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章嘉活佛
回府途中,朱棣虽有些后悔路上耽搁太久,没有早些回来,若是能赶在流言出来前赶回来,朱大贵封侯的事就不会起波澜。
不过好在朱家现在入了旗,还是在佟家名下,就算只是包衣,在这四九城中地位也高多了,起码一家子可以搬到内城居住,还有好些内诚的产业也都能交给朱大贵。
朱棣也就没太过在意此事,朱家做不了承恩侯也好,还能继续帮着自己打理生意,省得到时候身份敏感,被人盯上容易坏事。
眼下最烦忧的还是玉燕的事,也不知道章嘉活佛到底跟皇阿玛说了多少,甚至于章嘉活佛到底知道多少?
想到太子先前的提议,让自己去找大师做法,祈求子嗣昌隆,索性近来手里也没什么差事,干脆趁着这个机会,找章嘉活佛探究一二。
回到府中,朱棣就让福晋准备好做法事的一众物品,次日一早就派摩尔根拿着自己的名帖,去柏林寺找章嘉活佛,说自己要带领家眷礼佛。
再得到了章嘉活佛返回过来的吉日后,朱棣满心忐忑地领着妻妾儿女前往柏林寺,因为皇阿玛礼重藏传佛教,这里早已被定为专供皇家的寺庙,绝不会有外人冲撞,只当是领着女眷外出游玩了。
刚到寺门前,章嘉活佛已经亲率众弟子在门前迎接,朱棣心中疑惑,按他的得道高僧的身份,自己不过是个闲散皇子,为何要这么隆重,貌似太子可不止一次抱怨过大宝法王不给面子,难不成他……
章嘉活佛身着一身古朴的僧袍,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满脸慈笑地上前,彼此见过礼后,合掌浅笑道:“素闻四贝勒与我佛有缘,自幼就极有慧根,深通佛理,今日大驾光临,还望贵人赏脸,与老衲论禅。”
这可真是瞌睡遇上枕头了,朱棣原本还想另寻借口,与章嘉活佛单独相处呢,难怪皇阿玛如此推崇这老和尚,果然是个人精。便微微含笑道:“大师谬赞了,胤禛愧不敢当,应是胤禛听取大师教诲才是!”
章嘉活佛依旧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样子,笑着与朱棣又寒暄几句,就领着众人往正殿走去,一路亲自解说寺中的古迹。
来到庄严肃穆的正殿,朱棣虔诚地望着菩萨的金身,郑重地领着家眷祭拜,也在心中默默许下心愿,愿家人健康平安!子嗣繁荣!
祭拜完,章嘉活佛正给朱棣等人介绍,接下来的祈福法会,玉英看到角落里的签筒,好奇地抽了一支却见上面赫然刻着:我劝老天重开眼,风霜无语叹落花,自古红颜多薄命,不许人间见白头。
李氏见女儿突然脸面大变,凑近一看也是心中大惊,这!这可不是什么好词啊!慌忙夺过签子塞回签筒,又使劲摇了摇,才呵斥道:“小孩子不懂事,这签筒也是你能玩的吗!要先诚心祈祷再摇卦!摇卦!懂吗?”
随着李氏大幅度地晃动签筒,一只签子落在地上,玉英随手拾起,轻轻念出声来:“常恐秋节至,凉意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李氏愤恨地将签筒重重放回,嘴里嘀咕道:“什么啊!这是,就没有一个好签吗?”
朱棣向来看不惯李氏的骄纵,只不过念在她给自己生了三子一女的份上,不愿给她没脸,没想到佛门净地还敢如此行事,实在是丢人现眼,玉英跟着她可不行,万一学了李氏这尖酸刻薄可就毁了!
福晋瞧出朱棣的不满,也乐得装大度,笑盈盈地过来拿起签筒,虔诚在心中许下心愿,后也摇出一签:“陇西独自一孤身,飞去飞来上锦茵。都缘出语无方便,不得笼中再唤人。”
这算什么?什么独自一孤身?就算将来爷厌弃我多语,可我还有弘晖啊!哪里就成了孤身!福晋想的万岁爷对章嘉活佛的推崇,莫名的寒意油然而生。
李氏看到福晋难得的失态,不由心中大喜,接过来大声念出,还嬉笑道:“呦,福晋,瞧您这还不如我,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筒里就没个好签!”
朱棣厌烦地走过来,随手抽了一支,震惊地发现,自己抽的竟然是最差的!上门刺目地写着:“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略带着几分恼怒地质问道:“这签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嘉活佛一直都又在关注这边的动静,此时只是平静地扫过朱棣手中的签子,低头合掌道:“四爷的签子对应的是您心中所念之人的命运,同时也是您的命运。而福晋、侧福晋,她们的签子对应的则是自己的命运。”
李氏低下头想着自己的签文,不屑地笑道:“您的意思是,我的命运就是时刻担忧会失宠,并终将彻底恩断义绝吗?爷不是这样绝情之人!他绝不会这么对我的!”
章嘉活佛微微叹息,也不多言,只是流露出一副怜悯的姿态,看向愤怒的李氏,朱棣对他这笃定的态度心惊不已,自己虽然厌恶李氏,却从未想过会与之恩断义绝,除非孩子们……全都出了事?
那福晋的签文又算什么,为何会是《十离诗》的鹦鹉离笼?是否意味着后面自己会与之有重大争执,使得夫妻离心?
还有最诛心的玉燕,前两句是说她会凄惨地早逝,后两句是说连自己也救不了她吗?所以她会像杨贵妃一样,最终被皇阿玛所害吗?
章嘉活佛仿佛看出朱棣心中所想,柔声道:“四爷,明知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天命不可违!”
朱棣苦笑道:“所以,爷该什么都不做,等着老天爷将好事坏事全都砸头上?”
章嘉活佛高深莫测地摇摇头:“四爷,此言差矣!命运如疾风,顺之如虎添翼,逆之便如逆风行舟!”
朱棣神色复杂地看了章嘉活佛一眼,不知怎地再没了接着问下去的勇气,只是沉默地看着众僧完成祈福的法会。
章嘉活佛也没再提要与朱棣论禅,依旧满脸慈笑地看着朱棣一家,连斋饭都没有就匆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