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伤疤
两人终于舍得把人从地上挪到了床上。
“现在怎么办?”涂菲终于可以坐下来喘口气了。
“她和画灵认识,只要她在,画灵会自投罗网。”
“所以呢?”涂菲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盯着她,别让她也跑了,寸步不离的盯着”
“画灵是你放跑的,又不是我,干嘛总让我盯人!”涂菲气呼呼地说着“再说,你要是不把她弄走,明天林琳看见了我怎么跟她解释啊?”
“你不会早起点,在她看见之前把人带到画坊吗?你是猪吗需要睡那么久?”顾九边说着边推开窗,说完纵身从窗口跃下
“喂……”这可是7楼啊……不过好像也摔不死他,他又不是常人,可是……“她睡我床我睡哪儿啊?!”
于是后半夜涂菲就这样趴在桌子上将就了一晚,天微亮的时候,她被敲门声吵醒。
“菲菲,菲菲……”
是林琳?涂菲看了看闹钟,才不到五点,这天都还没亮,这丫头搞什么啊?!涂菲看了看床上熟睡的人,随手抓了件衣服遮住脖子上的勒痕,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林琳见门开了,好奇地往里面探着头,涂菲用身子挡住她的视线,顺手推着她出去,把门关上。
“林琳,大早上的你干嘛啊……”涂菲忍不住嘟囔,明天又不上班,按照惯例,这丫头不是应该睡到饭点吗?
“菲菲,我给你炖了鸡汤哟~”林琳一脸谄媚,拉着涂菲忘饭厅走,给她盛了一碗鸡汤。
“……”
折腾了一夜她确实也饿了,端起鸡汤喝了起来,林琳其它优点没有,厨艺却是没得挑的。
“你大半夜不睡觉,熬什么鸡汤啊……”涂菲还是忍不住抱怨。
“我亢奋啊!你都怀孕了,我要当干妈了!”
“噗……”
涂菲一口鸡汤喷了出来。
“嘘,别把孩子他爸吵醒了。”林琳拍了拍涂菲的背“是不是又想吐了,不容易啊太不容易了,想吃什么你尽管跟我说啊……”
“……”涂菲看着一脸慈祥的林琳,幽幽地问她“谁跟你说的我怀孕了……”
“还用谁说吗,你都孕吐了,孩子他爹都来陪你了,你想吃酸的辣的啊,酸儿辣……”
“打住!停!”涂菲快要崩溃了,一把揪过林琳的耳朵“我没怀孕,也没什么孩子他爹,我房间里没人!没人!!!”
“哎……没怀孕啊……”林琳揉着耳朵,一脸的失望,随后夺过涂菲的鸡汤,“没怀孕别喝了,可惜了我的鸡汤啊,只能给自己补了……”林琳边说边端着鸡汤回了自己房间。
“小气鬼!”涂菲冲着她的背影大喊着,心底却悄悄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追问为什么顾九会出现在她房间里,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等涂菲回到房间,女孩已经醒了,涂菲推门进来把她吓了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涂菲小声道歉着,生怕又被林琳听到。
“没关系”女孩笑了笑,看到涂菲脖子上缠着的衣服,满脸的愧疚,“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差点杀了你。”
涂菲看着女孩眼底泛着泪光,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她不禁在心里感叹,长得漂亮就是好啊,稍稍撇眉就能博得同情……
“好啦,我不怪你,再说又不是你要杀我,要杀我的,是当时附在你身上的画灵吧?”涂菲试探地问着。果然,女孩听后猛然抬头,一脸的不可思议“你知道画灵?!”
笑话,她当然知道画灵!
涂菲微笑着点了点头。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女孩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它不是恶灵,它只是想保护我。”她说着,站起身开始脱衣服,很快就脱得只剩内衣,涂菲看得老脸一红,正准备转过身去,身子却在看清她身上纵横交错可怖的伤疤后僵住了,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只要是衣服能遮到的地方,几乎布满了伤疤,有刀划的,烟烫的,有新的,有旧的,大大小小,跟她白净姣好的面容形成强烈的对比。
这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才会留下满身的伤疤?她不敢想,女孩看上去还未成年,到底经历过什么?
女孩轻轻拉上衣服,脸上波澜不惊,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很日常的事,“它只是不想我再被打,被欺负。”她定定的看着涂菲,一字一句的说着。
“疼不疼?”涂菲几乎是脱口而出,女孩听完愣了愣,随后笑着摇摇头说,“习惯了。”涂菲心里咯噔一下,这样的事要习惯,是得多频繁……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怎么弄的,谁弄的,父母知不知道什么的。”女孩知道涂菲没有恶意,也就敞开了心扉,见到她身上这些伤疤,没有一个人不惊讶,他们都会很好奇的问她是怎么弄的,谁弄的,他们根本不关心这些事她愿不愿意说,想起来会不会难过,他们问,并不是关心她,他们只是好奇,想听听她有多惨,好在茶余饭后有闲聊的话题,仅此而已。但是涂菲不一样,她的第一个问题,是问她疼不疼?和它一样……
“我遇见它的时候,它和你一样,问我疼不疼……”女孩像是想起了什么很美好的事,脸上挂起了灿烂的笑,“你和它一样,你们都不是坏人。”
女孩说,她叫施云,身上的伤疤,来自她的养父母和同学,他们从来不会伤到她的脸,可能是怕被人发现。
她很小就被养父母收养,他们看她长得清秀,就送她去学了舞蹈,刚开始他们对她虽然说不上好,但是也不至于动手,收养她是为了给他们的儿子当童养媳,可是哪知他们自己的儿子是个短命鬼,没活过8岁就夭折了,按理来说只剩下她一个孩子了,他们应该多疼她些的,可是他们没有,反而把所有的不幸都怪罪在她的头上。随着她慢慢长大,开销也逐渐增大,养父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酗酒好赌,输了就打她,养母也越看她越不顺眼,每天逼着她出去接商演赚钱,接不到就把气撒在她身上,总免不了一顿打。她本以为在学校里就能安心好好学习,可是不知道上天是不是忘了给她留扇窗,她在学校的处境不比家里好多少。因为她生得漂亮,男孩子们喜欢围着她转,就算她再怎么回避,有些事始终不会给她解释的机会,这个年纪的人心智大多都不成熟,被关在厕所,凳子上放钉子,用胶水把头发黏住等等,这些都算是对她高抬了贵手。只要她去教师办公室,不管是去做什么,说了什么,只要从办公室出来就会被拖进女厕一顿收拾。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是她存在的本身就是原罪。
她遇见那只画灵那天晚上,养父喝了酒,正挥着擀面杖一下一下的打着她,养母坐在一边磕着瓜子,欣赏着这出好戏。她咬着指甲,默默承受着,头顶的灯泡一闪一闪的,她艰难地抬头,小小的飞蛾一下一下地撞着灯泡,和她一样,也在疼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养父许是打累了,大吼着让她滚,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听到滚也能那么开心,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把身体蜷成一团,似乎这样可以温暖些,身上的疼可以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