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首往事徒填伤
那个下午马田像往常一样在自己的工位上，他双眼对着屏幕，认真地编着代码，一丝不苟的样子，休息之余，他习惯性地往斜对过的那个工位看了一眼，他惊奇地发现那个工位上竟然没人。那是后来毕业以后，和他一起合租一间卧室的同班同学赵安文的工位。
“赵安文哪去了？”
马田奇心里不由得思考着，这位同窗平日里都是早来晚走，时刻坚守岗位，今天学校也没什么事，赵学霸咋没来，正当马田心里疑惑的时候，赵安文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赵安文的穿着，他应该刚才从外面回来，厚厚的羽绒服穿在身上。赵安文回到工位后，脱了外套，然后开始像往常一样埋头写代码。
等到下午茶的时间，赵安文径直向马田奇走来，把自己刚刚失踪缘由和老同学娓娓道来。
原来这赵安文刚刚是去参加航天部某所的校招面试了，当马田听到赵安文是去参加航天院所的面试这个消息后，他本能地说了一句：
“赵哥，你这是想拿BJ户口？”
“是啊，我想来想去，认为这户口还得先攥在手里，而且ENJOY未来给的转正待遇也不算高。一个月一万七，年终才两个月，这名企给的待遇确实不敢让人恭维啊。”
“可是航天口除了户口，工资太低了，想靠自己的工资在BJ买房，太难了。”马田奇吐槽着。
“反正要丢弃一个，我就赌一把。”赵安文看上很无所谓的样子，但其实他心里也很纠结。
马田奇听了之后沉默不语，这种取舍是他们专业当中绝大多数人都要面做的，到底是直接选择互联网巨头开除的高薪，还是先去一个解决户口的体制内单位，等熬过几年获得自由身之后，再跳槽到那些高薪单位。如果留在BJ发展，户口是一个必须要面对的问题，马田奇不是没有想过，但面对已经高耸入云的房屋价格，马田奇还是觉得即使拿到了户口，也难以在BJ买房，还是先把钱挣到，这样心里更踏实。
当然这不是一道必做题，那些打算直接离开BJ和家境足够富有的同学都不用为这件事烦心，前者可以选一个二三线城市，后者直接去拿户口。而像马田奇和赵安文这样的寒门子弟，又想留在BJ打拼的人来说，那道《哈姆雷特》里的经典题目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坎。
赵安文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内心也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斗争，在一年前的那个冬天，无论是拿了户口的赵安文，还是选择高薪的马田奇，两人都没有对自己的选择感到特别的兴奋或是惆怅。毕竟在二者不可兼得的前提下，这只是一种选择。而一年后的现在，赵安文看上去似乎做了一个比马田聪明太多的决定。现在赵安文可以尽情地为自己之前正确的决定而庆幸，尽管他当时并没有判断出，短短一年之后行业的寒流就凶猛地袭来。
突如其来的行业寒流，令这些刚刚踏入职场的小孩们全然无措。赵安文他们系一届有大约100多名硕士研究生，其中有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同学和马田奇做出了一样的选择，单是去ENJOY未来的就有不下十个人，很多同学看重ENJOY未来这个平台，毕竟是大公司，还是被业界看好的独角兽，前景一片光明，事实上在半年前，ENJOY未来刚刚赴美IPO，这让马田奇等刚刚加入ENJOY未来的职场婴儿们兴奋不已，他们更加坚信自己之前选择的正确性。然而后来的事情却告诉这些内心稚嫩的职场婴儿们一个深刻的道理：职场里别高兴太早了，让你慌恐之前得先请你看场彩虹。
上市的钟声还在回荡，而裁员的号角已然吹响。曾经引以为豪的大平台如今成了砧板，一条条活蹦乱跳的鱼儿被批量放在砧板上，屠宰一批又一批地进行着，而且速度极快，鱼儿甚至还来不及思考，就已经被锋利的铡刀砍死在砧板上，一切都是那么的高效，很符合信息时代企业的管理效率。像马田奇所在的小组，应届生一个上午被团灭，无一生还，全部裁掉。上午通知，下午就可以收拾东西离开了，没有任何征兆，一切都来得及那么突然，昨天还加班到晚上10点，今天就被裁了，鬼知道发生了什么。
经过这轮“精简机构”，马田所在的组只剩下了四个人，被裁的人里面不仅包括马田这样的应届生，甚至还有一位在ENJOY未来工作了四年半的老兵，要知道ENJOY未来成立时间只有8年的时间。四年半的工作经历绝对算老员工了。作为为公司发展贡献了四五年的沙场老兵，被裁后内心往往是最煎熬的。就像邱书诚从毕业就在烁焰科技，连续奋斗5年被裁一样。在面临资金压力等困境时，绝大多数企业会选择裁员，即使是为企业奉献多年的老员工也不能幸免。
一年前的那场对话今天回忆起来让马田奇感到有些懊恼，一年前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应届工作半年被裁，躺了好一阵的马田坐了起来，他拿起了手机，并没有发现什么令自己惊喜的通知或消息。马田奇习惯性地打开了微信朋友圈，临近年末，又恰逢裁员潮，朋友圈里的内容丰富多彩、题材各异。仿佛巴尔扎克的巨著《人间喜剧》里对于人类社会包罗宏富的描写。突然马田奇看到了大学同学邵千里发的和同事团建的图片。邵千里是马田奇的大学同学，马田奇和他的关系很一般，马田奇从心里不喜欢这个在学生时代就只知道溜须拍马、左右逢源的邵千里。而邵千里这个马田奇眼里的小人，却在这次裁员潮里屹立不倒，前不久邵千里所在的公司也被爆出大规模裁员的新闻，甚至还有消息说公司强制员工离职，且不给予任何法律规定的补偿。而邵千里这样业务一般、产出一般的平庸之辈却完美地躲过了这次裁员潮。秘诀只有七个字：唯领导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