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杀人偿命
涂菲趁着林琳还没起床，随便收拾了一翻就把施云带去画坊，施云身上只穿了单薄的汉服，她昨晚商演回来实在太累了，没来得及换衣服就睡了过去，之后就被小云附了身，涂菲怕她着凉，特意给她拿了件外套披上。一路上两人都各自沉默着，气氛不免有些尴尬，可是要说点什么，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施云是可怜人没错，可是那些死在她和小云手上的人，也都曾是活生生的生命啊……施云安静地坐着，看着窗外，干净的侧脸仿佛只是一个天真烂漫的普通高中女生，如果那些欺负她的人不死，施云就永远不会有自由无忧的生活，可是他们就应该为了还她安静的生活而去死吗？到底该算是谁的错啊……
都有错吧，包括看似无关的你我。
涂菲疲惫地靠在公交车的座椅上，抬头看着一个接一个闪过的路灯，天快亮了，这座城市很快就会被阳光包裹，那景象一定会很美。
归去来画坊。
“这么说，它是在帮你报仇咯？”柳烟落斟茶递到施云手上，不等施云回答，她接着又说“你给它起了名字，它自然是要认你做主人的，这样一来，附在你身上它便能灵力大涨，更何况你还是用自己的字给它起名，相当于把一半的自己分给了它，你的身体它当然就能来去自如，所以，你可是重要的帮凶啊。”柳烟落挂着标志性的笑容，不愧是老板娘啊，字字句句简明扼要，却直戳人心。而此时水婆婆正安静地坐在轮椅上，饮着茶，听施云讲完她的遭遇，又听着柳烟落发表看法。平日里她不是在古宅就是在九重塔，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很少去别处，包括归去来画坊。这一次来，一定是有什么事。
听完柳烟落的话，施云的表情更悲伤了，不可否认，如果她没有给小云赐名，小云就不能轻而易举的附在她身上，更不会有如此强大的灵力去杀人，像小云这样连维持人形都困难的画灵，甚至弱到了连锁灵画师都懒得封印它，就算有了意识，没有名字的画灵是聚不好灵力的。
“你们会杀了它吗？”施云绞着手指，眼底的不安涌动着，柳烟落抬眼看着她，鲜红的嘴唇轻轻动了动，“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柳烟落说这句话的时候，顾九举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只是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没有人注意到。
滴答滴答……
墙上的挂钟一下一下地走着，施云突然站起身，朝着四人跪下，她倔强地咬着嘴巴，却没有多说一句话，可能是怕一开口，眼泪就要掉下来了。她不说，他们也知道她所求何事，顾九和水婆婆喝着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柳烟落说的话句句都有道理，涂菲心里其实是赞同的，只是施云毕竟是个女孩子，难免会有他们一群人欺负她一个弱女子的嫌疑。
“好啦好啦，”涂菲把人从地上拽起来，“我们不会杀了小云的，但是烟落说得对，更何况小云不属于这个世界。”
“真的吗？你们真的不会杀了她吗？”施云激动地抓着涂菲的手，眼底开始泛红，这本是十几岁少女的手，涂菲却明显感觉到她手心里硌手的茧子，她突然很能理解施云想袒护小云的心情，她没有为小云说过一句冤枉，说明她是知道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小云都是错了，柳烟落说得对，她是帮凶，没有资格再开口要求什么，可是他们眼里凶狠残暴的画灵，是她唯一的温暖啊……
“菲菲，你随我来。”水婆婆朝涂菲招了招手，转着轮椅往屏风后去了，涂菲轻轻拍了拍施云的手背以表安慰，便跟着水婆婆走了过去。
“茶凉了，”柳烟落笑着提醒施云，她自己面前的茶水却丝毫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听顾九说你自己封印了第一只画灵，你做的很好，来，坐着说”水婆婆亲昵地招呼涂菲坐下“我本该早些来看你的，塔里那东西最近实在是不安分，就给耽搁了。”涂菲发现每次水婆婆跟她说话的时候都很喜欢盯着她的眼睛，有时候都盯得她不好意思了，涂菲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她的视线，水婆婆口中所说的那东西，应该就是顾九叮嘱她离远点不许碰的锦盒吧，不知盒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水婆婆那么重视，寸步不离的把守。
“不要对画灵付出感情。”水婆婆这句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冷不丁的冒出来扰乱了涂菲的思绪，她猜测，应该是先前她让碎玉逃走，被水婆婆知道了。
“水婆婆，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夺走一个很努力的人继续生活的权利。”每次提起碎玉，她都会有些心酸，虽然嘴上说着对不起，可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就算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让她逃走，虽然画灵吸食人类灵气，但是她还是觉得碎玉在人间都已经游荡了千年，多给她几十年又会怎样？她身边的人也一定不在乎被她吸走的那点灵气。
“你不用道歉，没人会怪你”水婆婆的目光突然变得很温柔“你没有错，你们都没有错，但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求而不得，爱而不得，画灵终究是要回到画里的，怜悯或是惋惜，对他们无尽的生命都是没有意义的，只会让自己徒增烦恼。”涂菲听得云里雾里，她以为水婆婆说的“你们”指的是她和碎玉，她怎么会想到，水婆婆口中的“你们”却是她和另一个人，一个和她一样，把画灵当作人来看待的锁灵画师。
“我这次来，也没别的事，就是见见你，你且记住了，千万不可对画灵有不该有的感情，不管对方是谁。”
“哦……”涂菲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她不知道水婆婆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些，还是专程跑来说的。
“付出感情又怎样，你别忘了，他要是不死，那件事说不定就成了。”柳烟落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涂菲正懵着，又被搅得更懵了，水婆婆听她说完，倒也不恼，只是摇了摇头，“他就算不死，家族的反对声也不是他压得下去的。”她比谁都明白，那个人为了这件事付出了多少……
“水家消失迄今可有一千三百年了，还能从坟墓里跳出来反对谁不成？”柳烟落轻笑着，水婆婆听完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不再说什么，涂菲听两人的对话听得一头雾水，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