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劳下消不寐案

省中周公者，山左人也。年逾四旬，因案牍积劳，致成羸疾，神困食减，时多恐惧。自冬去达夏，通宵不寐者，凡半年有余。而上焦无渴，不嗜汤水，或者少饮，则沃而不行。然每夜必去尿二三升，莫知其所从来。且半皆如膏浊液，尪羸至极，自分必死。及予诊之，幸其脉犹带缓，肉亦未脱，知其胃气尚存，慰以无虑。乃用归脾汤去木香，及大补元煎之属，一以养阳，一以养阴，出入间用。至三百余剂，计人参二十斤，乃得痊愈。此神消于上、精消于下之证也。可见消有阴阳，不得尽言为火。姑纪此一按，以为治消治不寐者之鉴。

按： 有云“消渴是燥热伤阴所致，治但专以清火为急”，此世俗之浅见。博闻如叶天士，亦竟不能出此窠臼，谓：“三消一证，其实不越阴亏阳亢，津涸热淫而已。”是论只言消证之常，而未能达其变也。张氏认为，消证除燥热伤阴之外，由元阳大衰、金寒水冷者也不鲜见，独创补元阳、温命门为法治消证，颇具卓识。是案良由久病及肾、元阳衰亏为因，水寒不化气，气虚不摄精，则发下消如膏浊液。不嗜汤水，是脾气衰疲之候。治以归脾补养心脾与大补元煎温肾培元相间为用，是脾肾并补、标本兼治之法。药既中病所，效必定豁然。张氏以温补法治消，别开一径，堪可师法。

附：大补元煎 人参补气补阳，以此为主，少则用二至三钱，多则用一至二两，炒山药二钱，熟地补精补阴，以此为主，少则用二至三钱，多则用二至三两，杜仲二钱，当归二至三钱，若泄泻者去之，山茱萸二钱半，如畏酸吞酸者去之，枸杞二至三钱，炙甘草三至二钱。水二盅，煎七分，食远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