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当中医遇上魔法

最近我对风靡全球的电影《加勒比海盗》非常感兴趣，因为片中所讲的故事发生在传说中海盗最活跃的Caribbean Sea（加勒比海）——位于北美洲东南部那片神秘的海域，碧海蓝天，阳光明媚，水晶般清澈的海面，有着魔幻般的魅力。由Johnny Depp出演的Jack Sparrow船长无论陷入什么绝境，都表现出放荡不羁、沉着机智、诙谐自在的性格，对谁都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影片的主题曲《He's Pirate（他是海盗）》那荡气回肠的旋律时常在我心中激荡。

周末应该是诊室最繁忙的时候，但今天预约本登记的却只有1位病人。看来圣诞前夕的人们，心中装着温暖的家，已经暂时忘却了病痛。大家抽空一起布置诊所：插上一棵圣诞树，装上彩灯，挂上铃铛……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忽然有了圣诞的味道。

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渐渐传来，像是《加勒比海盗》的主题曲，但是仔细倾听却没有现代乐器的音调，分明有着明显的鼓点节奏，如同旷野里大自然的吟唱。我推开诊所大门，只见斜对面的街心花园里有3名威猛强悍的男子：深褐色的脸膛，黑黑的、粗粗的头发，长长的束在脑后，一条暗红色的由粗线编织成的发带系在额头，上面古朴的图案，像是图腾；每人一件厚厚的披风，无袖，只遮住后背和前胸，披风的边缘，各色的流苏自由地绽放着；他们浑身插着羽毛，只是下身穿的牛仔裤，显示着与现代生活方式的交融。而这天籁之音就是从他们那里发出的。

我不由得往前走去，发现他们面前的乐器，除了一面独特的看不出是木还是骨制作的大鼓以外，其他的都是一些小东西。小伙子们手握不同乐器，跳动着，击打出震撼人心灵的节奏。其中的一位，用一个由高低不同的木管排成的吹奏乐器吹出呜咽的声音，和着那强悍的敲击鼓点，形成了婉转的旋律。他们边击鼓边唱歌，嗓音高亢嘹亮。明艳的服饰和豪放的音乐，吸引了众多各种肤色的人们向他们聚拢……

我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却被诊所经理拉回店里。“我叫帕库娜。你叫什么名字？”一位身材高大、古铜色皮肤的女性，一边和我打着招呼，一边不时随着音乐声扭动身体。她的衣着明显与我见过的其他族裔的人不同，特别是黑红色图案的头巾，看似随意地包着头，大大的耳环和石质的项链非常显眼。已是隆冬，她却身着宽松的布制绣花裙，光脚穿着一双精致的草编鞋。“你好，我叫琳达。”我握住她伸过来的又大又厚的手。“我有一些私人问题要跟你谈。”帕库娜神秘地对我说。

我把帕库娜请进诊室，她凑近我，压低了声音：“我们全家来自加勒比海，我们的祖先是印第安人。我们也会用一些草药来治病，但是这次我们是被魔法困住了，草药没有办法，你能帮助我们吗？”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病人，只好问她：“那么，你哪里不舒服呢？”帕库娜站起来，更加凑近我，表情痛苦地说：“我从这里一直到这里、这里都疼”，她边说边指着自己的右大腿后侧，同时蹬掉草鞋，揉捏着右脚四五趾。“一到夜里疼得睡不着，是一跳一跳地疼，不能咳嗽，不能呼吸。遇到下雨会更疼……我知道我被黑魔法控制了……”她不停地说着。我初步断定帕库娜患的是原发性坐骨神经痛，发病已有1个多月。综合舌脉和其他症状辨证，应属风寒湿痹。我告诉她我会为她进行针灸和草药治疗，她似懂非懂，但很听话地上了治疗床。我取出5寸毫针，在她的环跳穴略向下方斜刺提插，帕库娜突然大叫：“噢，天哪！我的腿被电到了！窜到我的脚了！”我知道这是得气的表现。我一边让帕库娜慢慢移动右腿，一边问她感觉，直到她说她觉得疼痛减轻时，起了针，我又在她的风市、阳陵泉、飞扬、昆仑、绝骨、太冲穴施针，留针20分钟后，我把帕库娜扶下床，把配好的草药袋子递给她，告诉她湿热敷的方法，预约了明天的就诊时间，帕库娜踩着从对面花园传来的乐曲旋律扭动着身体出了门。

诊所重新被那神秘的音乐包围着。我坐在窗前，悉心地聆听着，那声音渗透到心灵，不知不觉，夕阳的余晖伴随着流转的曼妙音符洒进店堂……

“琳达，琳达！”诊所门倏然被打开，音乐声和帕库娜的喊声一同冲进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位跟她打扮极为相似的小伙子——同样质地和花色的衣裤代替了长裙，花头巾换成了草帽。我一站起来，帕库娜就给了我一个热烈的拥抱。“我好多了！你的魔法胜利了！我儿子纳坦。”她喊着，把小伙子推到我跟前。小伙子有些羞涩，帕库娜“嗖”地撩起纳坦的裤腿儿——两条满是皮损的腿出现在我的眼前：米粒大小的红色丘疹水泡融合成片，黄色的渗出物、褐色的血痂，从膝盖到脚踝没有一块好皮肤——是湿疹。“为什么这么严重才治疗呢？”我抬头问纳坦，纳坦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的母亲。“是魔法，魔法闹的，我们点燃草药熏，没有用。魔法啊！”帕库娜心疼地看着儿子。纳坦自觉瘙痒甚，燥热口渴，大便干，数日一行，小便黄，舌苔黄腻，脉弦滑数。应属湿热内蕴。我以清热疏风祛湿兼通便的方子让他内服。

生石膏15g 金银花15g 菊花10g 车前草^包煎10g

白茅根20g 黄芩10g 赤芍10g 瓜蒌15g

枳实6g 地肤子^包煎10g 木瓜10g

又开了马齿苋让他煎水湿敷。同时告诉他要注意饮食清淡。送母子俩出门时，我顺便问他们知不知道那些音乐家是哪里来的，帕库娜说谢谢我能把他们称作音乐家——3个小伙子原来是他们的朋友，也是来自加勒比海的印第安后裔。每年圣诞节前，他们都会到欧洲不同的城市演出，顺便卖一些自己刻录的CD，“你知道，我们有自己的文化、自己的信仰，但是我们就像沙滩中的一粒沙。”帕库娜露出深沉的表情。我庆幸我没有给母子俩人灌输中医学理论，魔法致病和治病论同样是他们的文化！

帕库娜和儿子朝音乐响起的地方走去，电影中那片神秘的海域似乎离我更近了。而我，深深地被这几个印第安青年感动了：他们固守在印第安文化的这个小小的堡垒里，向欧洲、向世界传播着自己民族的文化精髓。而我作为中医人，同样承担着坚守中医、保护中医、发扬中医、传承中医的使命。中医不仅是我们祖国传统文化的瑰宝，也是世界科学史上一颗璀璨的明珠。

街头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