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生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11章 满庭芳

拎着自己的小方包,周云曼摇摇晃晃的外间进府,在楼仿牌赢了钱,心里快活得紧,嘴里哼着从前日子在大都会经常唱的歌。

歌都是十多年前的调调,新的她已学不了,大都会从前居岑川在还能带她去上一去。

想当年,周云曼也是大都会的头牌,北城里稍有名望的人都是她的座上宾,酒中客。如今那个纸醉金迷的地方,借她十个胆子,她都不敢踏进一步。

她那时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一生困着的不是那颠沛流离的命运,而是这居府四四方方的高墙。

刚一进府,管家就迎上她来。

“姨太太,许家小姐来了,在前厅坐着呢。”

周云曼一听,倒是觉得好笑。

“许家小姐来,告诉我干什么。该告诉三爷去,再不济也是告诉管樑。”

管家也是个眼力人,拍着手回:“这不是三爷和管樑都不在府,府里不就剩您了嘛。”

话倒是不假,即便是个姨太太,也是个主子。

“让她走不就好了,该见着就见,该见不着就不见呗。”

对这许家小姐,周云曼说不上喜欢,也不讨厌。毕竟也是有可能成为自己妯娌的女人,没得必要对人不讨喜,两个人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若真的要说有什么仇什么怨,大抵就是居岑寂了。

周云曼惧着居岑寂,也恨着居岑寂。

当年居岑川入土没多久,她就跟着情郎私奔,没曾想被居岑寂堵的正着,都已经做足了双双入黄泉的准备。她怎么都没想到居岑寂会放过自己一命,好模好样的送回居府,从此没再提任何关于这件事的言辞。她的情郎自然不会这么好运,吃了一颗枪子倒在周云曼眼前,大都会的女人什么没见过,看着具没了气息的尸体,还有那一双睁着的双眼,她一声没吭,只是留下两行清泪。

居岑寂这一生只对周云曼高看过两眼,一次就是这件事,另一次,那便是后话了。

“这倒是说了的,只是这许家小姐说见不到三爷,见见您也是好的。”

“呦,我周云曼什么时候得这位大家小姐高看——”

许珈珞算是北城里数一数二的名媛千金,北城商会会长许次山的独女,又是许老爷子年过半百才来的一个孩子,自然被家里宠的没话说,要什么有什么,如今二十八仍旧待字闺中,大好的儿女偏偏打小喜欢上居岑寂。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心里有居岑寂,量许次山相中的人再好,她都看不上。倒是没见着少往居府跑,见上居岑寂却不过寥寥几次。

为了这女儿,许次山也没少在居岑寂身上下功夫。明里暗里示意居岑寂不少,怎奈对方偏偏不接茬,居岑寂那样一只成了精的狐狸,见得多了许老爷子一开口自然明白对方什么意思,他就装着不知所云,含含糊糊的拿着别的话搪塞过去换了话题。

老一辈就有的交情,居岑寂对着这许家叔叔给足了面子,待他客客气气。

居老爷子在时和许家便是往来盛广,倒是有意结亲,只是双方都没开口。居老爷子怕对方嫌弃居岑寂整日每个正形,委屈人家千金。许老爷子怕居家混小子对待自己女没有十乘十的好,就此消了念头。

这一想法的相错,倒是让许珈珞难过了。

左右不过缘分天注定。

“要不,姨太太见见?”

周云曼想想,道:“见见。”

想来也是等了不少时间,这样打发了人回去也是不好,堂堂的居家做事总要面子里子都说的过去,不给人落口实留话柄。再者说了,来人既然点了名的要见自己,自然是有事相求。

无事不登三宝殿,周云曼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哎呦,许家妹妹怎么不差人去楼仿牌喊我回来”。

许珈珞坐在前厅还未见人就听见周云曼的声音从外边传来,起身找着她的踪迹。

来人穿着时下最时髦的旗袍,那料子远远一见就价值不菲。虽说是已经翻过三十的女人,面上看着还是显得年轻。许珈珞并非不喜风尘女子,她只是对人家做小的姨太太觉着膈应,家里的那些个小妈为着争风吃醋,对着她是千方百计的讨好谄媚,她一面应付着,一面觉着膈应。对于这周云曼,她倒是不膈应,或许是因为同情的缘故,毕竟年纪不算大就成了个寡妇。

“怪我玩的开心了,多走了一圈麻将,要不可就不用许妹妹多等了。”

周云曼走到她身边时已经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茶盏,茶色谈了许多,想必是添了水。

“倒也没有等很久,近来居府很少见到姨太太”。

听到这话周云曼只是在心里笑着,何止是少见她,也没看这许小姐见着居岑寂多少回。

周云曼拉着她坐下,喊着小丫头给自己端茶来,“我这不是葁葁不在,闲来无事整日去楼仿牌搓麻将打发时间。”

提到居葁玖,许珈珞想着确实有小半年没见着那姑娘了。

“葁葁何时回来?”

“算着日子也快了,前些日子拍电报回来说已经提上日程,还特意告诉我从柏林给我带回来一些好东西”。

“这小闺女姨太太没白疼。”

“那可不是,总归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没爹没娘的,我这个姨娘不疼,就真没娘爱着了。”

说起这些许珈珞心里挺吃味的,居岑寂对这侄女上心的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反着一想自己吃人家这没由来的醋,没一点意思,叔叔疼侄女,疼爱的再深再浅都没错。

“你这和三爷也快好事将近了吧?赶明儿嫁过来,自己生个闺女小子,自己带着就能体会当中欢喜了。”

周云曼的话让她心里一涩,不知她这好事将近从何说起了,问又怕人家笑话,自己好歹是个女孩子,哪能这样问着人家嫂子何出此言。

她只是面上撑着体统的笑,哪有人知心里早已苦出水来,这近不近别人说了不算,自己是真真切切知道,到底是近是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