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某瘟疫发斑案

张某，男，33岁，原宝鸡市木材厂职员。1945年春末患斑疹伤寒，虽经西医确诊，但因当时西药奇缺，而延请当地中医师程某诊治。程某年近六十，为宝鸡名医之一，治凡14日，病不唯不减，反日渐加重，高热（T:40.2℃，肛表）不退，烦躁不安，甚至发狂，目不识人，见人即吐之，不寐，烦渴，喜冷饮，半月不大便，小便黄赤。程某颇觉棘手，嘱病家赴西安延请业师麻瑞亭往诊。程先生与业师既是同道，又系同乡，且年长业师十余岁，既经其推荐，不得不往，遂同来人赴宝鸡诊视。诊见脉细数、不柔，舌苔黄厚腻、少津。患者初见业师，即吐业师一身黏稠黄痰。当时程先生在，问业师度其病若何？观程先生之处方，多系养阴清肺之品，量甚轻，未有一味量在三钱以上者，杯水车薪，何能救之？当时业师正当盛壮之年，不加斟酌，即答曰:“老先生辨证无差，方也对症，唯药量过轻，力不胜邪，故而邪热日炽，今已成燎原之势，上扰神明，所以发狂。为今之计，唯有釜底抽薪，泄热导滞，荡涤肠腑，急下存阴，别无他法。冒昧直言，不知老先生尊意如何？”程先生闻之，心中不以为然，面带尴尬之色，勉强答曰:“所言甚是！所言甚是！”推业师处方，业师亦未谦让，疏承气玄麦地黄汤予服。

处方:鹅枳实三钱，川厚朴五钱，生大黄五钱，芒硝五钱，生地黄一两，黑玄参一两，麦门冬一两。1剂，煎两次，并之顿服。

呈程先生视之，程见剂量大，未置可否而离去。病家接踵至程医寓，问程此方可服予否？程答曰:“试试看吧！试试看吧！”病家方抓药予服。

服药后卧寐一个时辰，醒后仍狂闹不休，未泄。脉弦细、稍数，舌苔黄厚黏腻。知系药力仍不足，遂倍承气剂量予服。

处方:生枳实一两，川厚朴一两，芒硝一两，生大黄一两，黑玄参一两，麦门冬一两，生地黄二两。1剂，水煎服。

某药铺药师刘某（现为宝鸡儿科名医）畏药量过大而拒付，业师双签字后乃付给。服后安然睡卧两个时辰，醒后仍狂，但较前轻，仍未泄。上方2剂，合并煎之，顿服。

晚九时许服下，服后安然入睡。次日晨三时许，家人至旅馆告业师曰:“病人一宿安卧，现已自醒，言其腹痛，请往视之。”业师曰:“病人必欲大便，速返，备便盆，吾随后即至。”家人刚进家门，即闻病者呼叫腹痛下坠，欲大便。急将便盆置于侧，放之木凳之下，抱病者坐于木凳之上，并抱其腰，以助其用力。病者以手挽床头，便下黑红黏稠、状若鱼肠之稀便升许，奇臭难闻，令人欲呕窒息。时业师适至庭院，离其室尚有两丈多远，即闻见奇臭之气。诊之，脉现濡象、稍洪数，舌白厚腻、中心黄。知药能胜邪，驱之外出，嘱服二煎。

服后甜睡一昼夜，呼之方醒，旋即又睡，又大便五次，初见黑红黏稠，末次混浊如水。次日晨自醒，识人能言，索食。脉细濡、稍数，舌苔白满腻。知病已去十之八九，阴阳已和，以玄麦地黄汤加减，清肺滋润，以复其阴，并嘱服粳米稀粥以养胃。

处方:生杭芍五钱，粉丹皮五钱，黑玄参一两，麦门冬一两，生地黄一两。1剂，水煎服。

药后脉静身凉，神志清醒，诸症悉减。知阴已渐复，上方加青浮萍三钱。3剂，日1剂，继续复其阴液，通经透表。业师见其险期已过，遂返西安。

5天以后，家人来西安业师医寓告曰:“药服3剂后，全身起刺，先腿后腹，先下后上，色不红，痒甚，精神、食纳均佳。”请业师再赴宝鸡诊视。业师遂同来人二次前往宝鸡。诊其脉细濡、稍弦、关寸较大，舌苔白腻，神志如常人，食纳、睡眠、二便均正常，全身疹子高起如芒刺，瘙痒。此为经络瘀浊，由玄府透发使然。疏清肺理气、活血化瘀之剂予服，并嘱用白酒兑温开水搽洗。

处方:生杭芍四钱，粉丹皮三钱，全当归三钱，老川芎三钱，生地黄五钱，麦门冬五钱，黑玄参五钱，天花粉五钱，生甘草二钱，青浮萍三钱。5剂，水煎服。

1个月后，患者乘车来西安致谢，曰:“遵嘱服药，如法搽洗，芒刺俱下，沉盆底一层，痒也随之减轻。5剂药尽，诸症悉除，已工作多日，特专程前来答谢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