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　病

人以一洼之气，敌无穷之寒暑，苟非血气之养，筋力之强，饮食之节，起居之适，欲其无疾，吾恐亦难矣。且皮肤腠理者外也，五脏六腑者内也，劝⁽¹⁰⁴⁾不适宜，疾则随至。夫疾方发于皮肤腠理之间者易为药，渐至于五脏六腑者难为医。然则，心，火也；肝，木也；脾，土也；肺，金也；肾，水也。五行之运，周于人之一身。百疾之源，生于天之六气。何哉？天有六气，降生五味，发为五色，证⁽¹⁰⁵⁾为五声。天之所以生此气者，为物性之养，物不知淫，则为人身之害者，有曰阴、曰阳、曰风、曰雨、曰晦、曰明，以是六气，分为四时，序为五节，过之宁不为灾？六气之淫，致生百疾。吾请得以条陈之：阴淫则寒疾生，阳淫则热疾生，风淫则末疾生，雨淫则腹疾生，晦淫则惑疾生，明淫则心疾生。使夫人不节不时，能无及此六疾之变？又有春气在头，夏气在脏，秋气在肩背，冬气在四肢，是因于四时而得之者也。东方鱼盐之地，使人热中，而盐胜血，其病为痈疡；南方地下而水土弱，其病为挛痹；中央地平以湿，其病为痿厥；北⁽¹⁰⁶⁾方风寒冻冽，其病为脏寒；西方水土刚强，其病为内疾。是因于五行地气而得之者也。然则疾症之变，则纷纷而多端。有如呻吟疾痛，结为积聚，逆而厥狂，肌瘦骨枯，连年累月粥药虽进，未知疾愈之期，使粗医无所施其巧。无乃病之源，浚⁽¹⁰⁷⁾之而日深，病之基，累之而日高。善医之士察其色，听其声，按其脉，一药之施，使久病顷去者，见随其通塞消息而补塞之也。又如五痨六极之病，十种水气之症，伤寒分表里之殊，厥症有冷热之异，五脏中风，四肢废弛，虽由六气之淫，四时五行之沴⁽¹⁰⁸⁾，有以使之，其实本于精神耗减之所致也。凡人之生，在乎节宣有方，调摄得宜。心平则血气和，体安则脉理顺。精不耗则神不亏，气既定则体自适。元气既固，诸疾莫侵；腠理不疏，风邪难客。以肤浅之疾因循不疗，吾恐涓涓不竭，则将成江河矣。不幸而病在膏肓之间，虽有卢、扁，疗之何益？吾作疾病之说，欲人之谨重性命，勿自弃暴。或有以酒为浆，以妄为常，醉以入房，以欲竭其精者，乘此六气之淫，四时五行之沴，闻吾之说为谆谆，彼之听则藐藐。以性命为重者，当以此为戒云。