他觉得我抽烟的时候应该会很好看，我信了，我抽了，我想要让他好看……”
冯亦容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似乎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了，说完一连串身体几乎就要倾斜着倒下去，而雅痞男的手一直在半空中想要搀扶她又想将她抱起来。
而此刻马一泓从后面一手将冯亦容用公主抱抱了起来。
“卧槽！”雅痞男在后面愣愣地说了句，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马一泓抱着冯亦容远去。
“乖，没事了。”马一泓凑到冯亦容的耳后温柔地对她说，没有一丝责怪。冯亦容发丝淡淡的香气让马一泓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冯亦容也许是因为眩晕，又也许是因为太累了，在马一泓怀里闭上了眼睛，恬静的脸微微泛红，她感到全身瘫软无力，因为酒精散发会带走身体的热量，她在意志逐渐恢复的同时也觉得越来越冷。
马一泓感觉到她在微微发抖，便用力将她抱紧，然后又靠近她耳边哈了一口热气，手紧紧握紧她的手心。
“很冷吗？”
冯亦容点点头。
马一泓再一次将脸靠近她的脸，想要轻轻地吻一吻她的额头，但想了想，又停住了。也许是为了想要在冯亦容清醒时认真地彼此一起靠近，又也许是为了给自己留个念想。
马一泓将冯亦容抱到了车里后排座上，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又跑到前面将暖气开到了最大，然后到外面餐厅厨房找了一杯温糖水回来，回来时看到冯亦容已经微微有些醒意，马一泓过去将糖水放到冯亦容嘴边：“来，喝了它吧，喝了就好了。”
冯亦容睁开双眼，才意识到自己喝了不少酒，她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意识也渐渐清晰过来，她小心喝了几口糖水之后又继续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在车上睡得总归是不舒服，冯亦容醒来之后期间翻了几次身，还是觉得不舒服，心烦意乱地睁开双眼准备起身，但余光不小心从车窗扫到了窗外站着的Jack，冯亦容回想起来，Jack也喝了不少酒，他眼神迷离地与自己对唱了几首情歌，似乎有向自己表白，但具体的已经记不清楚了，冯亦容越想越头痛，就在此时阿乔打来了电话：“阿容阿容，你在哪？”
“我在外面，一个朋友车里。”
“噢噢噢！你没事就好啦！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去哪了呢，我们这里要准备切蛋糕了，你要过来吗？”
“好啊！”
冯亦容将身上的外套拿起来还给了马一泓：“谢谢你！”
“我不喜欢你说这句话。”
“我要回去了。”
“回哪里？我送你回家啊，你要回去好好休息。”
“回佛罗伦萨，我答应过阿乔跟他们一起切蛋糕唱生日歌的呀！”
“阿乔是谁？”
“噢，我死党啊！”
“就是刚刚那个送你过来穿皮衣的男生吗？”
“不是。”
“那他是谁？”这句话已经到了马一泓喉咙了，但还是硬生生将它咽了下去。他不能表现出有任何吃醋的迹象，他确实没有生气，也确实算大气，但是心里还是很难过很难过，说不出的滋味。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确定？”
“我也想听听你唱歌啊！”
“哈哈哈，那好吧！可是我唱歌不好听啊！”
“我才不信，肯定好听到爆才这么说的。”
“那你唱吗？我也想听你唱啊，怎么办？”
“唱啊，你想听我就唱啊！你想听什么，我就唱什么。”
“我啊，我想听好多好多……”
“那我就给你唱好多好多……”
“那今晚唱不完了啊！”
“唱不完以后唱啊！”
“嗯。”
唱不完以后唱啊！是啊，唱不完以后唱啊！
马一泓多想以后就这样一直给她唱着唱着唱不完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